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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歌离歌
“要选最好的紫玉。”
谢离歌不厌其烦地再一次叮嘱道:“可还记得怎么辨玉的?”
“记得,水头,纹理,色泽。这些东西我可是跟老师傅学了大半辈子呢。”王元自信地排着胸脯保证:“大小姐就放宽心吧!”
“我不是信不过你。”谢离歌笑道:“时间倒是不紧你在那多待几天,慢慢选。”
“好嘞!”王元应道。
“嗯。”谢离歌抬头看了看远方:“去吧。”
王元跳上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驾!”枣红色的马匹甩了甩马鬓,马蹄踏在地上大步向前;木质的车轮滚动,带起了细碎的尘土。
谢离歌站在原处,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明净的天空上,一轮红日冲破云彩,金灿灿的阳光顿时洒满了新郑。
“阿姐。”小谢罗窝在谢离歌怀里撒娇。
“嗯?”谢离歌坐在桌前,一手搂着谢罗,一手执笔,在白绢上画着图案。
谢罗吧唧着嘴,吐了个口水泡泡:“这是什么呀?”
白绢上是一只簪子的草图。簪身修长,簪头是灵芝的纹样,旁边详细地记着一些相关数字。
“这个呢,是给九哥哥的生辰礼物呀。”谢离歌放下笔,握住谢罗肉肉的小爪子。“可是九哥哥的生辰刚过呀。”谢罗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淡淡的眉毛不解地皱起,奶声奶气地说道。
“给九哥哥的礼物要选最好的,所以要早点准备。”谢离歌学着谢罗的口气,低下头凑过去亲了一口,语调温柔。
谢罗被谢离歌逗得咯咯直笑。
“小姐,老爷找。”婢女打起帘子,笑嘻嘻地冲谢离歌说道。
“爹爹找我做什么?”谢离歌疑惑道,站起来把谢罗交给嬷嬷。
书房里。
谢迟书端坐在案前。苍蓝色的衣襟平平整整,手中执一卷竹简,剑眉紧皱,眉心有一处深深的皱痕。
他出身贵族,嫡亲的姐姐是韩国王后。少时风流温柔,无数女子为他倾心;天命之年儿女双全,却因风雨飘摇的国家而鬓染风霜。
“爹。”谢离歌在他对面坐下。
谢迟书抬眼,寒星般的眸子轻轻落在谢离歌身上:“你娘亲与你说过的那件事,可有打算了?”
谢离歌目光飘了一瞬:“女儿听爹娘的。”
谢迟书合上竹简放在一边,声音柔和:“你自己的终身大事,怎么会没有打算呢?”
顿了一会,他又说道:“是有心上人了?”
“没有。”话音刚落,谢离歌便答道。
谢迟书在心中叹了口气。
是真没有,还是不敢说?或者,不能说?
总归还是这世道……太乱了。让人别无选择,不能善终。
“你既说没有,便是没有。”谢迟书假装没有看出谢离歌的心思,从案上的册子中抽出一个,推到谢离歌面前。
谢离歌拆开信,愣住。草草看了两行,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这是什么?!”
谢迟书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看。
谢离歌一目十行地看完:“齐国江家为什么要与我们结亲?!”
谢迟书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她缓过来。
谢离歌的惊怒不过一会,便眸色加深,目光慢慢垂下,而手中的信已经被捏皱。
“拜月祭的时候,江公子便在摘星阁上。你可见过他?”
“未曾。”谢离歌摇头:“但是,我见到了……”
她见到了谁?谢离歌按住头,用力回想。
摘星阁轻纱之后的影子,月明楼下看不清眉目的青白色衣衫的翩翩公子,是谁?
他伸出白皙的手夹着那枚铜钱,冲她一笑。那一笑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分外熟悉。
可是他长什么样?他是谁?
自己似乎认识他。
但是为什么记不清了呢?
“见到了谁?”谢迟书见她半晌不说话,问道。
“没有。我记错了。”谢离歌扯了扯嘴角:“婚事女儿没什么看法,全凭爹娘做主。”
“海市的凶险之处在于,它会以你意难平的记忆为蓝本,编织出一个虚幻的世界。一开始与你的记忆相同,从而让人放松警惕,留恋于这段记忆中,不忍立刻离开。而当你完全放松警惕之后,它便开始蒙蔽你的记忆,让你忘记你不过是个来自多年后的旁观者,让你彻底融入海市中。”丹青子捋了捋胡须:“而海市便会偏离你的记忆。蜃兽会按照你原本对这段记忆最隐秘的期望将海市编织下去,让你永远也走不出来。”
“那陷入海市中的人呢?”洛七急道:“他在现实中的身体呢?是睡过去了,还是死了?”
“自然是被蜃兽吃掉了。”丹青子瞟了他一眼:“怎么?哪个傻子陷入海市了?”
洛七犹豫了一会:“阿离。”
“她?”丹青子沉吟了一会:“她本应该是最不该被困进海市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洛七不解:“海市必定会避开韩国灭亡的事实,让阿离永远也记不起来那段经历,沉迷于蜃兽编织出的梦境啊!”
丹青子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捏着胡子尖瞟了洛七一眼:“你自己想想看。”
我想什么?!洛七瞪大了眼睛。
“啧。”丹青子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她不会被困在海市里的。”
“韩国的谢大小姐姓谢名漓歌,出生时淋漓数月的小雨骤停,皓月当空,隐隐有丝竹声传来,故名漓歌。”丹青子用手梳着胡子:“之后,她在韩国破灭之时经历了国破家亡和生离死别,便改名离歌。”
“读起来是一样,却有着不同之处。因而谢离歌永远也不会被困在谢漓歌的梦里。”
“她们是一个人,却又不是一个人。”
见洛七恍惚的模样,丹青子坏笑:“不知道了吧?”
丹青子悠然自得地晃悠出了门,踏过门槛的时候,他回头道:“明日启程。”
洛七眼中情绪复杂。
师父的话他是明白的。但在阿离还叫谢漓歌的时候,韩非是她心之所悦;当她从大火中活着离开又接到韩非的死讯时,韩非便成了她的执念。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走出韩国那场大火,也从来没有忘掉过韩非。
她眼中只有早已消逝的新郑,从来不知道回头看一眼。
他怕她眷念海市,怕她沉溺于幻境中,再也不会回来。
再也不会回来看他一眼。
百越的玉市上,往来人群熙熙攘攘,目光相撞间满是精明算计,一桩桩交易在袖口里悄然完成。
王元深知那些商人的秉性,没有在哪一家上做太多的停留,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购买的意愿。
“小哥儿,瞧瞧我们家的石头!”慈眉善目的老板招呼道。王元应了声,一边用沾了水的手指摸着玉石,一边拐弯抹角地套着老板的话。
突然,他停住了。
手上的这块玉石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王元敏锐地察觉到,这块玉石开出来,可能是一块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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