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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转眼年关已过,寿宴将近,峄州的街道上每日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小院又多了些生面孔,云澈每每看到,都要后悔莫及地拍两下脑袋:“早知道我就住这边来了!”
叶清朗看了眼他,继续擦自己的剑。
云澈凑近看了看,又觉无趣:“看你这表情,是又没见着白大侠?”
“嗯。”
“你到底有什么事找他啊?”
夜深梦回皆是上水村的惨状,叶清朗没跟云澈提过这事儿,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李家、失踪的各派弟子、壮汉、屠村……还有沈云开,所有都交织成一张网,叫人透不过气来。云澈这一问让他忽而想起云澈身份:“你的师兄们不见了,邱掌门怎么说?”
云澈将那日情况一一道来,随后又问叶清朗:“真是李家人?”
“应该不是。”叶清朗将剑入鞘,他直觉是有人刻意为之。
云澈叹了声气:“何师兄对我可好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把人掳走定然有其他目的。”再多的安慰他也说不出口,毕竟世事难测,意外常有。
云澈又叹了声,暗道要是沈公子在这儿就好了,他武功这么高强,说不定有办法。
沈云开许久不曾出现,云澈有一回提及他,招来叶清朗一个白眼,后来就学聪明了,估摸着两人又吵架了,只暗中纳闷,几乎快将这三个字烂在肚子里了。
冬夜尤寒,纵然门窗紧闭,依旧能听到外头的呼啸风声,叶清朗在床上躺了两个时辰都没睡着,只睁着眼望着头顶虚空。
叶清朗知道,见不到白大侠,一方面是因为他忙,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想见。在书房等一日一夜他都做过,又还能做些什么。
他翻了个身,兀自做了个决定。
隔日叶清朗一大早就出了门,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
“白大侠!”
白放鹤从茅房出来,乍听得这一声,险些吓到。定睛一看,是叶清朗,回头瞥一眼背后,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明情绪,随即又看不远处站得笔直的年轻人:“叶公子?”
叶清朗看他反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如此失礼,脸微微发热:“白大侠抱歉,在下实在是有急事想请教。”
白放鹤暗暗叹气,只得带他去了书房,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愉快。
叶清朗:“先是壮汉离奇死亡,然后是屠村事件,这些都是影教所为吗?”
白放鹤:“我以前见识过云刃的厉害,壮汉确实为它所伤,而屠村之事做得狠戾决绝,像足影教风格,无论结果,目前影教嫌疑最大。”
叶清朗闭了闭眼,压下心中不适:“那群人在何处?”
“叶公子的意思是……”白放鹤欲言又止。
叶清朗道:“他们凭什么这么做,我定要去讨个说法。”
白放鹤摇摇头,暗道他年轻:“在他们眼中,人命如蝼蚁,随便捏一捏就没了,就算去了一个门派也讨不了好处,更莫说你单枪匹马,想要惩之,必得从长计议。”
叶清朗被他撩起心头火,为上水村民觉得不值:“自古邪不压正,白大侠到底在顾忌什么?从长计议,那是不是还要等他们屠了整个峄州,等白府都没了?”
白放鹤听他转了态度,出言如此不客气,也没动怒,只倒了一杯茶,把它推到叶清朗面前:“叶公子消气,事情并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损敌一千自伤八百从来不是什么好主意。”
叶清朗猛地站起身,朝白放鹤快速抱了个拳:“在下叨扰,先走了。”
“叶公子莫要冲动行事,只身一人去挑战影教。”
叶清朗在门口顿了顿:“就算明知不可为,我也要为之。”
叶清朗觉得他不想在白府待下去了,誉满天下的大侠也不过畏前惧后之辈,他从书房离开之后就去找了云澈。
云澈听他说要离开,十分不理解:“啊?为什么啊?你不是在这儿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走?”
声音太大招来了邱寞,邱掌门看了眼脸色灰败的云澈:“隔间房都听到你在叫。”
叶清朗面露尴尬,抱拳:“邱前辈。”
云澈跑到邱寞跟前:“师父,你跟他讲讲,他突然要走,他走了我找谁玩儿去呀?”
邱寞转开脸,戳穿道:“他没来之前你不是玩儿得好好的。”
云澈道:“这哪一样?”
邱寞道:“哪里不一样?”
“……”云澈还真不知道。
邱寞走近叶清朗,又同初见那回一样捏了捏他,转而在叶清朗略惊讶的目光下坐到了一旁:“白府寿宴未过,怎么忽而要走?”
“我不想待下去了。”
邱寞顺了顺自己的胡子,点了点头:“想必是与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
云澈素来相信邱寞,立马问道:“和谁?是不是韦豪那小子又找你麻烦了?”
邱寞瞥了他一眼:“总不能是和你吧,你管这么多做甚?”
云澈道:“师父你不知道,他受了欺负被人冤枉都不说的,我作为他的朋友怎么能不管,当然得问清楚。”
叶清朗被他说得心头一热,道:“他没再找我了。”
邱寞心觉自家徒弟好笑:“人家这功夫,还需你帮不成?”
云澈道:“多个人多份力啊。”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进点哦。”邱寞说罢朝自家徒弟使眼色。
云澈一脸懵懂无知,忽而福至心灵一般:“师父啊!你不是说清朗功夫高吗?我可以找他教教我不?”
叶清朗犹豫道:“这不太好吧。”
邱寞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看你,人家都不愿意教。”
叶清朗摆手:“不是的,邱前辈,云澈学的是武当功夫,和我学的不一样,况且,他有您教,又何须我。”
“我在山上都是师兄们教,很少见到师父的。”
邱寞转向叶清朗,道:“你可曾见过有人切磋时还考虑他人与自己是否出于同源?”
叶清朗道:“原是切磋。”
邱前辈都亲自说了,他也不好再拒绝,离开白府一事只得往后延。
“太好了!”云澈喜笑颜开,“你可别嫌我笨。”
这一日从云澈那儿回来。
“哥哥,哥哥!”有人跑过来拉住叶清朗的腿,他低头一瞧,是个白嫩的小娃娃,此刻正抬着头与他四目相对。
见他没什么反应,小娃娃又奶声奶气地道:“哥哥,你背着剑,应该会武功吧,能不能帮我去捡个球?”
叶清朗蹲下身与他视线平齐:“球掉哪儿了?”
小娃娃便牵着他朝东而去,边走边说:“我不小心把它踢到井里了。”
两人来到井前,叶清朗朝里一看,发现是口枯井,还挺深。
小娃娃眨了眨眼睛:“哥哥你能行吗?如果不行我就不要这个球了。”
叶清朗道:“在这里等着哥哥。”
“嗯!”
他跳了进去,片刻就落了地,摸过腰间火折,黑漆漆的井中才稍微亮了些许,井壁生了一些青苔,脚下泥土略软,他找了一圈没看见球,忽而头顶一暗,叶清朗暗道不好,抬头一看,井口果然被封了。那小孩长得如此可爱,居然骗人。
叶清朗眉头紧皱,一手拿着火折,一手御剑,长剑往上直飞,没得以破开石头,只掉了些石屑下来。
“可恶。”低语一句,他反而冷静下来,直接盘地而坐,疏导体内真气,周边尘土飘起,剑身不断嗡嗡,再次冲向石头。
“破!”叶清朗睁开眼低喝一声,石头炸裂,尘土落地,长剑归位,他身后硬生生劈开一条小道。
叶清朗没急着上去,而是弯腰沿着小道往内走,没想到这井里别有洞天。
小道七拐八拐,异常阴冷,起先低矮颇为难行,越往深处越发宽敞,叶清朗最终停在一扇门前,小道两头被人堵住,像是有人刻意隐藏。
叶清朗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他举起火折仔细查看,发现齐腰处有异样,凑近一看,原是活动的石块,二话不说就把小石块抽了出来,一丝光亮透出。他略微惊讶,低身从方形孔中看去,长长的一截,压根看不到什么东西,他猜测里面是一间地下室。
那头猛然出现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叶清朗的眼,叶清朗心中一紧,退后两步,对方依旧紧贴着小孔,叶清朗再次对上他,他却稍稍后靠,像突然受了刺激一样,支支吾吾地叫唤起来。
“怎么了?又不乖?”
叶清朗迅速将石块塞回去,石室内的一切都看不见了,他神情严肃,觉得刚才的声音似曾相识。
石室内,一人俯身看着床上骨瘦如柴的人,方才咿咿呀呀的人瞥了他一眼,重新转过身对着墙上的铜老虎。铜老虎不大,虎口恰好与门那边的活动石块相对,他又开始乱动起来,手掐铜老虎,口中直叫唤,伴随着铁链铮铮声。
站着那人像是看足了戏,摇摇头笑骂:“够了够了,都疯了多久了,真不知他们看了你现在这副样子会作何感想。”
然而没人回应他。
自枯井上来以后,叶清朗心中疑虑重重。
“清朗,你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都。”云澈跑到他跟前,大口灌水。
叶清朗这才抬头看他:“叫我做什么?”
云澈抹了一把汗:“刚才那招总觉得哪里不对,想叫你帮我看看来着。”
“要不你再演练一遍?”
“算了算了,我都快虚脱了。”云澈狐疑地看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叶清朗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云澈听,云澈听罢先是把那小孩儿骂了一遍,然后才发表自己的看法:“白府怎如此神秘?石室总不能是别人挖的,白放鹤没道理不知道,你去问问他?”
叶清朗对着云澈摇摇头,直觉问不到什么东西,忽而脸色一变。
云澈疑惑:“怎么了?”
叶清朗神色凝重:“那声音是白大侠。”
“那也许是白放鹤将人关在下面的?”
叶清朗盯着他:“理由?他关的谁?”
云澈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哪个恶人。”
叶清朗并不赞同,据他观察,石室里那人似乎是找他救命,而白放鹤那一声分明尽带戏弄轻蔑,纵然他不愿意带着恶意揣测白放鹤,但所历之事,无一不在告知他,白放鹤有鬼。若真是如此,那他也伪装得太好了,竟然骗过了天下人,叶清朗想想就觉得可怕。
云澈看他:“要不,我们再下去看看?”
“嗯。”叶清朗也是这么想的,他还有一点不明,骗他下去的小孩究竟受了谁的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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