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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怨芳时
胭脂养伤期间皇城已是一场春雨一场暖,那些盘旋在王府桃林的蛱蝶也和着纷纷飞出了王府院墙。
胭脂背伤好得差不多了,烦人的梅雨季节也已过去,待到崇熙与胭脂走出王府时才发现,皇城早已是繁花似锦,街巷里满是沁香,满城俱是看花人。
暮春初夏,阳光甚好,令人满心欢喜。虽说世道艰难,势强于人,可日子终归还是要往下过,更何况这些年来崇熙与胭脂早已习惯独乐乐。胭脂推着崇熙走在皇城大街上,九易护在一边,皇城繁华一如既往,宝马雕车香满路,人声鼎沸尽开颜,人们起居度日从不因任何人与事而改变。
养伤期间在王府里憋了许久,除了崇祺去探望过一次,胭脂着实有些时日没有见过如此热闹景象了。
三人行街过巷后路过沉香阁,这是皇城最大的一间脂粉铺,店铺生意极好,客似云来,最为重要的是沉香阁的香红脂粉确实名动皇城,几乎所有皇族贵胄、达官贵人或是富家女子都是这家店铺的常客。
崇熙自然也是沉香阁的老主顾了,虽说胭脂平日里云緺玉梭,浅衫轻罗,天然去雕饰,如雨后清新。但崇熙总是喜欢送她各样胭脂,总觉得胭脂衬了胭脂名,倒也是平添了一番情愫。所以,每每经过沉香阁时,崇熙都会买下时令胭脂送予胭脂,久而久之沉香阁的老板但凡入了新货,都会遣人送至七王府供崇熙与胭脂挑选,毕竟几乎全皇城都知道七王爷迷恋府中小小一婢女,早已见怪不怪了。
今日崇熙经过沉香阁,老板许久未见着崇熙,恭敬地笑脸而迎,略打趣道:“春日迎喜雨,小店是久未遇贵客,今日七王爷来此,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崇熙因常买胭脂,与沉香阁老板倒也是熟稔了,对这番打趣并不见怪,反倒是笑道:“但凡来你这沉香阁的尽是金主贵客,若你这还是久未遇贵客,那你让其它小铺情何以堪?”
见崇熙如此褒奖,沉香阁老板面上有关,恭敬行礼道:“小人参见七王爷,许久不见七王爷了,今日小店入了新货,正准备差人送去王府。”
崇熙笑看着胭脂,道:“那今日也正是巧了,不如进去挑选一番?”
胭脂见崇熙兴致正好,虽无兴趣却也笑着点头,只要与崇熙一起,做什么都是好的。
崇熙与胭脂人进了沉香阁挑选胭脂,九易守在了门外。胭脂从不用胭脂,可她却很喜欢这些胭脂中隐隐暗香。左挑右选一阵子,崇熙拿起了一盒海棠色胭脂,对胭脂道:“谢却海棠害相思,不如就这抹海棠色吧?”
沉香阁老板再次打趣道:“不似桃李闹春风,芳心深藏数点红,七王爷对胭脂姑娘果然格外上心。”
虽说沉香阁老板是打趣之语,可在崇熙心里胭脂确实是天然净骨,不沾淤泥。至于胭脂本就打算随意挑选一款,如今崇熙为她选了一款她自然是满心欢喜。她将海棠色胭脂置于鼻前细嗅,香气虽微弱,但沁人心脾,
买完胭脂,二人正准备离开,可就在出门时恰好遇见了一对夫妻来挑选脂粉。见到来者,胭脂大惊,匆忙转头看向崇熙,原来这对夫妻正是最近从永江调任回皇城的程风远夫妇,而这位程夫人便是三年前曾与崇熙有过婚约却因崇熙重伤悔婚的贺家大小姐贺新箬。
程风远见着崇熙面露些许尴尬,毕竟当年自己在迎娶贺新箬时,她与崇熙悔婚一事闹得人尽皆知,程风远虽打小对贺新箬一见钟情,从而一往情深至今,可惜当年得知崇熙因贺家悔婚一事意志消沉了许久,心中多少有愧。可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加上若是他不迎娶贺新箬,那么贺新箬此生便也毁了。万般皆无力,程风远索性选了此生唯爱,想着怎么也能护她周全。不过贺家悔婚,虽有太后做主,但崇熙受了许多流言蜚语,而且语尽其词,一度污了视将程风远外派至永江任州同,这一去便是三年。
永江不比皇城繁华热闹,可没有了这些流言蜚语,他与贺新箬倒也还算夫妻同心。
只是前不久,程风远的老父亲程守望恳求崇武,才又将他调回了皇城。那年程风远被外调至永江,程守望知道悔婚一事惹得崇晖不快,便用了几年时间转了好几轮关系,才搭上了崇武的边。不过崇武压根看不上程守望,若非程守望哭诉年迈体弱,加上几番求情,想来崇武也不会出面请旨将程风远调回皇城。
程风远与贺新箬早已有了觉悟,知道回到皇城必然会要遇见崇熙,却没想到才回不多久便在沉香阁遇上。
程风远看了眼贺新箬,见她面上毫无表情,便拱手向崇熙行礼,道:“程风远拜见七王爷。”
贺新箬有些恍神,但还是跟着程风远一起行了礼。
再见崇熙,贺新箬自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当年她对崇熙也是一见倾心,央求父亲拜请太后牵线与崇熙立下婚约。那时贺新箬小女儿心事如愿以偿自然是欣喜若狂,却未料到崇熙会堕马受伤,而且伤重到如此地步。贺新箬的父亲见崇熙再也无法站起,便再次拜请太后取消了婚约,皇城一时人言可畏,对贺新箬悔婚指责多于同情。
细说悔婚一事,贺新箬一开始着实不愿,她也是想要一心一意伴着崇熙谱一段佳话,想要与他共患难、见真情。然则终究还是架不住父母苦口婆心地劝说,与崇熙解除了婚约。悔婚没多久,贺新箬就被父亲嫁给了程风远,更未想到新婚不久,她就随着程风远远调永江。
三年来,贺新箬与程风远也算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但贺新箬心中始终对崇熙难以忘怀,毕竟崇熙是她这辈子第一个为之倾心的男子,再加上听说崇熙因为悔婚一事消沉颓废了许久,心中更是内疚。
原本以为就此生就要与程风远在永江度过,时日一久,贺新箬渐渐认命,不求其他。可当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忘记崇熙,真正把程风远当做丈夫时,朝廷又是一纸调令将程风远调回了皇城,那些被她含泪埋葬的情感死灰复燃,对崇熙的思念忽如一夜春风吹过心坎,百花依然盛开。
回到皇城前,贺新箬也曾想过许多与崇熙见面的场景,可没想到相见来得如此突然,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相较于程氏夫妻心中波动,崇熙倒是显得无比平静,朝着程风远与贺新箬抬了抬手,道:“程大人、程夫人快请起,不必多礼。”程风远与贺新箬站直身子,崇熙继续道,“早就听闻程大人要调回皇城,想来定是要得皇上重用了。”
程风远轻笑,颇有无奈,道:“微臣资质平庸,哪能得皇上重用?只不过家父近年来身体远不如从前,这才求得五王爷说情调回皇城。”
崇熙依旧微笑,面上无波无澜,道:“五皇兄向来识人重用,程大人过谦了。”
胭脂看着崇熙面上毫无情绪起伏,再看看贺新箬眼中早已泛起泪光,心中隐约有些疼痛。三年前,贺家悔婚后,崇熙许久闭门不出,那段时日胭脂一直陪伴在崇熙身旁。崇熙每日在辰风楼中抚琴读书,与胭脂谈天说地,虽不像流言中那般颓废,却也不若从前那般开心,很长一段时间不出辰风楼半步,意志似乎消沉了许久。
此时,店家将打包好的胭脂拿来交给崇熙,崇熙看着手中的海棠胭脂笑得如少年初开情窦般,继而转交给了胭脂,眉眼间尽是柔情蜜意,似是春风过处送来芬芳。
“沉香阁脂粉甚好,程大人可好生与夫人挑选一番,本王还有事,便先走了。”
程风远再次拱手,道:“臣恭送七王爷。”
崇熙点头示意,胭脂便推着崇熙离开了沉香阁。贺新箬的目光片刻未从崇熙身上移开,可见崇熙由始至终都未曾正眼看过自己,贺新箬心中悲伤,几次话到到嘴边都又咽了回去,满腹心事有待诉说,却又无从开口,更不知如何开口。
看着崇熙由始至终与贺新箬没有任何交流,胭脂悬着的心略微放了下来,可又担心崇熙习惯了独自一人饮痛,满腹心事鲜少宣之于口。
胭脂满面愁容自然落进了崇熙眼中,他笑而不语,知道胭脂在为何担心,也知道她在为何难过,一切尽在心中,想来当年将自己关在辰风楼那段时间,本是因为自己正处是非中,更重要的是那段时间崇武对他试探频繁,未免露出把柄被崇武抓住,便借由悔婚一事将自己关在辰风楼,这样王府那些眼线自然而然便以为自己是因悔婚一事而一蹶不振,即可瞒过崇武,又可避了风头。但如今想想,也是正是当年因为不想让胭脂与自己一起烦忧,有些事未对她明说,才惹得胭脂介怀至今。
想着,崇熙抬头看看皇城碧蓝天空,今日皇城天气不寒不暖,柔光暖阳,今日他无非也只是看胭脂在王府养伤许久,想带她出来散心,不想被这些无谓人与无谓事坏了兴致。若是从前,胭脂能够与崇熙一起出来散心早就乐开了花,可今日胭脂似乎并未察觉到崇熙苦心,自从遇见贺新箬后,就一直心事重重,
见胭脂如此,崇熙便也想着方法逗她开心,交代九易回府取了鱼竿来,而他则带着胭脂来到了皇城近郊梵山下那汪碧水湖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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