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冬日

　　紫郁在盟中安静的待了一阵子，忍耐着自己的欲望未去见萧齐。她本以为时间长不见面，或许会就此淡忘。
　　可事实并非如此。人的情爱之心一旦燃起，便不是想要去熄灭就可熄灭的了。多日后，紫郁还是换上了蓝色绸缎裙子，高高挽起发髻，精心打扮好之后拖着略带疲惫的身子，一路小跑出了门。
　　我此时正匆匆进门，与紫郁撞了个正着。她匆忙着朝我笑了笑，便朝外奔去了。
　　我朝着紫郁的方向喊道：“去见谁？”
　　紫郁一边跑着，一边挥了挥手，“萧齐！”
　　果然如同我猜想的一般。只是不知这次会是萧齐做出改变，还是紫郁再一次受到创伤。
　　我暗自叹了口气，回屋去了。
　　天色渐暗了。我独自坐在屋中，思考着过去的三年间在青雨堂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出来时懵懵懂懂，后来渐渐融入，到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容筠总是制造许多笑料，语出惊人，还记得送别乔康那日的酒桌上她吟诵的那首“忘忧酒之歌”，令我哭笑不得。我不知不觉嘴角上扬，我们一起生活过的每一天，发生过的每一件事，都会成为美好的回忆啊。
　　我正想得出神，只听屋子的门被猛地推开，我匆忙回头。
　　紫郁正神情恍惚的站在屋子门口。
　　她的发髻有些凌乱，不似刚出门时那般整洁，衣襟上也有些沾染了泥土。我赶忙起身去拉她坐下，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不用问，我也自然能猜到又发生了些什么。我默默不出声，明白再劝些什么都是徒劳。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可见效也不过如此。紫郁情深，也是无法节制。可是一直这样下去也必然不可，又该怎么办呢？
　　我正思考着，紫郁先开口了。
　　“他不值得，对吧。”
　　我默默点了点头。
　　她闭着眼睛，默默流泪。正当我们沉默之时，同景推门而入。
　　她站在门口，看着我们两个，“又是那负心男人，对吧。”
　　我点了下头，紫郁低垂着头，没出声。
　　同景转身就要走。
　　紫郁抬起头，扯着嗓子问道：“你做什么去！”
　　“找那男人讨说法去！”同景说完，扬长而去。
　　我本以为紫郁会拦着同景，没料到紫郁并未说些什么，任由着同景去理论了。说是理论，以同景的性子，去了破口大骂才是正常。
　　紫郁一言不发，望了会儿天空，发呆许久后又起身去研磨写信，写了几个字后却又停住，精神恍惚。我便在她旁边陪着她，注视着她。紫郁爱的热烈，我过去与方衡也似是未如她一般用情至深。
　　正当我们低沉之时，容筠贴着她那滑稽的小胡子，破门而入。她也并未理会我们此时的气氛，轻快着向我说道：“宋爷，借你梳妆镜子一用。”
　　我还未来得及回答，容婶已将药箱随手一放，坐在我的镜前，开始撕扯她的小胡子。
　　她以棉签沾了水向着皮肤擦拭了，似乎也没什么作用，索性使劲一扯——
　　容婶将她嘴以上的皮肤扯破了。容婶低喝了一声，我们赶忙去看，虽说我们如此表情可能不大厚道，但我还是不禁笑了起来，紫郁的表情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我帮着容婶轻轻撕下了胡子，为伤口上敷了些药，这才完事。
　　第二日，容婶只好用手捂着嘴，匆匆忙忙跑出门去了。不过一想便知，整整一天，她必然不可能一直以手掩面，这伤口也必然会暴露了不成。
　　多日之后我走在街头，再次见到了叶素香。她的发髻高高挽起，发间插着乳白色流苏步摇，面上红扑扑的，涂着粉红色的唇脂，身穿浅粉色千褶裙，两颗粉红色绒球随意的垂在胸前。与往日见面时不同，活脱脱一天真烂漫的俏丽女子。
　　街道上人来人往，素香站在摊位前，正挑选着新上市的胭脂。她身边还有很多人也在站着挑选，都对这胭脂十分感兴趣。
　　我热情着摆摆手，满面笑容，喊道：“素香！”
　　素香转头看到了我，匆忙从衣袋中摸出了铜板递给小贩，然后伸手从人群之后牵着一比她高了一头的男子，两人甜蜜着对视而笑，朝我这方向走来。
　　我看着那男子，笑容逐渐僵在了脸上，正挥舞着的手也停了下来。
　　我揉揉眼睛，仔细看了又看，素香身边那男子，就是方衡没错。
　　方衡还没看见我。他们两个亲昵着手指相扣，脸上尽是爱意。他们是何时相识的？又是何时在一起的？不过我与方衡分手也已有不短的时间了，似也正常。
　　素香拉着方衡来到了我的面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习武时认识的朋友宋渝，这是我的男友方衡......”
　　这次方衡终于注意到了我，我们两个同时愣住了，然后匆忙避开了视线，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的尴尬。
　　许久未见，竟也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我尴尬着捋了捋头发，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来，“好久不见啊，素香。”
　　素香拉着我的手，朝我笑道：“与我们一起去逛一逛吧，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我轻轻抽出了双手，“不巧我今天有些事要处理，我们改日再聊吧。”
　　素香满脸遗憾，“那就改日吧。”
　　我点了下头，看了眼素香，赶忙转身走掉了。
　　许久不见方衡，此次见到，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夜晚我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心中有些小失落。我与方衡自然是已没了可能，心中也明白我们之间并不合适，也早已没有了那些情情爱爱。
　　只是方衡和叶素香走在一起，也许是看起来十分和谐般配，而素香又是我的朋友，我心中的那份失落更大了些。与我和谐般配的那如意郎君，此时又在何方呢？
　　紫郁消沉了多日。她不再去寻萧齐了，只是她的身子也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一大圈。
　　紫郁心中郁结难安，身体也有些抱恙，浑身乏力，茶不思，饭不想。她卧在床头不愿多言，每日只吃上几口饭，容筠熬好药后进屋去喂她喝下，便睡下了。至于是否睡着了，我也不得而知。
　　暨平看着此情形，也忍不住去劝慰了一番。他性子木讷不善多言，也就是说些萧齐不值得，以后还会有更好的机会之类的话，紫郁也默默听着，不去多说些什么。
　　容筠是真的有些忧心忡忡。紫郁的身子一直以来便虚寒，经此打击更是不容乐观。容筠想办法帮她抓药配药，无事时便陪在她身边闲聊几句也好，默默坐着也好。
　　这个坎子，或许是真的很难越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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