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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珍
浴室里的垃圾桶里被丢进一条灰色布料。
虽说是一次性的,但它的寿命实在短得可怜。不到一个小时,就皱皱巴巴地躺在一堆白色废纸巾中,灰色布料的中间一块被濡湿成深灰色。
再次走进浴室的戴斯沐站在淋浴头下,温水打在他的胸膛上,他整个人大脑放空地面对着墙壁站着,温水从他的身上往下流。水有一种神奇的疗愈功效,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心情不算特别平静的戴斯沐也渐渐被抚平了心里的那一股疯狂躁动的情绪。
仿佛时间倒带,戴斯沐又一次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床上的彭卉乔面对着他的这一侧侧卧着。他轻轻地坐上床,掀开被子的一端,只扯了一段盖着自己的腹部。
“戴斯沐。”彭卉乔的声音哼哼唧唧的,跟说梦话似的。
他动也不敢动地平躺着,脑袋机械性地慢慢转过头去看她,确认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我手酸。”她的手突然就搭在他的腹部上,整个人也往他这里挪了挪。
是梦话吗,戴斯沐一时没判断出来,没出声,也没有动作。
“帮我揉揉。”她的手又不规矩地从他的睡衣下端钻进去,实打实地摸着他的腹肌。
她当然还没睡着,但是累是真的,手酸也是真的。
摸到了腹肌的彭卉乔闭着眼睛也勾着唇角,还想再摸两下,就被戴斯沐抓着手腕,从他的睡衣里掏了出来。
她没睡着,他确定。
看着孩子气般娇气的彭卉乔,戴斯沐叹了口气,无奈又顺从地捏了捏她掌心的软肉。
她长长地嗯了一声,手掌被他抓着,他以为他的手艺不好,揉捏的动作停了下来。
“再揉一揉。”她不满地督促他继续。
一听到她说“揉”,戴斯沐的眼皮就控制不住地跳动。
他侧卧着,双手一起帮她按摩发酸的手腕和手掌,细致到手指还有指腹。
渐渐地,他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猜想她是睡着了。
黑暗里,月色隐隐从窗户边透进来些许光亮,他正对着窗户,依稀能够看见她敛目的面容。
完全安静下来的彭卉乔像个天使一样美好,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从来不是天使,而是魔鬼。软若无骨的游蛇盘上树根,从根部慢慢往上攀爬,微凉的温度带着点湿润。随心所欲的,不按常规的,全凭心情的速度一点点向上,爬到尽头。
她像狡猾的狐狸,又像邪恶的蛇。眼尾微微上翘的眼睛含笑,更是丝毫不掩藏嘴角的笑意,就这么笑盈盈地盯着仰起下巴的他。她的掌心是热的,但指尖是凉的,指腹柔软,漂亮的红色美甲却尖锐,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地剐蹭。
彭卉乔从前的男友里,没有一个是像戴斯沐一般完全纯白的白纸。也是在和戴斯沐交往后,她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克制着不去沾染纯白,是因为她的骨子里有着想要将纯白染上其他颜色的顽劣。就如同现在,她欣赏着戴斯沐那张纯真的脸上出现别人轻易看不见的表情,内心的欢愉在沸腾。
戴斯沐还是低估了彭卉乔,他以为今天是特殊情况,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也发生不了。但事实上,她的手段有很多,他完全成了她手里的电动玩偶。她拿着遥控器,掌控着他的全身心。
第二天清晨,他起身扫了一圈卧室,梳妆镜前也没有她的背影。
趿着拖鞋到客厅去,看见在厨房烤面包的彭卉乔,他从身后抱住她。
缩了缩肩膀的彭卉乔笑着回头,戴斯沐在她的脸上落下轻轻的一个早安吻。
“一大早就这么黏人,刷牙了没有就亲我。”字句间是嫌弃的话语,但语气轻扬,嘴角上翘,完全不是真的嫌弃的模样。
“我这就去。”撒娇的小狗用下巴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
“痒,别闹。”她推开他的脑袋,“去刷牙。”
戴斯沐去浴室刷牙,彭卉乔把烤好的面包端到餐桌上,给戴斯沐温了杯牛奶,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洗漱好了坐下吃早饭。”彭卉乔手里的面包被他拿走,她一脸疑惑的表情抬头瞧他。
“这样吃不觉得没味道吗,我给你煎个蛋吧,很快的。”
这是被释放天性了吗,彭卉乔有些诧异于他的状态。
还是说,将白纸染黑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彭卉乔回想起他昨夜仰着下巴颤抖的模样,没忍住摇头轻笑。
夜里,她深情地亲吻着他的嘴角,故意毫无章法地去吻他的唇周。一边听着他没有节奏的呼吸,一边用余光去偷瞄他那张脸上的表情。
到后来她手酸得实在不行,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游戏。她的唇贴上他的耳垂,另一只手也跟着轻轻揉捏他的耳朵。这似乎是他的敏感点,她贴着他的身体,能感受到他绷紧的肌肉。
“舒服吗。”她坏心眼地问。
除了这个问题,还有很多更露骨的话语,每一句话都在刺激戴斯沐的大脑。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在他耳边说,如果再不去,她就要亲口尝尝鲜牛奶的味道了。
她没有真的去尝鲜牛奶的味道,第二天早晨,戴斯沐也没有喝她特地为他热的牛奶,只配了水。
周日两人都没有安排,戴斯沐说她家的冰箱太空了,除了吐司就是鸡蛋,打算去超市买点东西填一填她空虚的冰箱。
“那等等一起去吧,我正好也要买些东西。”
出门前,戴斯沐的手机突然响了,彭卉乔粗略地扫了他的手机一眼,是他妈妈的来电。
“我先去接个电话,你等等我。”
“好。”
他走到阳台去接电话,讲电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并不好奇他和他妈妈有什么悄悄话要说,突然觉得今天的耳饰有些重,坠得她的耳朵有点疼。
她转身回房间去换。
“妈,我没在做什么,准备去超市呢。”
“没事没事,你不用过来看我。”
听到他这么着急的反驳,戴母打趣地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所以才不回家。
“不是。”这话说得戴斯沐有些心虚,他很少和父母说谎。
“我是为了考研,妈,你怎么想那么多。”
戴母笑了声,一下子就听出他在说谎,也不戳穿他。
“你都大三了,谈个恋爱也没什么。要是真谈了,就跟我说呗。”
他咽了口口水,眼眸低垂,没承认:“真没有,妈。”
“没有就没有吧。你照顾好你自己,别太累了。”
“好,等国庆我再回家一趟。”
“嗯,挂了。”
挂断了电话,戴斯沐扭头走进客厅,没看见彭卉乔,第一反应就往卧室走。
“怎么换了个耳钉。”正巧,彭卉乔从里面走出来,他一眼就看出她换了个小巧的耳钉。
“那个戴得疼。”彭卉乔淡淡回答,“电话打完了吗,我们走吧。”
戴斯沐嗯了一声,想开口问她,怎么不问他和谁打电话。
彭卉乔错过他旁边,直接走到玄关处换鞋。
她没穿高跟鞋,换了双低跟的玛丽珍。
是江稚柔在毕业的时候送她的鞋子,她平时很少穿,刚开始是珍惜得舍不得穿,后来上班觉得太少女,就没穿过。
身上的白T恤和牛仔裤,也和她平时上班的穿衣风格不大一样。
他们步行到她家附近的超市,戴斯沐推车,跟在她旁边。
彭卉乔挑了几袋卫生巾放进推车里,没拿任何东西遮着,神色自若。
“我刚刚和我妈打电话了。”戴斯沐主动提及刚刚的那通电话。
“嗯,怎么了吗。”她瞥了他一眼,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我妈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他偷瞄她脸上的表情。
“你怎么说的。”
他顿了两秒,握着推车的扶把的手握紧:“我说没有。”
她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也没有不开心。
戴斯沐的心往下沉。
“好。”
简短的回答,像是在聊酱油要买哪个牌子这样不重要的事情。
“我是不知道你想不想让我父母知道我们的关系才没说。”他解释,“不是故意隐瞒。”
彭卉乔怎么听不出他的意思,他想告诉他父母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他想先征得她的同意。
“斯沐,先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们的关系吧。包括你的父母,还有朋友。”她注视他的眼睛,语气轻柔,却像一把冷刀插进他的心。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他知道不该问的,但他忍不住。
彭卉乔露出一个微笑,挽着他的手臂:“我们的关系还不稳定,等稳定以后再说。”
“好吗。”
戴斯沐直视她的眼睛,她不躲闪,他撞上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不得不妥协。
“好。”
“走吧,再看看要买些什么。”
戴斯沐跟在她后面,感觉心上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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