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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帽
等杜世麟的马车走远了,傅永回过神来,这才留意到杜北宸手背上有片明显的乌青:“听说曾太傅从前带兵极严,他授武课,王爷还受得了吗?”
说起曾石,傅永上辈子没少同他打交道,这人干起事来就一个念头:往死里弄。
想来当了太傅也例外不到哪儿去,杜小王爷在他手里练功,可要蜕几层皮喽。
杜北宸笑了笑,不甚在意:“严师可贵,本王求之不得。”
他巴不得曾石对自己再狠点。
傅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啧,这小王爷大概是个受虐狂。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王府,傅永临进小院之前还是多了句话:“臣此次南下办差,大抵夏末秋初才能回来,王爷保重。”
说完他就后悔了,杜世麟一走,京中除了熙元帝,就剩杜小王爷最尊贵了,还能被人欺负了不成。
瞎操心。
说话时傅永正站在一株桃花树下,缤纷落英点缀在乌发青衫间,杜北宸看着他问:“要去这么久?”
傅永压低了声音道:“这回圣上的意思是借着岑大人出事的由头,淌一脚两江转运的水,看看多深了。”
杜北宸早就听说过两江富可敌国,上至州府,下至县丞,手边都躺着白花花流水一样的银子,要找个清官那是不大可能的,只有贪多贪少之分:“圣上要清查两江?”
这要动起真格来,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那倒没有。”傅永道:“只是摸摸水深。”
只要两江的赋银源源不断地送进朝廷,熙元帝巴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不会对两江官场做伤筋动骨的事。否则,这次也不会派一个屁股还没坐热的皇子过去办案,朝中多的是八面玲珑手腕惊人的九头鸟能臣。
杜北宸想了想:“即便这样,本王还是不放心。府里能用的也就朱祁一个,本王叫他跟着你去,无事就当保平安吧。”
熙元帝虽然调拨了皇家卫队一路护驾,但终究没有自己的人来的可靠。
傅永虽有意带个人走,但想到杜北宸身边拢共就朱祁这么一个靠谱的人,摇摇头:“我把圆清带走吧。”
杜北宸:“也好。”
他已经接到瞻州来信,信中说圆清的确是府中旧人之子,来路清白,可堪大用。
说了要给傅永饯行,杜北宸言出必行,命厨房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又拿出他从瞻州带来的秋露白,大有“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之依依惜别。
“日程赶的太急了。”杜北宸心里想着,若是明早启程,他今晚还可以和阿永一醉方休,花前月下,说不准喝到投机处还能秉烛夜谈,最后情不自禁来个抵足而眠。
“国事耽搁不得。”傅永淡淡道。
“傅公子,您的汤来了。”酒才斟上,家仆用托盘端了一盅汤来,径直放到傅永面前。
这便是前几日杜北宸命厨房每日给傅永炖的疏肝滋阴的药膳,今天是鲍鱼乌鸡,用淮山虫草煨的,花了整整三个时辰才熬好。
傅永眼皮一沉,也没说别的,当着杜北宸的面先把汤喝了,这才拿起碗筷来吃菜。京城比不得江南温润,能喝上一口上好的汤乃是幸事,他才不会去想是滋补什么的。
杜北宸想问问他这几日阴阳失调的症状是否好转,又怕勾起傅永心底那人,不大好出口,只好遮遮掩掩道:“阿永要是去了外地,实在……去找个小倌儿纾解纾解也是好的。”
说完,他还很体贴地从刚领的俸禄里面抽几张银票,塞在傅永袖中,权作嫖资奉上:“别太委屈着自己。”
杜小王爷在钱财方面是个实在人,傅永斜目一瞟,见足有五六百两:“……”
听说小倌儿比青楼里的花魁贵,杜小王爷实实想的周到。
傅永觉得这事儿得跟他掰扯清楚,他清了清嗓子,俊目半开微叹一声道:“臣不是断袖,何况这次过去办差,尚且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哪还有心思寻乐子。”
这话听在杜北宸耳中,就成了阿永他除了江宁,就算思念成疾也不愿意找别人,哪怕逢场作戏也不行。
心道:是本王思虑不周,刚才那番话倒是亵渎了阿永的忠贞之心,造次不小。
也不知那花间公子江宁究竟是个什么人物,比之本王,长的英俊几何,杜小王爷翻来覆去地想,心中竟不知为何颇不是滋味。
“本王是怕阿永情痴太过……”算了,他还是不多说了。
杜小王爷尚且不知情为何物,看着傅永这般,他只道苦。
傅永闻言头疼病又犯了,又不好和杜北宸往深里计较,只好闷头喝着酒,酒不上头,越喝越清醒,等酒盏空了,他也该走了。
临走前傅永嘱咐南玉,要他看好一家老小,不好给津王府添麻烦,一应大事都等他回来再说。
等到差不多到了跟杜世麟约定的时辰,傅永最后望了一眼王府,就出门了。
大胖和尚圆清太过扎眼,不好跟在官差里头,只好乔装改扮,一路扮作行脚僧跟着傅永南下。
本来他们要直奔南京顺天府的,到了半路杜世麟怕走漏风声,想直奔岑和正案发的地点,这和傅永的打算不谋而合,二人遂弃了官道,常服抄小路直奔岑和正出事的地点——仪征府。
按理说岑和正官至朝廷从一品大员,奉旨办事,督运办差的路线都是事前安排好的,每去一处全有卫队护驾,怎么就被人钻空子了呢。
这之中,少不了有人打伏。
傅永虽然想的明白,但他并不在杜世麟面前多说,只管先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一路上,屠越门的人如影随形,片刻不离他们主子前后,真可谓是一条忠实的不能再忠实的看家狗。
傅永心道:要是穆远和他一样重生回来后该怎么想。
上辈子屠越门鞍前马后,到最后穆远不也被杜世麟算计死了,听说死于万蛊噬心,不比他的下场好多少。
思及此,傅永对穆远竟变态地生出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情来。
一晃到了五月初,赶上熙元帝的诞辰节,弘文馆连着放假三日,杜北宸闲在府中,每日除了读书、习武提不起精神来做别的,对外头的事也淡了,直到光禄大夫许子疆家的公子许渊找上门来,他才懒散地摇着扇子出来接客:“哪阵风把许公子给吹到本王府中来了?”
许渊也是个纨绔,弱冠之年娶了妻纳了妾,偏生还不安分,年初又在外头养了外室,成天鬼混,别的本事没有,酒肉朋友成把的抓,杜北宸当初进京后,由于津王府和许府只有一墙之隔,这二位一打照面,便觉的意气相投,恨不得立马不顾身份结拜异性兄弟,谁知杜小王爷半道回头,生生冷落了他,两人有段日子没来往了:“唉哟津王爷,外头都沸了,您这还在屋里坐的住呢?”
杜北宸皱眉:“出什么事了?”
许渊附耳凑近:“柳相家的小公子柳耀辉,和虞国公府的史小姐,如今可传出好事了呢,怪不得你坐的住,敢情压根儿没人告诉你。”
说是右丞相府和虞国公府从前是近邻,右相柳承志家的公子柳耀辉和史与国公府的小姐史爱倩青梅竹马,自小一块儿长大,现如今史小姐许了杜北宸这么一个不成器的皇子,柳公子旧情难忘,外放回京后立马去了虞国公府,和史小姐执手相看泪眼,难诉相思。
流传出来的好几个版本,大意都差不多,无外乎史爱倩貌比西子,犹胜三分,京中的贵公子随她挑,像杜北宸这样的,她嗤之以鼻,自然看不上,不屑之余顺道给他带了顶绿帽子。
事情虽说是捕风捉影,但传了出来,一个是右相之子柳耀辉,一个是虞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史爱倩,再牵扯进一个皇子杜北宸,都不是好惹的主儿,瞬间成了京中茶饭之时的下酒菜,大伙儿都等着看笑话呢。
这下,杜北宸头顶上的绿帽子可真是又高又大又显眼,一时半会儿是摘不掉了。还有人牵连出瞻王府旧事,说瞻王是一条绿林好汉,儿子也不遑多让,这一家子的绿帽子真乃代代相传,父父子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杜北宸眯着眸,思索片刻,笑了:“许公子当个笑话听听便罢了。”
不用特地来告诉他。
许渊一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致瞬间冷了几分:“在下可是听说圣上已经在张罗王爷的婚事了。”
杜北宸凤眸睨着他,手中不紧不慢地摇着描金玉骨扇,噙着笑悠悠然道:“听闻柳公子生的很是俊俏,阿渊,何时引荐给本王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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