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不曾相识

　　唇齿间温柔碰触的感觉珀尔已经不陌生了，特别是和这个人，她活到今日为数不多的几次亲密接触都和他有关。
　　不过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尝试这一切。
　　珀尔觉得自己的动作与其说是接吻，倒不如说是硬生生的贴了上去。撑着自己身体的左手已经开始发麻，她只是跪在床边几秒钟而已，所有血液像是全都涌到了双唇间似的，对比于另一个人冷冰冰的薄唇，她的则明显热的发烫。因为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她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尴尬得不知所措。
　　她一直是个不懂得处理自己感情的人，她这种人都是如此。
　　可是斯内普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没有表现出满意，也没有表现出不满。
　　最后，珀尔还是不得不抽身回来，歪坐在床上，发麻的左手不停地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
　　“继续。”斯内普坐在床边，深色的眼眸依旧看不出任何情感，仿佛这也只是一种测试而已。
　　珀尔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惊讶的发现这次她的脸色如常，没有像之前那样红的发烫，只是所有的体温全都积聚在身体的内部，就连呼出气息也像是沙漠中的热浪一样。她无法拒绝他，无论是身体还是意志，都已经渐渐被他掌控。
　　“这算什么？”珀尔纠结了很久，她同样惊讶于斯内普此时此刻的耐心，没有因为她糟糕的吻技而挖苦讽刺，没有因为她的拖延而生气，也没有因为她的毫无意义的问题而表现出失望。
　　她不明白他究竟想要什么。
　　“你对我的感谢，巴蒂斯塔。”斯内普并未有所迟疑。
　　“我是说，我们之间这算是什么？”她微微提高了语调，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出来了。她希望自己随时能斩断这些麻烦的感情，变回曾经的自己。她希望自己得到的答案能促使她下定这个决心。不管西弗勒斯·斯内普究竟是因为何种原因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这么复杂，他都不会真的去喜欢上什么人，他从不掩饰这一点。
　　斯内普平静如死水一般的目光中也终于有了些许的波动。
　　“看来，凡妮莎对你确实很重要……”
　　凡妮莎……珀尔忽然发现，这细微的称呼的改变，她抬起头看着斯内普的眼睛，知道不可能得到什么答案，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想。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珀尔微微蹙眉，轻声说道。
　　更何况，她长得很像一个人，越来越像——这一点珀尔却难以说出口。
　　斯内普有些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珀尔看着他的侧脸，微蹙的双眉渐渐展开。或许有一天，他最终会因为凡妮莎的相貌和她越来越勇敢直白的追求而有所动容，毕竟在珀尔眼中，他永远不会拒绝唯一爱过的那个女人。
　　而自己永远不可能属于这里。
　　想到这里，珀尔忽然清醒了过来，她早该想清楚的。凡妮莎是穿越者，她自愿来到这里，渴望留在这里，她能够拥有自己的灵魂。而珀尔却全然不同，借来的身体早晚有一天会再也承受不住两个世界的撕扯，她的灵魂会灰飞烟灭，她的思想会坠入虚空。她本来就不应该爱上一个人，不可能拥有真正的生活，曾经规则不允许，如今现实更不允许。
　　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绝不会坦露自己的情感，也绝不会让自己深陷这种不可理喻的情欲游戏之中。
　　不会爱，不喜欢，也就不会在乎。
　　“合作关系……”珀尔最后自己给出了答案，她看到斯内普转过头重新看着她，嘴角似有似无的弧度印证了这个答案。
　　有些可笑，她要用不爱来掩饰爱，更要用爱的方式来表现出某种意义上的不爱。
　　“同谋、引诱、利用……”斯内普低沉的嗓音就像是微微轻颤的琴弦，撩动人心。珀尔已经重新坐直身子，微微前倾，她可以表现的很不在乎，表现的自己开始试着接受了这一切。她用左手搭在他的肩上，这样看来她远比几分钟之前要主动的多。“情人……”
　　珀尔的身体微微一顿，最终，还是说明白了。
　　微微错开一点，珀尔改变了双唇的方向，转而凑到他的耳边，喃呢着问道：“为什么是我？”
　　斯内普却没有回应。
　　她有点困惑的向后倾身，看着他，如果是之前的自己，会怎么做？
　　珀尔轻叹一口气，她微微用力抓紧斯内普的肩膀，然后再次靠近。这一次当她吻上去时，彼此唇间的干涩十分明显。她微微探出舌尖，随便一舔，热滑之气已瞬间融化了对方的冰冷。根本不用在费什么力气，珀尔的舌尖便撬开了他的唇齿，但是却又在此止步。
　　“这样的感谢可以了么？”珀尔轻佻的问道。

　　转日清晨凡妮莎回来的时候，珀尔的身体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她一个人默不作声的吃着早餐，尽可能不去理会房间里另外两个人相处时的变化。
　　在凡妮莎从石化的状态恢复之后，斯内普对她的态度明显变得温和了许多。当初珀尔也曾亲眼目睹斯内普看到被石化的凡妮莎的表情，只是当时她被别的事情牵扯着精力没有过多的去想这些。
　　除了黑色的头发，凡妮莎的面貌越来越像哈利·波特的母亲，就连那个笑容都和珀尔印象中的一样。
　　莉莉·波特对于斯内普而言，始终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可能这副面孔对他而言神圣不可侵犯，所以他才会需要另一个人来帮助他保持着这份感情的纯洁。珀尔深知自己连个替代品都算不上，合作，利用，索取，他自己都说了，他们之间不可能有情感可言。
　　珀尔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这样对她来讲也不会有什么不妥，只要没有人去真正付出感情，也就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输家。
　　眼前忽然一乱，珀尔回过神来，凡妮莎已不知何时坐在自己的旁边。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珀尔抿了抿嘴唇，“邓布利多最近怎么样？”
　　凡妮莎右手撑住下巴，闷闷地说：“我最近也不是经常看到他，虽然我这些日子都住在霍格沃兹，但是说实话，假期里这个学校太空旷了，阴森森的感觉。邓布利多经常出去，他应该还在一直为小天狼星的事情忙来忙去的——”
　　“小点声……”珀尔皱起眉头，转过头朝着斯内普熬制魔药的那个门看了看，轻声说，“我还没来得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凡妮莎耸耸肩，“从挪威回来后我就把他送到了霍格沃兹，那里最安全。只是他一心想要去找哈利，我根本拦不住，那天晚上邓布利多也不在，他就跑出去一直没有回来。我担心出什么意外，就立刻写信通知你。珀尔，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邓布利多小矮星彼得根本没有死这回事？”
　　珀尔犹豫着摇了摇头。
　　“再等等，至少要等开学之后。要知道这件事一段说出来就彻底没有回头路了，我们最好还是先筹划好了，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朝着我们不熟悉的方向发展，那今后麻烦也就会越来越大的。”她审慎地说道。
　　凡妮莎点了点头。
　　“好了，你接着去找你心爱的教授去吧，我要去看书了。”珀尔站起身，准备回到二楼的卧室。
　　“先别着急走，珀尔。”凡妮莎却把她拦了下来，“你先陪我去一趟圣芒戈医院，我可不要自己去哪个地方。”
　　珀尔皱着眉头，“自己去怎么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自己去医院了，无论如何你也要跟我去一趟。”
　　“你可以再去找他啊——”珀尔瞥了眼还在那扇还在紧闭着的房门。
　　凡妮莎摇摇头，“我可不要被他骂说我得寸进尺，走吧，我们很快就回来，教授已经同意了。“
　　“什么时候同意的？”珀尔大声问道。
　　“刚才，你发呆的时候，好了。”凡妮莎已经搀住了珀尔的左臂，半托半拽着将她带到了门口，她们也没有跟斯内普打一声招呼。
　　珀尔一下子被外面明媚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睛。
　　“我们怎么去？”珀尔眯着眼问道。
　　“我有门钥匙。”凡妮莎看着她轻声说，离开了斯内普那间阴暗清凉的客厅，凡妮莎的表情却在艳阳之下变得阴沉了起来。
　　“怎么了？”珀尔问道。
　　凡妮莎皱着双眉，看了看她，又回过头看了看斯内普的家门，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珀尔心中暗叫不妙。
　　“珀尔，我把魂器的事情告诉邓布利多了。”

　　在圣芒戈魔法医院，珀尔一直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凡妮莎被一声带进去做检查，她则留在走廊等候，满脑子想的却都是魂器的事情。
　　虽然她已经不打算再恪守什么规则，可这样大的变动让她始料未及。难怪凡妮莎刚才说邓布利多最近很少在霍格沃兹，这样早的开始寻找魂器，又会给接下来的事情带来多大的改变？她还能不能应付得了自己完全不熟悉的故事？
　　哀叹一声，这是她来到这里时第一次察觉到面对某种庞大力量的无力感，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自从两年前开始，这一切就像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剧目，迫使她不停的演绎自己的角色，将她一步步逼入绝境。
　　难道除了遁入虚无，她已无路可退了么？
　　为了不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珀尔起身在走廊里闲逛起来，那些历史悠久的人物画像在看到她时都露出了些许困惑的神态，也只有它们这种不再属于生命这个范畴的东西能感应到自己的与众不同，只是它们不理解这样的不同又是因为什么。相比之下，凡妮莎依旧是更加正常的那一个，除了灵魂和身体不是原配的之外，她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丝毫差异。
　　突然间，一个年轻且暴躁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珀尔向前走了两步，正巧看到一个模样高贵优雅的女人从一间病房里走了出来，那种傲慢的神态珀尔再熟悉不过了。
　　“果然是一家人啊。”她默默感慨道，纳西莎·马尔福没有注意到她，一言不发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珀尔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病房里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德拉科·马尔福。
　　这个高傲的贵族魔法家庭怎么舍得亲自来医院看病？
　　珀尔四下望了望，没有发现卢修斯·马尔福的影子，确定这次遇见的只是这对母子。德拉科似乎对来这里进行身体检查也十分不满，但是又不敢再多说什么，闷声闷气坐在比床上，抬起头正好和珀尔的视线相对。
　　她也十分熟悉这种目光，这种不屑怨愤的神情，和她上一次见到他父亲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你来这里做什么？”德拉科毫不客气地问道。
　　“这我到是想问问马尔福家的少爷，怎么肯屈尊来这里？”她也没有生气，面带笑容的反问道。
　　德拉科抿着嘴，没有说话。
　　珀尔见状，迈开步子走了进来。
　　“出去！”德拉科厌恶的吼道。
　　“这是你家么？”她又问道，“我进不进来和你也没有多大关系。”
　　德拉科生气急了，一把从怀里抽出了魔杖。
　　“啧啧！”珀尔朝他摇了摇食指，“未成年就敢在校外是用魔法，你就不怕被学校开除么？”
　　德拉科顿了一下。
　　“而且你也不长记性是么？忘记复活节时禁林里发生的事了？”珀尔已经走到了他身边，语气轻柔温和，丝毫没有威胁的意思。
　　似乎是戳到了德拉科的痛处，他恶狠狠地等着珀尔，最后将魔杖收了回去。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但是——”她犹豫了一下，“我倒是不讨厌你，特别是跟你父亲相比较来看，你比他强多了。”
　　“不许提我父亲！”德拉科突然吼道，珀尔被吓了一跳，“你没有资格说他！”
　　珀尔微微蹙眉，看起来德拉科·马尔福对她的仇视多半来自于他的那位父亲，难道是卢修斯一直在跟他儿子说自己的坏话？这珀尔百分之百相信，但是仅此而言也不至于让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这么恨自己。
　　“算了，怎么说也是对牛弹琴，学校见。”她转身匆匆离开，也许下次在见到卢修斯时她可以好好问一问清楚，他究竟给自己儿子下了什么药。
　　珀尔离开德拉科的病房后不久，就看到纳西莎·马尔福匆匆赶了回来，她一直觉得这个女人或许是这些纯血家族之中最明智最低调也是最致命的一个，所以她也并不打算招惹什么，立刻走开。然而，弯曲如迷宫一般的医院内部让珀尔有恍惚，她刚刚一直在专注想些事情，现在似乎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这该怎么办？
　　珀尔四下看了看，想要找一个这里的工作人员问路，但是也不知自己是溜达到了什么地方，越往前走越是空寂，四处没有一个人影，病人和医生都不见了。
　　早知道自己就不该乱跑的。
　　可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珀尔吓了一跳。
　　“谁！”她猛地转身，险些和身后的人撞到一起。
　　“我认识你，我认识你……”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珀尔面前，她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人，一时语塞。
　　“我认识你，你不是珀尔。”
　　珀尔回过神来，疑惑着低声问道：“洛哈特教授？”
　　那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呆滞的目光立刻变得清明，并突然露出曾经引以为傲的笑容，说：“是我，当然是我，需要我的签名么？我现在忙得很，但是我愿意为你耽误这一两秒的时间，这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毕竟我和魔法部长的交情——”
　　珀尔看到眼前这个人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心中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虽然她当时也十分不喜欢这个角色，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但是看到他现在这般模样还是心有不忍。无论当初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对自己提供了很多帮助，珀尔不应该把他忘得这么干净。
　　“教授……”珀尔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洛哈特突然止声，低下头看着她的手，重新抬起头时，一阵痴傻一阵精明的目光此刻却带着明显的恐惧。
　　“你没有灵魂。”
　　珀尔的心顿时被什么击碎了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她从未想到，这样一个被自己的咒语毁掉了神智，终身痴傻的家伙，却一眼看出了她的真实面目。
　　洛哈特站着，最后惶恐的、断断续续的说道：“虚无、混乱……哦梅林啊，快点逃吧，趁现在……”
　　珀尔猛地抬起手，向后退了两步。而洛哈特突然转过身，不再看她，仿佛她本就不存在一样。
　　“洛哈特教授？”珀尔低声试着喊道。
　　“签名，签名，签名，都是签名，永远也签不完，这就是名誉带来的负担，甜蜜的负担……”他的语气又变回了之前自言自语的状态，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珀尔没有追上他，因为此时她的内心已如戴上了千金枷锁，脚步变得沉重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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