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国王的宠臣

　　郑冽是那种天生带着光环的人物，有他所在的现场，他就是星辉万千。他在人群的中央，身边环绕着、簇拥着，渴求表现机会的年轻军官、大胆的贵妇、羞怯却妩媚的少女。

　　郑冽有一双多情的眼睛，温柔的看人、专注的聆听，绝少有其他动作，偶尔颔首，却能轻易的蛊惑人心。

　　每一个有荣幸与国王交谈的人，退下来以后，面上的表情都是短暂的、晕陶陶的茫茫然，沉浸在其文雅风度之下。仔细回想却发现那短暂的交谈并未得到陛下实质性的回复。

　　有郑冽在宴会中央吸引着大众的注意力，李素也能腾出手来顾及其他。

　　这是一个绝佳的场合，与第十三驻军资深大佬们接触，还不那么引人注目。李素端着杯酒在人群中应酬交错，不时停下来与人交谈几句，兴致高时朗声大笑，豪迈畅快饮酒。

　　作为新贵，作为国王的亲信，风度翩翩的李素释放出这个层面所应该具有的亲和坦率从容。

　　在这样人多眼杂的公开场合，没有人谈具体的事务，却在点头、碰杯、眼神交流间，各方人马自有谋算。

　　夜色深沉，李素身边人终于少了些。一直在附近徘徊的参谋官宋康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面上浮现起恭敬的微笑，上前问安。

　　李素瞥了他一眼，冷淡的点头。又很快转过头与旁人交谈，清晰的把不忿表现在言谈举止间。

　　宋康脸色白了些，矗立当场，半晌才自嘲的笑了笑，识趣转去了其他地方。

　　***

　　这一幕落入有心人眼里，又是一番官司。

　　“看来素大人不怎么待见宋康呢。”

　　“素大人还在为前次陛下遇刺的事情迁怒。”

　　“刺客不是还没抓到吗？”

　　“正因为没有抓到，没有惩戒的对象。宋康也是倒霉，刺客钻了他布防区域的空子。”

　　“那可不算倒霉，是宋康业务不济么。”

　　“谁说不是呢，这处罚迟迟未下，不知道宋康的官位能不能保住。他又势单力薄的，没个靠山。”

　　并不算小声的闲言碎语落入宋康耳中。他涵养极佳，面色不变，形单影只的立在那里，身形有些萧索。

　　火候成熟，隆功终于得闲了似的，走了过来，亲自拿酒递与宋康。

　　“你做的很好，我都看在眼里，有机会我会像陛下求情。”

　　整个刺杀事件，就防卫功能来说，隆功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至少也是个治军不严。之前会议复盘的时候，宋康一力把责任承担下来，才免了主帅隆功的被动局面。

　　仿佛纳了投名状似的，宋康进入隆功的视线之中。

　　既然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在国王的一派，在可以想见的不远将来，军部内部势力必将进行的大洗牌。隆功想要更上一层，甚至登顶，凭借现在的功绩是不够的。他需要吸纳更多的有能力又忠心耿耿的属下，宋康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宋康一脸的感激涕零，“多谢大人体恤，能为大人效力是我的荣幸。”

　　隆功拍了拍宋康的肩膀，勉励道，“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

　　***

　　与军方的兵油子们打交道，痛快喝酒是最基本的一条。李素是国王的亲信，又是李氏的族长，是众人围绕讨好的对象。在场子里全场游走，一杯又一波的烈酒被囫囵着灌了下去。饶是意志强大如李素，也不得不从圈子里暂时撤了出来，上角落里发散。

　　窗外远处白雪皑皑，酒红色丝绒窗帘在冷风中上下翻飞。倚在窗户边的李素，纵然身体燥热，还是保持着仪容得体。深色军装上银质扣子严丝合缝的系到顶端。挺括的材质，良好的包覆着昂藏的身躯。冷的气质、欲的身形，如同红白二色的碰撞，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眉目低垂，抵制着身体的不适，拧眉肃目，又多了一分脆弱。仿佛栖息的猎豹，身量优雅轻捷又不缺乏威胁性。

　　“我妈妈说喝了酒，最好不要吹冷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李素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的望去，是个年轻女孩。

　　对上李素的视线，女孩露出甜美的笑容，声音也温柔的不具有丝毫攻击性。

　　“喝点酸奶吧，能让您的胃舒服一些。”

　　“也是你妈妈说的？”女孩长得干净清澈，又出于关心人的角度，李素难得的起了与人交谈的兴致。

　　少女克制着内心的激动，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母亲说的没错，素大人厌恶李氏一族，却对早逝的母亲心怀柔软。从这个角度入手很容易打开他的心防。

　　想到这儿，少女的动作越发温婉。莹白的双手捧着透明玻璃杯，杯子里是绵软的乳酪，再加上纯净的笑容。在灯火璀璨的浮华宴会中，女孩的出现如同甘冽的清泉，不夸张却恰到好处的静美。

　　李素没有第一时间接过，他侧头展现出一种思索。困惑，这样的直白，显露出几分平易近人。

　　心意不被接受，少女有些委屈，咬着唇，眼眶也微微泛红。

　　“您不相信我？没有毒的，我吃给您看！”

　　女孩的动作干净利索，李素来不及阻止，连忙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怎么擅长与女人打交道……

　　***

　　“陛下，您在看什么？”

　　阿芝顺着郑冽的视线望去，是窗户的方向，没有什么特别的。等等，静夫人家的女孩。那女孩穿着身浅黄色的礼服裙，一副楚楚可人的作派。难道陛下好这口？

　　郑冽平静的收回视线，有些厌烦眼前女孩的紧迫盯人。若不是看在隆功的面子上，他不会有好脾气去应酬。

　　偏偏隆功这家伙不识趣，凑了过来，笑着道，

　　“陛下，我这侄女一直仰慕您，不知道能否有荣幸邀请您共舞一曲？”

　　郑冽看着隆功，面无表情。隆功的神情从嬉笑到尴尬再到低垂下视线不敢直视。气氛变得沉闷、肃穆。

　　释放够了冷气，敲打推拉需得反复制衡。郑冽视线轻蔑的扫过被这冷然气氛吓的绷不住的蠢笨女人，看向讷讷呆立着的隆功夫人，笑容敷衍，

　　“不知可有幸与夫人共舞？”

　　宴会的女主人与场中最尊贵的客人共舞，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慢慢聚拢在舞池周围。宴会的气氛被烘托至高、潮。

　　透过人群的间隙，郑冽的视线扫向阳台处。李素身旁没了人，孤零零的站在冷莹莹的月光下，逆着光，神色分辨不清。

　　没有看到事情的后续，反倒让人心里记挂着，放不下。

　　***

　　整个宴会上，两人虽然分开行动，路数却是差不多。一半的时间在应酬各色人等，另一半的时间主动被动的喝了大量的酒，各色混合。

　　郑冽的酒量显然差于李素，到散场的时候，堪堪只能维持着外表的丰神俊朗。两人相携而立，国王看向他最信赖的臣子。在外人看来是君臣相得，只有李素知道他眼神已经发直。

　　李素承担了郑冽大部分体重，清晰的感知到他的状况，强健的胸膛温度异常的火热。立刻吩咐上车走人，连礼节性的寒暄也顾不得了。

　　李素放心不下，亲自把人送回房间，又唤来侍从服侍郑冽沐浴。

　　庄园里的侍女都是经过严格审核，身家清白，身体干净，且有御医的特别手段，绝不会留下后患。这些侍女很乐意满足国王的一切需求。不说前程似锦，就是国王那张英俊的脸，能春风一度也心甘情愿。

　　只可惜，最近陛下似乎不太热衷于男女之事。仿佛中了头奖似的，被唤来的两个侍女难掩喜色的进入浴室。

　　郑冽一脸疲惫的靠在浴缸里，脸上搭着温热的毛巾，侍女轻柔的按摩着，肩颈、太阳穴，热水的冲刷很好的缓解了酒精的侵袭。星眸半睁半阖，脑子里推演着今日的事。

　　宴会上隆功意气风发的作派，言行之间一扫之前的低眉顺眼，倒有些军方首脑的气势。想必是第十、第十三两支驻军的实际控制权在手，有些得意忘形了。很该找个时机敲打了。

　　有温柔手轻巧的搭上国王的胸膛，有柔软的丰腴贴上后背，有香风入鼻息间。衣着单薄的侍女觑着陛下的神情没有反对的意思，柔若无骨的手大胆的向下，再下……

　　浴室里逐渐开始有暧昧的声响，李素识趣的准备退下。他刚打开房门，

　　“素，你留一下。”

　　郑冽声音从浴室传来，干净平稳。国王睁开利眸，眼眸深处没有一丝情动。

　　很快，侍女们退了出来，面色潮红。其中一个看向李素的视线，大胆妩媚勾缠。李素不予理会，对方难掩失望的离去。

　　在男女方面，挞罗的皇室并不忌讳。本质上，是基于对女人的物化，连王后也不过是个工具人。

　　郑冽他爹，拉提三世在位的时候换过四位王后。军方势大的时候，在位的是军方背景的王后；贵族揽权的时候立马废了前任，立了贵族出身的；至于真爱如郑冽的母亲，恩爱荣宠、利益财富都不缺，甚至外事出访都带着，却是再爱的痴缠，也绝不会被立为后。

　　***

　　“在想什么？”

　　郑冽的声音从很近处传来，李素一回头几乎撞入他怀里。

　　沐浴过后，浴袍不好好穿着，束带松松散散的搭着，敞露出大片蜜色的肌肤。水滴从湿漉漉的发丝间滴落，滑入。

　　随意一瞥，便能探知，郑冽这段时间都有勤勉的锻炼，胸肌线条很明晰。

　　与他靠的太近，压迫感袭来，李素借着带上房门的的举动退开了一步。

　　郑冽眸色深沉，生性冷冽的他似乎越来越不排斥与李素的身体接触。每一次不经意的碰触，都让人内心泛起涟漪。这份悸动比柔润多情的女人带来更多的期待，期待更进一步。

　　身处糜烂的皇室，耳濡目染各种的肆意狂放，郑冽从来不曾怀疑自己对女人的偏好，可现在他拿不准了。各色女人在他身边缠绕，可他却兴不起波澜，反倒是李素偶尔的碰触让他心跳急切了些。

　　窗户未曾关好，窗帘摇动，冷风吹得人头脑清醒。冬夜特有的凄清，让人不想一个人待着。郑冽知道该甩开脑海里危险的念头，却又舍不得放人离去。

　　这样冷的天，这样冷的夜，他只想有一个人陪着，喝一杯热热的红酒，炉火暖融融的映照……

　　示意李素在身边坐下，郑冽努力让所有的意志都回到正轨，他谈起的正事，让李素想要离去的脚步停顿下来。

　　“今晚与军方的接触，有什么想法？”

　　“隆功的出身注定了，其在十三军内部并不能一言堂，里面有很大的操作空间。我们不必担心做无用功。新年祭在际，为了您的安全，我认为十三军的版图应该再往南推进。”

　　应活佛塔林大师的邀约，郑冽会出席在蓬达省举行的新年祭。而南方，正处于混乱之中。

　　“军事上听你的，但有一点，隆功不能再刷军功了，否则将来尾大不掉。”

　　“是，我已经有计划了，近日就将实施。”

　　军事上的事，李素是内行，郑冽也不过问太细节的东西。只嘱咐道，

　　“别把人弄死了，留他一条命作靶子。”

　　军队，必然是要有一个郑冽信得过的人掌权。贸然推年轻的李素上位，怕引起军方强烈反应。毕竟李素身上国王的烙印太过明显，运作不当很容易显得国王贪权弄权。

　　隆功就将是汶将军被干掉后，郑冽拟推出的替代品。这人出身军方，资历却并不雄厚，背后影影绰绰站着国王，是一个双方都比较能达成妥协的人选。

　　隆功的上位或是落马，全在股掌之间，全看国王的心意需求。

　　“嗯。”李素的声音近乎于鼻音，端正的坐姿也逐渐变得松散。倚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着，展露出不轻易示人的放松姿态。

　　让人想起，宴会上，李素也有片刻的放松。

　　侍从呈上来热红酒，递了一杯给他。

　　“哎，”郑冽轻踢了下他的膝盖，拉回了些注意力，“难得见你有感兴趣的女人，怎么不让她来伺候？”

　　热热的红酒下肚，仿佛肠胃都和缓了过来。李素闭着眼睛，没有注意到郑冽看着自己的神色是专注的打量着。他唇角扯起一抹轻笑，“普通货色，没什么稀奇。”

　　事先调查过李素的背景，模仿其母亲的穿着、说话的腔调，别有用心的女人。他不过是一时兴起，看对方究竟能做些什么。可当对方含羞带怯的眼神袭来，又有种果然如此的索然无味。

　　“女人愚蠢又贪婪，实在没必要花太多心思在情爱上。”郑冽下意识的道，完全没想到自己在女人身上花了多少精力。

　　李素不置可否，在认清心有所属以后，他早就断绝情爱的念头了。唯有此生以忠诚为底色守护在他身旁。

　　夜已深沉，疲惫与酒精的双重刺激，李素的专注度在持续下降。身下的沙发柔软又富有吸引力，让人坐下便要陷入，继而想要躺下。

　　郑冽调暗了房间里的灯光，安静温暖的室内，身旁是全然信任又爱慕的人。

　　“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吧……”郑冽的嗓音在暗夜里低哑的响起，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李素的长睫毛缓慢的挣扎着，终于不再颤动。

　　郑冽起身关好窗户，慢慢的踱步走到沙发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柔润的逡巡描摹着他的睡颜。高大的身躯窝在沙发里，睡得不太安稳，眉心皱着。再往下从高挺的鼻梁，再到薄唇。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郑冽缓慢的俯下身，靠近，再靠近……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