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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奇
诺因河是贯穿雷诺大街的河流,夕阳西下时,她平静的表面泛起金黄的粼光。
费奇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掷进河里,打碎了这一片祥和。
然后他转过身来,看着泽修说:“看你的样子,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吧?”
泽修也不憋着了,问道:“为什么你身上有很多牙洞?吸血鬼的牙洞?”
泽修回忆起刚刚在医所,费奇自己拆下绷带上药时的样子。
那瘦弱的身体上除了各种各样的伤痕和痂痕外,在血管丰富的地方还有着众多深浅不一的牙洞,连腿根都不例外。
费奇耸耸肩,跳到河边的护栏上坐下,悬空的双脚晃荡起来,“说是吸血鬼的牙洞也没什么不对。”
“你遇到吸血鬼了?”泽修试探地问道。
但很快他又在心里否定这个答案。
费奇身上的伤痕不像是这两天造成的,如果费奇遇到过吸血鬼,吸血鬼也在他身上造成这么多伤痕,费奇要么是个死人,要么已经变成吸血鬼了,那样这些牙洞也一定早就愈合了。
自愈能力,哪怕是十五代吸血鬼都拥有。
所以费奇并不会是个遭遇吸血鬼的人类。
“我要是遇到吸血鬼就好了。”费奇眼神忽变得狠戾,“那样我就把自己变成吸血鬼,然后把欺负过我的人都吸干!”
“那你......”
“我说我是个血奴,你信吗?”费奇晃了晃双腿,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
“......”
“你不信?”费奇笑了笑,“好吧,曾经是,后来我逃走了,然后又成了奴隶。”
泽修并不是不信,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但当费奇亲口说出来时,他还是很惊讶,很同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血奴,是献血会特有的产物。
献血会是夜族开设在人类王国各处、专门为收集人类鲜血的机构。元老院规定夜族不可以滥杀人类之后,为了保证夜族有鲜血可食,便成立了这个机构。
人类除了定期向夜族贡献血液外,去献血会自愿献血,献血会便会代替夜族给予人类等量的物质奖励。贡献鲜血越多,得到的就越多。血液的质量越好、越美味,奖励也会越丰厚。因此很多穷苦的人类迫于生活压力都会选择去献血会用鲜血换取财物。
但尽管有血液的供应,很多夜族还是贪念最原始的吸食方法——在人体上吸血,所以他们会豢养一些人类当做长期供血的奴隶,这也就是血奴。
不过血奴里有自愿和非自愿的区别。
自愿成为血奴贡献血液,夜族会给血奴一些想要的东西,这是一级血奴。他们更像仆人,因此也被叫做血仆。
非自愿的血奴大部分原本是人类中的奴隶,他们被买卖交易,最后被献血会买回。这些血奴更像是物品,被人类卖给献血会,又被献血会卖给夜族,他们叫做二级血奴。
而为了吸引夜族购买二级血奴,献血会一般都会从人类手里购买一些身体强健、相貌不错、血液味道上乘的青少年,然后将其按夜族各种不同的喜好调教,等到合适的时候再通过交易拍卖出售。
“你有个夜族主人。”泽修露出同情,“但你不愿做他的血奴。”
“废话。”费奇翻了个白眼,“你会愿意成为夜族的盛血工具加发泄兽.欲的娃娃?”
听着费奇的话,泽修一愣,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狄亚烈情.欲弥漫,想要吸他血的样子。
或许狄亚烈只是想要个‘血奴’而已?泽修呆呆地想。
“好了好了,少来同情我。我的事,你沮丧什么?”费奇不耐烦地蹦下护栏,“人都该为自己活才对,别人的烦恼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确实没有关系,可听到还是忍不住替他难过。”泽修难过地看着费奇,“看到还是没法袖手旁观。”
费奇愣了愣,掀起额发,没好气道:“服了你了,单纯少爷。那你给了我自由,需要我服侍你作为偿还吗?”
泽修赶紧摇摇头,“你不用偿还什么,如果我没挡住你的路,你可能也获得自由了。”
费奇哈了一声,放下额发,“你可真是个单纯的白痴。我们才认识半天不到,你就相信我说的?你就不怕我故意撞你?讹你?”
泽修看着费奇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其实泽修并非完全相信费奇的话,至少在看到他满身的伤痕前,是不信任的。
可那样伤痕累累的身体,如果只是为了欺骗他而故意弄伤,泽修觉得也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不切实际。至少如果只是想骗他,根本不需要创造那些牙痕。
而且那些牙痕有的已经结了很厚的痂,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所以泽修才会相信血奴的说法。
他不是没想过费奇是看出他的背景,觉得他有钱,可以帮他摆脱奴隶的命运,所以故意撞他。
可泽修转念一想,就算如此,费奇撞他不也只是为了希望通过他的帮助获得自由吗?和现在的结果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泽修就没再纠结这点。
“这么容易相信别人,迟早吃大亏。”费奇老气横秋地说,然后他转过身朝泽修招招手,“跟我来,我还你钱。”
泽修纳闷地跟了上去,“你有钱?”
费奇没有回答,在逐渐弥漫来的夜色中,领着泽修左拐右绕,来到一间小酒馆对面的茶铺。
“你就在这休息一会吧,我去去就回。”
费奇说着就往酒馆那边走。
泽修一把拽住他,“你不是自由了,还回酒馆干嘛?不怕他们抓你?”
“不是每个酒馆都干养奴隶那种勾当,我单纯的白痴少爷。”费奇说,“放心好了,这个酒馆只是个普通的酒馆。”
泽修这才讪讪地放开手,目送费奇走到酒馆边,可费奇并没有进酒馆,只是抱着双臂靠在门边。
黑夜来临,街边的商铺都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
费奇依旧靠在酒馆的墙边,他看起来很小一只,非常单薄,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在夜色和灯光下忽明忽暗。
忽然他站直了身体,望向酒馆边出来的男人,他脸上瞬间浮起灿烂的微笑,跑到男人身边搭讪起来。
他们聊得似乎很快乐,那男人笑着一把搂住费奇的腰,把费奇带进了酒馆旁幽暗的巷子。
泽修隐约可以看见男人一进巷子就抱住费奇吻了上去,费奇也勾住男人的脖子,接着他们进入了黑暗中,泽修不再能看得清了。
一段时间后,费奇回来了,把一个钱袋子放在了他面前。
“这是十金币,剩下的还要等等。”
泽修蹙起眉看着费奇,“你可以不用这样的。”
“你嫌脏?”费奇自己倒了一杯水。
泽修说:“我不缺钱,你可以慢慢工作,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我。”
“老实说,我也不想这样。”费奇用水漱了漱口,然后把水吐进垃圾桶里,“和男人接吻真是非常恶心。”
“那你还......”
“可这是目前对我来说,来钱最快,也最得心应手的方法了。”
费奇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六岁成为血奴那天起,每天学习的就是如何讨好主人,如何让未来的主人身体愉悦,如何让夜族主人吸食到更美味的血。你突然一下让我做其他的,我不知道怎么做。”
泽修说:“我不急,你可以慢慢学,慢慢赚钱。”
费奇吐出漱口的水,托起下巴,好笑地看着泽修,“所以我说我亲爱的贵族少爷,你真的是个白痴。我欠你一百金币。金币!不是铜币!你知道一个有稳定工作的平民要工作多少年才能赚到一百金币吗?我往好的算,至少需要五十年。但现在我只是个贫民都算不上的奴隶,等我学会工作,再赚到和平民同样多的钱,少说也得有个六十年才能还清吧。六十年啊!我这不就等于刚自由,又卖了六十年给你吗?”
泽修微微拧眉,“你可以不用还,我不缺钱,花这个钱,也是我自愿的。”
说实话泽修确实有点惊讶,他七岁前在加百列教堂,根本没有多少金钱的概念,而七岁后被公爵收养,也从没考虑过金钱的事。
在布兰特家,他和亚尔林一起出行根本不需要带钱,有时仆人跟着出行,仆人也不会让他烦恼付钱的事,就是他自己偶尔偷偷溜出来会花些钱。
可他上学期间,亚尔林每隔几天就会在他桌子上放几百金币当零用钱,他几乎用不掉,都存在钱盒里,那钱盒都在他房间堆了十几个了。
所以他完全没有想过一个正常人多少年可以赚够一百金币这事。
“好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费奇直起身子,“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习惯了和男人做那些事,习惯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份工作而已。”
“可这样的习惯是好事吗?”费奇无所谓的态度让泽修有些恼火。
“不是好事,倒也不是坏事。”费奇站了起来,无所谓地摊摊手,“你没必要生气,毕竟这是我的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泽修还想说点什么,可费奇转身就跑去酒馆门前,又勾搭了一个男人,进了小巷。
这次他出来的时间有点久,带回来的金币也多了一倍。
泽修不觉得有些气恼,“你说这些事和我没关系,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在这看着你。”
“你也可以转身就走,这样我找不到你,也不知道你是谁,自然不用还你钱了。”费奇又漱起口来,“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
泽修皱紧眉,“因为我是白痴,看你这样根本没法袖手旁观。”
“所以啊,我也想告诉你个白痴,不要轻易帮别人忙,也不要把别人的事放在心上,别人的死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费奇又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你喜欢折磨你自己,那是你的事,我是不会拦你的。”
泽修一把抓住他的手。
费奇冷漠地转过头,用力甩掉泽修的手,“你记清楚,我们并不是朋友,只是才认识几个小时的陌生人而已。”
说完他又走到了酒馆边,这时酒馆里刚好走出来一个优雅的青年。
青年步伐沉稳,气质温和,腰间别着一把造型古朴的剑,尽管穿着普通,但言行举止间十分从容干练,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费奇立刻贴了上去,可青年面对他的讨好和暗示,面容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轻轻推开了他,问道:你需要多少钱。
另一边,当泽修看到这个青年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于是他刷得一下躲到了桌子下,尽管他们隔着一条街。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亚尔林。
可紧接着泽修纳闷起来。
亚尔林怎么在这?
他不是替西泽办事去了吗?
为什么会从酒馆出来?
那头亚尔林递给费奇一个钱袋之后,便绕过费奇走开了。
费奇怔怔地望着亚尔林远去的背影,好一会才回神,切了一声,掂了掂钱袋,喃喃了一句又是一个白痴,之后便不再纠结,转身就向泽修那边走去。
可到茶铺他却发现泽修不见了。
他急忙寻找,很快在桌子底下发现了泽修,同时也发现泽修的目光追上那个青年一直远去。
“嘿!干嘛呢?”
费奇一声惊喝,拉回了泽修的思绪。
泽修赶紧转过头,坐回了座位。
费奇歪头瞟了一眼远处,又看了看泽修,一副明白的模样,笑道:“喜欢刚刚那位优雅的大人?他和你还真像,一样白痴。”
可听了这话,对面的泽修却突然认真地生起气来,“不许说他白痴。”
费奇一愣,瞥了眼亚尔林的背影,“你认识的人?”
泽修说:“总之你不可以说他坏话。”
费奇叼起茶杯,玩味道:“那我要偏说呢。”
泽修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费奇赶紧把他拉住,“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这么生气干嘛,不说就是了。”
泽修这才坐下。
费奇脸上浮现好奇,悠悠地猜测:“这么在意,你哥哥?还是恋人?”
“不是恋人。”泽修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小地喝了几口。
“啧。”费奇忽然撑起手臂打量起泽修,“你哥哥平日对你一定管得很严吧。不然你怎么会害怕被你哥哥看到,是不是瞒着哥哥偷跑出来的?”
“所以我也该回去了。”泽修说。
费奇笑了笑,“像你这样的乖孩子,应该会少很多乐趣和刺激吧。不如这样,我带你体验一次‘坏孩子’的快乐,费用三十个金币,抵我欠你的钱?这样你不用为我烦心了,你也可以享受些不一样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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