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书之缘字书

作者:林西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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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药


      凤九的胳膊冷不防地被东岳被抬起来,贴身的绸衣衣袖直被挽及肩,待对方微凉的手指袭上肩头,携着花膏将白日里碰得淤青的肩头一一抚过时,凤九感到自己打了个冷颤。这个梦有些真。灵台上的含糊在这个冷颤中退了几分,再次试着睁眼时仍有迷茫。她觉得被睡意压着似乎并没能够睁开眼,但视线中却逐渐出现一丝亮光。这种感知就更像是入梦。
      视线中渐渐清晰的人影果然是东岳,微俯身手指还搭在自己的肩头,凤九脸一红,如果是梦,这也太过真实了吧。
      她待问东岳,半夜来访有何贵干,心中却自答道,应是帮自己敷白天的淤伤;又待问,为什么非要这个时辰来,心中自答,因木芙蓉疗伤正是半夜全身松弛时最有效用;再待问为何要解开自己的衣裳,自然为了敷药,可是毕竟是外人......心中叹着气自答,她的确不大在意这些东西,但除了这些,又没有什么可再问了。
      按常理,她应该突然惊叫失声退后数步并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蛹做神圣不可侵犯状怒视东岳,这个念头她也不是没有动过,但这样一定显得更加矫情且遭人耻笑罢?况她不似凡间女子,且她们早在汪天泉已经......
      凤九木着声音道:“我醒了。”
      烛影下东岳凝视她片刻,收手回来在白瓷碗中重挑了一些花泥比上她的肩头,道:“正好,自己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你扣得这么严实后肩处我涂不到。”
      凤九着实愣了一会儿,半晌,默默地拥着被子翻了个身:“我又睡了。”翻到一半被东岳伸手拦住,她的手拦在她未受瘀伤的左侧肩头,俯身贴近挨着她道:“你这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声音中竟隐含着两分感觉有趣的笑意。
      东岳上下打量她,道:“你伤成这样,我会对你做什么?”
      凤九尽量缩着身子往后靠了靠,想了一会儿,气闷地道:“既然你也晓得我瘀伤得不轻,白天怎么不见放几分水?”半梦半醒中,声音像刚和好的面团显出几分绵软,补充道:“这时候又来装好人。”头往后偏时碰到后肩的伤处轻哼了一声,方才不觉得,此时周身各处瘀伤都处置妥当好,唯有后肩尚未料理,对比出来这种酸痛便尤为明显。
      东岳离开她一些道:“所谓修行自然要你亲自跌倒再亲自爬起来才见修行的成效,我总不可能什么时候都在你身边助你遇难呈祥。”话罢伸手一拂拂开她领角的盘扣,又将另一个不用的磁枕垫在她的后背将身体支起来一两寸,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凝滞,药膏抚上后肩雪白中泛着紫青的伤处时,凤九又僵了。
      其实东岳说得十分有理,这才是成熟的想法,凤九心中虽感到信服,但为了自己的面子仍嘴硬地哼了一声:“说得好像我多么脓包,我掉进梵音谷没有你相助不是一直活得挺好的么?”又添了一句道:“甚至遇到你之前都没怎么受过皮肉苦!近来屡屡瘀伤还都是你折腾的!”
      东岳的手仿佛是故意要在她的后肩多停留一时片刻,挑眉道:“没有我的天罡罩在身上,你从梵音谷口跌下来已经粉身碎骨了,也无须指望我来折腾你。”
      凤九不服气地反驳道:“那是小燕他有情有义垫在我……”话一半收了音,梵音谷中除了划定的一些区域别处皆不能布施法术,譬如他们掉下来的谷口,她同小燕自悬崖峭壁坠落两次,两次中除了第二次萌少被他们砸得有些晕此外皆无大碍,这的确不同寻常,她从前感到是自己运气好或者小燕运气好没有细想,原来,竟是东岳的天罡罩做保么?这个认知令凤九有几分无措,咬着嘴唇不晓得该说什么,原来东岳没有不管她,天罡罩这个东西于尊神而言多么重要她自有听闻,她竟一直将它放在自己身上保自己平安,真是有情有义。
      但是,她怎么不早说呢?而且,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身上也太不妥,天罡罩的实体她仅在东岳与小燕打斗中瞧见她化出来一次,平日都藏在自己身上何处,她很纳闷,抬头向东岳道:“那它……在什么地方?”又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将脸侧开一点道:“天罡罩护了我这么久已经很感激,但这么贵重放在我这里不稳妥,还是应该取出来还给你。”
      “还给我做什么,这东西只是我仙力衍生之物,待我羽化自然灰飞烟灭。”东岳看了一下凤九的手腕处。
      东岳说得轻飘,凤九茫然许久,怔怔道:“你也会羽化?为什么会羽化?”
      虽说仙者长生,寿与天齐,那是只因天地未有大祸方可作数,自古以来,许多尊神羽化均缘于造化之劫,白凤九隐约明白,但终究没能想过将有此日,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脸色瞬间黯然,几欲哭出,感到喉咙一阵干涩,舔了舔嘴唇,哑着嗓音道:“如果一定要羽化,你什么时候会羽化呢?”
      她问出这样的话似乎令东岳感到惊讶,抬手将她的衣领扣好,想了一阵才道:“天地启开以来还没有什么造化之劫危及到四海八荒的生灭,有一天有这样的大劫大约就是我的羽化之时”,看了她一阵,眼中浮出笑意道:“不过这种事起码再过几十万年,你不用现在就担心得哭出来。”
      “我才没有担心,”但听了她的话心底确然松了一口气,但凤九仍嘴硬地说:“我只是怕你哪天羽化了,这四海八荒就危险了,我是为我们青丘狐子狐孙担忧。”
      “是吗,”东岳笑了笑,道:“那你大可不必担心,我羽化后还有哥哥呢,毕竟东华帝君比我东岳帝君名气大啊。”话还没有说完,东岳以恶作剧般将木芙蓉花膏随手涂在白凤九脸上,只见凤九抱怨:“你干嘛把花泥往我脸上抹?”
      东岳半俯身在她脸上借着花泥悠然胡画一通,语声泰然至极:“还剩一点,听说这个有美容养颜的功效,不要浪费。”
      凤九挣扎着一边躲东岳的手一边亦从白瓷碗中糊了半掌的花泥,报复地扑过去呲着道:“来,有福同享你也涂一点~”顺势将东岳压在身下,沾了花泥的手刚抹上对方的额头,却看见东岳的眼中再次出现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几只萤火虫停在东岳的肩头,还有几只停在身前的枕屏上,将屏风中寒鸦荷塘的凄冷景致点缀出几分勃勃的生机。
      凤九跪在东岳身上,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压在锦被中,另一只手食指掀开她头上的护额搁在她的眉心,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东岳的眼睛,这就是世间最尊贵她曾经最为崇拜的神祇,她蓦然惊觉此时这个姿势很要不得,僵了一僵。
      东岳被她推到,并没有丝毫惊讶,缓声道:“不是说有福同享么?怎么不涂了?”语声里从容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握住她手腕,将她要离开的手指放在自己脸上,整套动作中一直坦荡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凤九觉得,东岳注视着自己的时候,自己的脸红了。良久,惊吓似地从东岳的身上爬下来,同手同脚地爬到床角处,抖开被子将自己裹住,枕着瓷枕将整个人窝在角落,佯装打了个呵欠道:“我困了,要睡了,你出去记得帮我带上门。”声音却有些颤抖。
      东岳惋惜道:“你不洗一洗手再睡么?”
      “……不用了,明天直接洗被子,”待听脚步声渐远,突然发现双手白皙,早先的膏油已被东岳施法擦净。

      由于宗学竞技将有音律比试,白凤九企图苦练乐器,奈何造诣不足,琴笛相合时频频出错,甚至略显吃力。东岳自从连宋和东华口中得知白凤九与燕池悟经常来往的传闻,醋意横生,接连几日越发心不在焉,时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平日偶有指点传授以外,闲暇之余多是疏离冷漠,白凤九产生误解,掐指思索,以为东岳思念姬蘅,姬蘅修为不同东华高,两人多日不见,便提议她撤除院落结界,方便友人来访,没曾想东岳闻言一愣,误解了凤九的意思,表面含笑,内心郁气更胜,随手又将结界多加两层,反倒让白凤九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时光转瞬即到,宗学竞技赛定在青梅坞拉开帷幕,此赛事分为两轮,姬蘅作为音律比赛的主考官,首先由她考校众人。

      虽然东岳跟着东华来比翼鸟族多次,却未见过比翼鸟族的女君,这次是第一次见她,相里橘诺觉得东岳眼熟,同第一次见白凤九一般,却不晓得什么时候见过她,甚至可能根本没见过她,据闻东岳自之前下凡历劫,近三万年鲜少出太晨宫,说来见过也是奇怪,思索无果,相里橘诺便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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