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魔法界的研究

　　下午的空闲时间里德又泡在了图书馆。
　　或许他自以为能像个拉文克劳一样全身心地投入到汲取新知识上面去，但事实是，自从被动与福尔摩斯先生共事之后，他很难说服自己能够撇开那些崭新的世界而静下心来看书。
　　于是里德叹了口气，抱着一本《魔药材料分布地域详解》慢腾腾地坐在了书架之间的小隔道内。
　　尴尬的是，就在他放松下来的那一刻，他突然听到了两个女生之间或可称得上私密的谈话。而说实在的，比起绅士地弄出些响动提醒对方，为了避免一堆麻烦事儿，里德宁愿选择被迫偷听下去。
　　“你把东西给他了吗？”
　　“给了！我本以为他不会收下——毕竟他看上去不是那么容易亲近，但他竟然笑着收下了！我当时一定看着像个熟透了的番茄！”
　　她们的声音很小，更接近于一种窃窃私语。奈何里德离她们只有一书架之隔，该听的不该听的反正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按照他的猜测，后说话的女孩儿恐怕是给她倾慕的某位男士递了封情书，而那位男士好心地收下了。
　　“看来红酒是个正确的选择，你说他会喝吗？他会不会就放在那儿不用？那样一来我的心血可就白费了。梅林保佑他一定要喝！”
　　“别担心，他不是麻瓜研究课的教授吗？一定知道那瓶酒拥有绝妙的口感。退一步说，哪怕他真的没有喝它，你也可以再送他些别的东西。”
　　里德撑着地面的掌心突然颤了一下——他坚信这是因为图书馆地面木材透出的凉意而不是因为这句话所透露的信息量。
　　“可是别的东西我就很难把药水加进去了……他出类拔萃的观察力一定会帮助他发现不对的！”
　　“啊，我找到那本书了。我们走吧，换个地方说，总感觉平斯夫人在盯着我们呢。”
　　梅林的袜子——！
　　等那两位姑娘走远了，里德才敢将自己的呼吸声放开——他简直惊呆了。一个转念，他突然想到哈利早些时候跟他说的、有女生想给福尔摩斯下药这件事儿，他有些无奈地自忖，不会就是说的这两位勇士吧！
　　不过看她们不像在搞什么恶作剧，更不像下毒的样子……
　　里德靠着硌人的书架思忖了半晌，顿时心情复杂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个绝对适用于此种情况的高阶魔药，迷情剂。
　　他想象了一下侦探用他那双冷灰色的眼睛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某位六年级女生、并说着“我眼睛扮作画家，把你的肖像，描画在我的心版上，我的□□，就是那嵌着你的姣颜的镜框。”之类令人牙酸的爱情诗的景象，顿时哆嗦着打了个寒战。
　　为了福尔摩斯先生无人可比的清醒头脑不被玷污，里德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前去提醒他一下的。
　　于是在里德先后前往侦探的办公室以及有求必应屋找人未果之后，他拖着气喘吁吁的身体在一条空荡荡的长廊上自我反省了起来。因为在此种情况下——侦探的智商远高于里德并试图躲着他的情况下，刻意的寻找似乎注定一无所获。
　　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及喧闹声逐渐将里德拖离思绪，他这才意识到现在似乎恰好是低年级学生下课的时间。里德往声音的来处望了望，一排排平均只到他腰部的孩子们哗啦一下从长廊的拐角处涌来，这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赶紧让到了一边。
　　“嘿——！”
　　叽叽喳喳的声音中有一道很耳熟的被里德捕捉到了。于是他试图在人群中找到某个熟悉的面孔——直到他看到了兰奇。
　　兰奇一上来就把里德拉到了一边，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但一年级的小赫奇帕奇看了看好奇往他们俩那儿打量的同窗们，选择果断拉着里德的手跑出了城堡。
　　男孩儿的目的地是城堡外的一片草坪，也就是被乌姆里奇第一条禁令禁止掉的低年级魁地奇爱好者们的练习场。本来这儿总归是有那么零零星星的几个学生的，不过感谢乌姆里奇的禁令，现在反倒草皮子都高了几寸。
　　兰奇确实找到了一个说话的好地方。不过里德完全没有想明白他这么鬼鬼祟祟的目的是什么。他一个一年级的小孩子会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要跟他分享——毕竟兰奇又不是波特。
　　“所以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里德好奇地问。
　　“是这样——”兰奇说：“我之前收到夏比队长的来信说我可以参加学院内部的魁地奇选拔赛了——”
　　“等等，夏比……队长……”里德把夏比这个人和队长这个头衔在脑子里仔细过了一遍，尝试着让自己在把这两个词放在一块儿来看，而不是把队长这个词永久性地冠在塞德里克·迪格里的头上。
　　里德挑了挑眉，有些夹枪带棒地说：“我还以为他们一段时间内不会新选一个队长出来呢。”
　　很明显，他的尝试失败了。塞德里克在他的认知里一直是人美心善的代表，他人格与能力上的完美一度对里德来说属于只可远观不可结交的那种类型——否则他要么身不由己地往真善美上靠、要不抑制不住地萌生嫉妒。
　　诚然里德放弃了与天使交朋友的机会，却并不意味着他会愿意看着他去死。但当他用尽办法想保住塞德里克的命却仍只看到救世主在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场结束后抱着一具尸体回来之后……
　　“我听说了，嗯，关于前任队长……我很抱歉……”兰奇仰视着眯着眼的里德，突然手足无措地顿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有些气急败坏地跺了下脚，“我并不是要说这个！你听我说，别打岔！我不是收到选拔赛的邀请了吗？于是刚刚魔药课下了课、在看见福尔摩斯先生之后，我本想着上去跟他去道个谢，结果发现他和斯内普教授一块儿走了，我就没敢过去。”
　　“嗯……”里德用拇指根部的肌肉揉了揉太阳穴，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保持高涨，“所以？”
　　“所以要是你见到福尔摩斯先生记得帮我道声谢啊。”
　　里德：“……”不，他是真的见不到，而且也不想再找福尔摩斯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提到福尔摩斯，里德那空荡荡的、似乎时刻在窜风的胸腔内顿时涌出了一些活人气儿——那种鲜活的、对着某人赌气的感觉让里德从重生虚无主义的消极情绪中拉出，回到了切实存在的、霍格沃兹城堡外的这片草坪上。
　　里德扫了眼四下无人的空旷环境，突然疲惫而无奈地笑了笑说：“就这事儿你把我拉到这个地方？搞得我以为什么惊天大秘密呢……”
　　兰奇从地上捡起一块儿又扁又大的石头，跑到湖边侧着身子用巧劲往湖面上投去。那石头在湖面上跳了几下，扑通一声沉底了。
　　“不太想让他们听见而已。而且我想来打水漂了——”兰奇弯腰又在地上摸了一块符合他要求的石头，“巫师界的人似乎不爱玩儿这个。”
　　随着他的动作，他马甲扣子上挂着的链子晃了晃，下头坠着的东西便跟着从口袋里晃荡了出来，在阳光下反射出了明亮的光泽——那是个小小的透明水晶瓶。
　　“这是干什么的？”里德走到兰奇身边，半蹲下来指了指那个装饰物一样的小瓶子。
　　“从鹰院那儿学来的，什么都可以往里放——魔药成剂、半成剂、路边遇到的草药、神奇生物的鳞片，以备不时之需。”兰奇说：“比方说我认识的一个拉文克劳学姐就喜欢在里头装满喷嚏药水——她看谁不顺眼了就偷偷在对方的饮料里倒一点，效果绝佳——哦，顺便一提，至今没人怀疑她。”
　　“很有想法。”里德赞赏道。
　　“是吧，我也觉得。”兰奇又掷出一块儿石头，这回成绩比上次好了些，石头跳得又快又远。他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对里德发出邀请：“你会吗？一起来？”
　　“不了，不太想动。你自己玩儿吧。”里德抱膝坐在草地上，看着水面上被兰奇惊起的涟漪，一时间脑子里只剩下了包裹着左右耳的风声。
　　所以福尔摩斯到底为什么要躲着他？
　　小彼得的案子到底怎么样了？
　　他烦躁地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过着那些已知的线索，希望能把它们梳理得更有条理。
　　兰奇看着仿佛走神一样的里德，对他夸张地做了个鬼脸之后，继续弓着腰摸索地面上的优质石块去了。
　　小男孩儿的挑挑拣拣异常苛刻，于是不符合标准及眼缘的石头会被他反手就丢回地上弄得噼啪作响。里德本来纯当这个声音为一种促进思考的白噪音，但他听了许久却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被忽视了。
　　“啪——”又是一声。里德下意识循声望去，刚好看到一块儿石头崩裂的小角砸到了水面上。他猛地从草地上跳了起来，跑到兰奇身边一把抽出连着链子的那个小而精致的透明瓶子。
　　“你这不是水晶的？”里德明知故问道。
　　“对啊，玻璃的，麻瓜制造。我用不惯那么重的水晶瓶。”兰奇被里德眼神中的狂热的兴奋吓了一跳，“怎么了吗？”
　　“这个是不是很容易碎？”
　　“对，这是它唯一的缺点了。”
　　“我先走了，你慢慢玩！”里德一边往城堡那儿跑一边挥着手说，“我去找福尔摩斯教授给你道谢！”
　　如果侦探还没找到切实的证据的话，他这个发现一定能让凶手百口莫辩！
　　希望还能赶得及。里德一边跑向地窖一边想。

　　感谢梅林，里德赶到地窖之后恰好看到了正推门而出的侦探。他对魔药教授行了个绅士礼后就被重重甩上的房门实施了礼貌的送客行为——鉴于门后的人没有先丢几瓶药水或是几打恶咒，这种送客确实已经十分友善了。
　　面对屋内传来的“别再乱喝东西了——”的怒吼，福尔摩斯面不改色地转过身，但在看到里德的时候却不免愣了一下。
　　“你喝了？！”里德听到魔药教授的提醒不免语气微妙地问道。
　　福尔摩斯没有回答他，反倒是上下打量了他许久，这才说：“我很惊讶你知道此事，克洛斯，你的演绎推理能力似乎更上一层楼了。”他走到里德身前，笑着说：“啊——我知道了，我还在想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是兰奇先生，是吧。他刚刚上完魔药课，见到了我和斯内普先生。从你鞋上的泥土、裤脚上的水渍不难看出你刚刚在湖边的草坪上——而那里是兰奇先生最喜欢的去处。”
　　“回答我。”里德顿了顿，皱着眉补充说明道：“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
　　“当然。”面对里德狐疑的眼神，侦探示好地抬了抬屈着的左臂，示意对方挽住自己的臂膀，以便他们可以边走边谈。
　　于是，未经历过绅士教育，对挽手这种行为一无所知的、心里怀疑着侦探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还不躲着他了的里德迷茫地看着对方优雅的姿势——
　　然后小心翼翼地与对方击了个拳。
　　福尔摩斯：“……”
　　里德见势不对，瞄到对方肘部的空隙时突然灵光一闪，赶紧挽住了侦探，面无表情地说：“走吧。或许您可以屈尊给您卑微的朋友解释一下近来发生的一切？”
　　面对突然开始使用敬语和谦词的里德，侦探有些好笑地温和解释道：“我之前曾与你分享过我对于自己大脑的看法，我说那是一台精密而高速运转的仪器。但前段时间这台仪器出了些小问题，我需要一段时间来重新理解及修复它。由于我需要绝对客观的自我检视，那段时间我会尽量避免自己碰见相熟的人。因此对于你所遭受的暂时的欺瞒，我感到很抱歉。”
　　福尔摩斯现在必须和里德处于同一个步调下，因此他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去迁就里德，“至于那瓶下了迷情剂的红酒——”侦探挑了挑眉，有些得意地说：“我饮下它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实验。而结果显然是我赢了。”
　　“你是说，你没有被迷情剂影响？”里德不可思议地问。
　　“不，这不是这么简单的是或否的事儿。”福尔摩斯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深入下去，而是轻松地说：“我们越过这个无伤大雅的问题吧——毕竟斯内普先生已经给我喝了解药。”
　　“那小彼得的案子呢？凶手抓住了吗？”
　　“很遗憾，还没有。不过苏格兰场的人正看着他呢，他至少没办法再继续行凶了。接下来只要找到证据就可以抓人了。”
　　“其实……我觉得我找到了证据。”里德清了清嗓子，“虽然我敢肯定你也有办法找到或者已经找到了。”
　　侦探的眼睛亮了下，鼓励地说：“请说吧，我亲爱的朋友。”
　　“咳，其实之前彼得马甲上掉下的扣子一直让我隐隐觉得很奇怪，或者说很突兀。之后我又发现彼得的马甲链下什么都没有坠，通常情况下那儿应该有一块怀表之类的不是吗？我本以为那是因为凶手偷走了，但是直到我看到了兰奇先生的艾尔伯特式链下挂着一个玻璃小瓶子——他据称是从鹰院学来的这个习惯，我就怀疑当时彼得身上是不是也有一个这样的小瓶子，只不过因为磕到地上摔碎了，才显得他什么都没有挂。”
　　里德紧接着说：“我怀疑里面可能装着某种魔药，因为如果什么也没有的话，凶手不会把玻璃渣子清理掉——我是说，毕竟彼得的衣服上并没有玻璃渣，但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咳，在你躲着我的那段时间，我去你办公室里又研究了几次小彼得的衣服。”
　　“是的。水仙根和艾草的味道。”侦探瞄了眼一脸震惊的里德，矜持地勾起了嘴角，快速而理所当然地说：“很淡，但明显。”
　　“好吧，照这么说……水仙根和艾草……那是一瓶强效安眠药水？！”里德望向侦探，“可是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个？”
　　“还记得按照鲍利森夫人的说法，彼得堂兄的家里有一只东方短毛猫吗？”侦探说：“四天前，我去拜访了他，并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的猫有严重的遗传病，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里德愣了一下，“你是说，那瓶药水是带给猫的？”
　　“有这个可能。我没有把魔药在动物身上试验过，不知道药效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不过就强度来说——我敢肯定，总归会比对人类的来得强就是了。”
　　“所以……彼得是去给它安乐死的。”里德怔怔地说。
　　“可以这么推测。不过显然，他在遇袭时想把这瓶药水用在凶手身上，但是并没有成效——那枚马甲扣就是他在危机之时想用链条上挂着的药水自救时而扯下来的。”福尔摩斯挽着里德走到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口，突然轻声邀请道：“你会愿意把下午剩余的时间匀给苏格兰场一些的，对吗？”
　　还真是隐晦的道歉。里德无奈地想。
　　“当然。”他说。
　　于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眼睁睁看着自己办公室的壁炉又沦为了没有感情的传送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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