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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家事不期(三)
宋祁阳带兵行至阎王坡,此地已被北地士兵重重把守。不得不驻扎于阎王坡西南高坡,视野辽阔,易守不易攻。
宋祁阳命令手下乔装打扮,去阎王坡附近普通牧民集中的地方刺探情报。三日后,乔装的士兵归来,将所见所闻一一禀报。
“贺赖祁于五日前已经返回北地,走之前派遣呼延斑带领五千士兵驻守阎王坡。敌军在阎王坡后低地,地势平缓开阔,水草丰茂,是屯兵驻扎的良地,不易攻。我军驻扎此地地势起伏较大,行道狭窄,易守;若对敌军设埋伏,可轻易降伏敌军。”小兵据实禀报。
“断不可轻易引敌军进攻,彼时饿虎反噬,不可不惧。”韩清秋说。
“韩将军说的不无道理。我军暂时在此地休整几日,待与郭将军和其他将领会和之前,不可轻举妄动。”宋祁阳说。
宋祁阳领兵驻扎的日子里,多以练兵为主,不久便发现前来打听敌情的北地士兵。蓝伍和蓝柒闲来无事,经常隐匿于附近山林之中,三日间,光是被他们兄妹二人抓到的北地斥候都有八人。
宋祁阳对俘虏采取恩威并济的策略,来使他们自行归附,奈何此八人个个性格刚烈,有一人居然咬舌自尽也不愿降伏,真乃忠心耿耿之辈。宋祁阳便不再为难他们,将他们关押起来,只等战胜之时放回。
“禀报将军!南边有大队人马赶来!”这一日正在练兵,哨兵来报。
“可能是其他州的援兵已到,你我二人应前去接应。”宋祁阳携韩清秋带领五十骑兵前去探查。
二人矗立于土坡之上,遥望南方,只见烟尘滚滚,大地异动,耳边犹有马蹄“哒哒”之声。不稍久,只见地平线上粒粒黑点显现,整整齐齐的人马映入眼帘,只见远方大旗上写有一个李字。
“皇城北部乾字军,为首的将军李杏民。”韩清秋稍微思索,在宋祁阳耳边说。
“我曾听闻,他是武状元出身,随着孙老将军出征,多次立下战功,被圣上提拔为冠军大将军,实为人才。”宋祁阳随父亲进京会议,听过、见过许多大人物事迹,李杏民便是其一。
话说这李杏民是白衣出身,父亲是大户人家的看护,便是俗称的“看家狗”。他从小喜欢打架斗殴,长大也没有放弃这点兴趣爱好,更是报名参加一年一次的武状元,因而逐渐高升,后来应征入伍,随孙渭水去边疆打过几次胜仗,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后来在平定四方匪患之时声名大噪,被圣上钦点为八方大将之一,冠军大将军。
随着李杏民军队的接近,才见得其人真面目。韩清秋听此人如此厉害,战功累累,多少也得有半百或是花甲年岁。却没想到此人头发乌润,神采奕奕,面上顶多刚过不惑。
这李杏民实在年青,生的身长八尺有余,浓眉大眼,阔面方颌,跨坐马背之上,两肩平直,威风凛凛。他远远的便望见宋祁阳与韩清秋,招手示意,举手顿足之间,流露出王者气息。
李杏民环顾方圆三里之间,寻找安营扎寨的场所,最终定于宋祁阳军队的西方,邻近宋祁阳。这夜,宋祁阳领韩清秋前去拜见李杏民,顺便商讨对战策略。
韩清秋将哨兵探知所有消息一一禀报给李杏民,期间李杏民不发一语,只面对身后的地形图深思,不发一语。
“阎王坡实属我朝属地,地势狭长易攻不易守,当下之急,只有攻下阎王坡,之后讨伐具牛族,才不会吃地形上的亏。”宋祁阳说。
“我军只要牢牢守住阎王坡,便可以将具牛族压制在北地内。”韩清秋说。
“再者,阎王坡是通往北地的必经之地,其他地形沟深崖悬不利行军,如果此时不攻下阎王坡,后续难以形成包围之势。”宋祁阳说。
“现下,贺赖祁只留五千士兵守卫此地,阎王坡是战略重地,这般调兵遣将实在大意,届时与其他两军会合之后,拿下阎王坡简直易如反掌。”韩清秋说。
宋祁阳和韩清秋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来说去,期间李杏民一言不发,韩清秋察觉李杏民沉默,立刻垂首退至一旁,不再讲话。
“将军可有疑虑?”宋祁阳问。
李杏民双臂交叠,立于地形图前,招呼韩清秋上前,然后指着地图说:“敌军驻扎坡北,如果在此处设下埋伏,只待我军攻入,便可形成反包围之势。我军退不可退,守又守不住,只能白白损失几千人马。”
“高危亭是八方大将之一,尚且兵败阎王坡,当下不可大意。”李杏民所说,确实有理,
“你二人的才识胆略超人,但是略微鲁莽。那贺赖祁是名震八方的勇将,怎么会轻易失手?战场之上,虚虚实实,皆无定数,还需多多观察。”李杏民说。
“大将军所言极是,末将愚钝。”宋祁阳和韩清秋异口同声,心里对李杏民的崇拜又多了一分。
“我观你,不似内地人。”李杏民对韩清秋说。
“回禀将军,在下生于北地,后遭遗弃,蒙北地使节韩山阙不弃,养育成人。虽有北地血脉,并无亲情;虽无中原血脉,但是情深似海。”韩清秋回答。
“你既然能成为振军将军,定有过人之处,前事不问,只看你将来表现!”李杏民便没有再过问。
“今夜商讨暂时放下,待到巽、坎两军抵达,再做商讨也不迟。”李杏民示意二人退下。
三日后,坎字军只派了一个名为林长青的振威校尉携两千兵马前来,并说:“我军冠军大将军七日后抵达。”
再两日后,巽字军带兵将领振军将军葛剑抵达阎王坡,并说:“巽字军的冠军大将军辛焱由于身体不适,便要他带兵先行一步支援阎王坡。”
对比李杏民的亲和,虽未见过这辛焱和袁晓虎两位大将军,韩清秋等人已经在心里将这二人痛骂百遍,开战在即,这两元大将居然都深居营后,一再推迟抵达时间,这不是缩头乌龟,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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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七千人马已经聚齐,但是由于情报不足,难以制定战略。李杏民曾命令林长青去敌军营前搦战,待敌军出营便拍马而走,不成想敌军竟然不追,这就更映照了周围有埋伏的预测。因此双方在坡上坡下对峙的情况下,没有一方敢轻举妄动。
这日,蓝柒抓了一个男子回营,“今天,在林中又抓到一个细作。”这人十分强硬,无论韩清秋如何问话,他都不开口。正打算将他押入地牢,正巧李杏民视察而来,问道:“这是什么人?”
“回禀将军,乃是刺探我军情报的细作。”
“可探知什么情报?”
“此人嘴硬,什么都不说。”
“你且将人给我,三日内我必定问出点东西。”
因此韩清秋就把人给了李杏民,心里嘀咕,这人的嘴比石头还硬,倒要看看你如何撬开他。
三日后,这夜,李杏民召开军营会议。宋祁阳、韩清秋、林长青、葛剑围坐桌前,只等李杏民现身。
众人正屏气凝神,等待大将军前来,只听闻一串浑厚大笑,正寻找人在何处时,李杏民掀帐而入,身后两个士兵拖行一个黑乎乎的血人,已然辨别不出原本面貌。
韩清秋心里惊诧,意识到此人可能就是三日前的细作,他看着此人半死不活的样子,身上全是吐血的伤口,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两目失明,手足尽失,却还有气息尚存,千刀万剐的痛苦也就如此了!
“经由严刑逼供,此人透露北地粮仓所在,我现下心生一计。”李杏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兴奋。
韩清秋的注意力一直在这半死不活的细作身上,丝毫没有听李杏民的排兵布阵,直到宋祁阳喊他:“韩将军?韩将军!”
韩清秋方才回过神,发现周围人都注视着他,道歉:“最近偶感风寒,头昏脑胀,常常走神,诸位不要见怪。”
“韩将军,我方才说,请你三日后子时带一千兵马,由东取道,绕至阎王坡东的溪边,是呼延斑的粮仓驻地,攻以火箭,将他们的粮草付之一炬。你可有异议?”李杏民问他。
火烧粮仓?!这做法实在缺德!韩清秋正要开口否决,只听宋祁阳清咳一声,韩清秋正对上宋祁阳暗示他的眼神,传达的意思便是:不得推脱!
“末将……领命……”韩清秋信任宋祁阳,既然他说不得推脱,定有他的道理。
“敌军粮仓被烧,阵脚必乱,翌日辰时,林将军和葛将军可围于敌军阵前骂战,如此坚持七日,宋、韩、林、葛四位将军一同攻入敌营,即可得胜而归!”李杏民立于地形图前指挥作战,他越来越兴奋,声音就越来越大,四周寂静,更凸显他浑厚声音,回响在军帐内。
“将军神勇!末将领命!”等李杏民语毕,四人异口同声回答。
之后四人各自回营时,已是亥时。临走前,韩清秋问:“大人何故对细作下此毒手?”李杏民抬眼看向那名躺在地上生不如死的细作,全然不带感情的说:“若是我军斥候被敌军逮到,也是如此下场。”韩清秋语塞,不知如何回答,被宋祁阳拖走。
“祁阳兄,火烧粮仓此等计谋,属实缺德,为何不阻拦?”韩清秋随宋祁阳回营途中,忍不住问。
“你只看那细作的下场,就可以看出李杏民手腕强硬,你若顶撞他,我担心你日后不好过。”宋祁阳叹息。“更何况,我们领兵杀敌已经手握千百性命,是不道德之人,与他火烧粮仓相比,不过五十步笑百步。”
“领兵打仗,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难道不需要有一个底限吗?!”
“清秋,既然选择了以战止战,你又要求什么底限?战争本身就是两方的底限,如果能够和平商讨,那里用得着战争!”
“更何况,在战场上你不杀人就要被人杀!如果不把敌军消灭,明日我军粮仓就会被烧!”宋祁阳说完,吐出一口长气,他声音还在颤抖,双手紧握背在身后,自从认识韩清秋以来,还是第一次发脾气。
韩清秋无言以对,只有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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