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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江成怎么还没来?”姚远嘀咕了一声,外面天已经泛白,廊檐下是滴滴答答的雨水声:“就算换了地方,也不应该啊。”
他感受到靠在自己背上的人微微一僵,立马警觉起来,问:“你是不是让他跟着你那个弟弟?”
易幼清没说话,姚远当他默认了。
“你妈那群人也是去堵蒋安的?”
“她早就不放心蒋安了,这种关头蒋安跳出来,我妈怎么会让他好过。”
姚远叹了口气:“你也是...挺没地位的啊。被绑了,都没人管。”
他说着悉悉索索开始拿手指去碰他们手腕上的麻绳,蒋安叫来的两个人没什么耐心,捆成了死结。
“你弟弟...我说这个,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姚远随口问着,尽量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易幼清这种显然放弃抵抗的姿态让他有些不舒服。
“上个月。”易幼清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姚远也懒得再问。
两人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一时半会儿也不指望有人能找到他们。
蒋安留了个心眼,像是早就知道姚远不会一个人来。中间带着他叫来的两个人绕进一个回收废车的厂子,又换了辆车。
就算有人跟着,也未必能这么快找到他们。
天亮得差不多的时候,外面才再一次传来那两个人的声音。
一个细点,一个粗点。昨天虽然被蒙着眼,但仍旧可以分辨出那两双推搡着他们的手所带来的力量的不同。听着门外的声音,模模糊糊也能勾勒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个头。
声音细点的那个显得忧心忡忡,反复确认着:“他们没看见我们吧?姓蒋的那个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该不会是半道跑了?”
声音粗点的安慰他:“做都做了。”他闷声道:“还有什么办法,只能再等等。姓蒋的不是说那个小白脸家有钱的很?现在人在我们手上,实在不行,我们自己干!”
隔了好一会儿,中间又传来几声咒骂声:“信号都没有!”
“有信号不容易被人找着?”声音粗点的那个踹了一脚另一个:“你送点水进去,别死了到时候拿不到钱。”
他一说姚远倒是想起来了,他自己昨天好歹还算吃了点东西,至于易幼清,看蒋安那样子也记不得要给点吃的。
他稍稍蹭了蹭易幼清的手背,没有反应。
姚远有些急了,轻声叫了几声后,他勾起手指费力地去够易幼清的手掌。和记忆中温软干燥的手心不同,易幼清的手心湿漉漉地带着冷汗。
“发烧了?”姚远问,他看不到易幼清的样子,只能从他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去分辨对方的身体状况,他拿背轻轻撞了下易幼清,问:“易幼清?”
“嗯?”易幼清的声音有些含糊。
“什么时候发烧的?”
“...什么发烧?”
“......”
再想说些什么时,门锁落地,破木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带起点灰尘。
一个戴口罩的矮个子男人拿着一个用过的塑料饮料瓶走了进来,里面装着点水。怯怯地露出两只眼睛。
他磨磨蹭蹭地走到两人面前,看了眼姚远,又去看易幼清。
易幼清垂着头没有什么反应,那小个子男人摇了下他的肩膀后,看着他惨白的脸色,一下子慌了。他放下水就急匆匆下外走去。声音里染着点哭腔:“张哥,那个小白脸不对劲儿了,焉了。”
他慌慌张张领着人走进来:“不会要死了吧,我看那个姓蒋的打挺狠。”
他一说,姚远也没了耐心,他看着跟进来的男人:“你们被姓蒋的耍了,他肯定拿钱自己跑了。不然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回应?”
他看着那个男人皱起了眉,而他身边的小个子男人显然也信以为真,拽着他哭道:“我就说那姓蒋的兔崽子耍我们呢?”
姚远看着那个男人蹲下身,去检查易幼清,便又继续道:“你们不知道姓蒋的是谁吧?他是这人的弟弟。真要出点什么事,人家算是家事,你们呢?现在钱没见着不说,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
“哼。”那个男人抬起身,一脚踹在姚远的小腿上:“少在这儿煽风点火。”
他面色阴沉,推了把站在他身边絮絮叨叨个不停的小个子男人:“出去。”
门再一次被合拢,姚远再一次挣了挣绑在手上的绳子,松了点。
他咬牙狠下心,将右手狠狠地向外抽出去。手背登时就传来火辣辣地疼,之前那点擦伤刚结痂,又被硬生生磨去一层皮。
姚远倒抽了一口冷气,也不忍心去看自己的手背。
门外,个子高点的男人蹲在屋檐下抽了根烟,他把烟屁股掐灭在水泥地上。
狠狠地吐出一口气,对着正发呆的小个子男人道:“我去山下看看情况,你把人看好了。”
“我...我一个人不行啊,张哥。”小个子男人哭丧着脸回道。
“什么行不行,姓蒋的要是把我们卖了,我们两都吃不了兜着走。”
“早知道就不做这个了。”
“现在后悔顶个屁用!”男人骂了句脏话,走到另一间房间拿了顶鸭舌帽出来。他戴上帽子,顺手扔给小个子男人一把匕首:“看好屋子里那两人,要是跑了,咱俩就真完蛋了。”
水还装在冰红茶的塑料瓶里,搁在不远处的一张小方桌上。姚远挣开绳子,拿了水,凑到易幼清的唇边。
易幼清的额头很烫,他微微抿了口水,就有些嫌弃地别过头去。
“穷讲究。”姚远拿水抵在他唇边,又硬是灌了点下去。
水呛进易幼清的气管里,他咳了老半天,眼角微微发红,瞪着姚远。
他一咳,门外那个小个子男人就警觉起来。
姚远听着外头的脚步在门外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进来。
“瞪什么瞪。”姚远看着易幼清那副乱糟糟的样子,碎发堆在那双狐狸似的眼睛上,脏兮兮蒙着尘:“你也有今天。”
得赶在另外一个回来之前出去。
姚远对着门外那小个子男人喊了几声,然而那个男人犹豫很久,都没有开门来检查易幼清的情况。姚远看着易幼清越来越惨白的脸,刚才还是为了引诱那个小个子男人开门而夸张的病情,现如今反倒成真了。
“你那位张哥怕是自己跑了,这都要出人命了,他还能不跑吗?”
“你闭嘴,这不可能。”那个男人也有点慌了。这两人也不知道是蒋安从哪里找来的,显然是临时组合起来谋划这次绑架事件。
“怎么不可能,不然为什么他自己走,留下你守在这里。要我说,指不定他跟那个姓蒋的联系上了,两人拿着钱早就跑了,就留下你和这烂摊子。”
门外没有反应,姚远狠下心,准备再来几句时。
小个子男人红着眼睛拿着匕首进来了。
“闭嘴!”他冲着空气挥舞了几下,骤然睁大了眼睛。眼前两个人没有如他想象那般捆在地上。
姚远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先起了一脚,踹在他的膝窝上,劈手去夺那把匕首。
那个男人显然也是又惊又惧,狗急跳墙。死死地捏着刀柄不放手,像是拽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个子不高,但力气也绝不小,姚远一时间也没法把他怎么样。
他回过头对易幼清吼:“先出去。”
易幼清惨白着一张脸,姚远不能确定他能走多快,只能先挡着已经急眼的小个子男人。
方才因为用力挣开麻绳破了皮的手背是延绵不断的刺痛,手掌被刀刃划了开了一条长口子,淌着血,溅在地上。
易幼清折了回来,姚远绝望了:“我不是叫你走吗?”
“走个屁啊,你以为在拍你的古装剧呢?”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椅子腿,一下子敲在还在跟姚远较劲的男人后脖颈上。那个男人当场就昏了过去。
“你下手还挺准的?”
姚远刚松了口气,就见易幼清晃了几下,眼见就要后脑着地。
他伸出那只血淋淋的右手垫在了易幼清脑袋后边。
那条伤口又深又长,姚远痛得背上都是冷汗。易幼清撑着水泥地翻起身来,轻轻抬了抬眼皮:“手不想要了?”
——————
手上的伤拿易幼清那套不知道几万的西装外套裹了,最终易幼清还是没能自个儿撑着走出去十来步。再怎么瘦也是个将近一米八的男人,背着走在雨里像是一湿麻袋水泥。姚远觉得指不定真有上辈子这种东西。
他上辈子就是欠了姚沧海和易幼清的。
“你知道你自己有多重不?”
“我给你挡着雨你也好意思说我重?”易幼清有气无力地回着他。
他们不知道被丢在城郊的哪个小土坡上了,两人狼狈地在雨里走了一段,从小个子男人身上拿来的手机信号终于跳上了三格。
姚远没敢再沿着大路往下走,怕以他们两个倒霉蛋的运气正好碰上回来的那个高个男人。
他掏出那只破破烂烂的手机,问易幼清:“还记得江成的电话吗?”
易幼清摇了摇头:“谁的我都记不得。”
“报警吧?”
易幼清没说话。
姚远气得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没缓过来:“都这样了还替你那弟弟打掩护呢?我从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好心呢?”
“...你报吧。”易幼清垂着头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姚远起了身,站到远处去打了电话。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易幼清已经烧得不省人事,倒在树下了。
姚远叹了口气,还是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温热的呼吸拂在姚远裸露在外的肩颈上,混在冰冷的雨气中。
易幼清的嘴唇已经干裂了,他烧得神志不清地呢喃着:“想喝水。”
“刚才给你喝你又不喝。”姚远低头看着他。
偶尔有雨水透过浓密的枝丫落在易幼清的唇上,他无意识地轻轻抿了抿,淡粉的舌尖轻轻拭过干裂的嘴唇。原本光洁的额头带着点土灰,连微微上扬的眼角也染着点红色,楚楚可怜地趴在姚远肩上。
姚远静静看了一会儿,易幼清像是感觉到什么,睁开眼来,也盯着姚远瞧了会儿。
突然攀上他的脖子。
易幼清发烫的手心落在姚远的脖子上,那一向柔软湿润的唇瓣现下干燥而又粗糙,吻上来的时候带着轻微的刺痛和酥麻。
姚远下意识地含住他的嘴唇,舌尖轻轻抵在上面,将那点干燥的嘴唇舔湿了。
而后他又后悔起来,都说了要走,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他疑心易幼清昨晚就开始烧了,压根没听明白他在说声什么。
正当他想要撤开身时,易幼清已经先他一步停下了动作。
那双黑亮的眼睛像是清醒极了,要望进人的心里。
他说:“我不是担心蒋安,我是担心我妈...她做的那些事...我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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