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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梦
睁眼看见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却没想起这是谁,只是看着眼熟,还以为是哪个远方亲戚。
与他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突然意识到这哪是今生认识的人,明明是每次去地府时接引我的判官。
顿时睡意全无,我被吓得不轻,颤声问:“我这是又死了?”
判官:“……暂时还没有。”
“那为什么会见到你!”
他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您不知道有种东西叫托梦吗?”
我说:“是啊,好端端你给我托什么梦,我跟你很熟么?”
判官:“…………”
“而且我现在是个凡人,按理讲是不会有以前记忆的,就算投胎时出了差错,也没法再灌一次孟婆汤。你们就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混完这一世,现在来找我干嘛。”
判官被噎得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开口:“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见到您。这次实属无奈,因为您最近交手的某个人物,是地府非常重视的目标,我们一直在寻找他。”
我打断了他:“我最近一次动手就在今天晚上,你们这就找上来,地府的工作效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判官木着脸道,“说明事态严重,您不要扯犊子了,配合一点好不好。”
我见他确实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知道今天不能再逗了,收敛了些:“是不是与我上次见你时忙的事情有关?”
他点了点头。
我默然,算算时间,发现他们这麻烦就我知道的时间已有了将近二十年,寻到的第一个线索居然还在我这——看来是我多虑了,地府的工作效率还是一如既往的低下。
真是令人绝望的事实。
以往我肯定还得再调侃几句,但现在是没有心情了。
虽然忙落不到我头上,可这麻烦如果真是我遇到的那个鬼东西。根据推测,他的目标正是天子——再怎么懒得管人间事,我也不能容忍对方把主意打在那人身上——他不说,我也必然是要插手的。
如无意外,这便是萧玮靖的第十世,这一世后他就算功德圆满。君父数百年前为他铺好的道路,几世的轮回蹉跎,决不能在最后关头毁于一旦。
“我也只和他过了一招,”做了决定,我言语也正经起来,“而且功体受制于人身,发挥不出真正力量,没能探出对方的虚实,怕是提供不了多少信息。”
判官道无妨,拿出一卷空白的书卷,让我将手印上去。
掌心贴上冰凉竹简,凉意丝丝渗入,记忆被抽取出来,走马观灯般自眼前掠过。我眼前一亮,只见卷轴自内而外绽出光来,从他手中浮起,不断旋转,将读取的画面如实投在空中。
从我进入酒楼开始,判官专注看着我眼中所见的一切,突然伸手点住了画面:“这些都是他的手下?”
是那一层楼的全瞳之人,我说:“没错,但我分不出他们到底是活人还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是傀儡。”判官道,“有被控制的活人,也有被蛊惑住的鬼魂,它们不是威胁。”
这些傀儡对付普通人或许有点作用,对我们来说并不构成困扰。判官解释了一句便直接略过去,待看到我脱魂离体与那家伙正面对上,才又忍不住道:“公主,在下必须提醒您,那家伙活了上千年,差一点就有了神格。其魂魄之强绝非人族可比,就算您在全盛时期也不能以魂体与他肉搏,后果十分严重。”
我说:“当时是不知道才去硬抗,不过已经有人提醒了……”
判官打断了我:“那是?”
他看见晏九挡在前面,而我借机还魂跑走,这一幕回顾时有点尴尬,我咳了声:“如你所见,帝君替我拦住了对方,他似乎对敌人颇为了解,最后也是他击退了那东西。”
卫皓临与我是同时期的人,我不晓得的上古秘事,他也应该不知道多少,可言语之中,我总觉得他对此事知之甚多。思来想去,只能用帝君有自己的门道得到各类消息,路数非我们这帮闲人能比来解释。
判官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好似早就知情。我跑开后就再无敌人出现,他草草扫过一遍便挥了挥手。
卷轴应声收去华光,落在手心,展开一望,原本空白的内容已被字迹填满,是将我的记忆悉数记录下来了。
“在下会把这些信息带回去让阎王过目。”他收起了卷轴,对我肃容道,“日后您也要多加谨慎,一有风吹草动就尽量通知我。这次是他沉不住气,搅出的动静太大,才叫我们如此迅速地追踪到此。他起了提防后,下回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我说:“提防?”
“这件事本没打算惊动太多人,不过您既然被牵扯了进来,在下便多告知几句那物的来历。”判官拢起衣袖,面容严肃,是万分认真的模样。“而在正式介绍他之前,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
“巧合的是,此人也与您有过交集。”他一字一句,沉缓凝重地道,“不知您还记不记得,烨帝梁晖。”
我:“不记得。”
判官:“…………”
我无辜地望着他。
半晌,他扶额:“公主,您这样我没法跟你聊。”
可我真的没印象啊,见他一副要吐血的样子,我不敢再刺激他,只好试探地问:“前朝的某个皇帝?”
“废话。”
好吧,前朝共十七还是十八名帝王,容我一个个数来。
“别数了,”判官一脸惨不忍睹,放弃治疗地道,“在下就直说罢,您做过他儿媳。”
我:“…………”
我诚恳道:“你再敢提那事,我就跟你翻脸了。”
“明明是您说记不得,我才不得不提醒的。”判官不满地控诉。
“黑历史这种东西,谁都想忘得干干净净吧!”
“那您要忘的事有点多,”判官摆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所以这下想起来了没?”
“哈,在山里浪了两晚翘辫子的肾虚皇帝。”
“高见,除此以外呢。”
我想了想,补充道:“梁晖的治世才能还可以,只是太过急功近利,有许多事处理不当,虽然取得一时之利,却也埋下了前朝覆灭的祸根。”
身在其中不解实情,后来站在天人的角度,才看清原来当时惶恐不安渡过的艰难时日,不过史书上三两句就能交代的权利更替。
梁氏王朝倒数第三任帝王的野心与决心,血洗了整个朝堂。烨帝打压了文武两派,王座之下血流成河,他集大权于一身,志得意满。却不知被其发配出去赵氏一脉,在数十年后推翻了他的天下。
判官没空听我背书:“王朝更迭的事我们见得多了,不足为奇,梁晖的死才是真正的关键。”
我理解地点头:“肾虚确实是个大问题。”
“不是肾虚!”判官额角青筋又开始暴跳,“他是被吸尽精血而亡。”
我说:“差不多,都是浪着浪着就玩脱了嘛。”
判官:“字面意思的被吸尽精血。”
我:“…………”
画风不对啊,我赶紧换了个表情:“梁晖的口味这么重,他儿子知道么?”
“您稍后可以去问问白狄帝君,”他继续说,“总之,弄死梁晖的就是让我们头疼的家伙——你记得他去行宫在哪里吗,算了,估计你想不起来。”
这我就不服了:“谁说想不起来,那行宫在山里,那山叫婵岭。”
“怎么又改了名字。”
“哦,本来不叫这个?”我不关注这些,不清楚六百年前这座山叫什么——连六百年前有没有这山我都不晓得。
“本来没有名字,它也不是山,”判官解释,“而是一个巨大的封印,封着一尾上古黑蛟。所谓山名,其实是冠了封印之物的名字。”
我听过这种传闻,却没有想到真有其事。
“婵岭是后来以讹传讹,将错就错的名称。那黑蛟的本名,才是真正的由来。”说到这儿,他伸手虚划了几笔,指尖飞出金芒,在空中组成两个复杂陌生的古字。
那不是我熟悉的字体,也许是更古老的文字,并不完全认得,却下意识随着念了出来。
“憺…灵。”
那是晏九面对他时,说出的名。
金色的字迹在半空停留片刻,缓缓消散开来,判官将手重新拢入袖中:“他吸去了梁晖的精血,帝王之血让他挣脱了一半的封印,要解开剩下那一半,需要同样甚至更好的东西。”
他转向我:“两世帝王,飞升之命,您应该能理解,那黑蛟绝不会放过这样的人。”
我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心里微微一沉,突然就对他们的烦恼感同身受。沉吟半晌,到底不能置之不理,我说:“好吧,还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都告诉我,我会尽力而为。”
“没有了。”判官说。
我没料到这回答,以为他在开玩笑。不相信地瞪过去,判官是一脸坦然的无奈:“我们之前都在忙着将被扰乱的人世发展拨回正轨,根本没法空出心神去理会正主。”
“所以,”他一摊手,“关于他,其实我没比多你知道多少。”
“……你是在逗我吧。”
“按正常的轨迹,烨帝之后就该是梁辰那亡国君。白狄帝君纯粹是下凡玩的,不能掺和太多人间事。原本的计划是叫他死在烨帝之前,让太子之位依旧落在梁辰身上。”
“可是这一出弄下来,却让不属于尘世之人做了人间帝王。”判官道,“所以我们发现之后就在疯狂补救,你晓得的,首当其冲就是要让你俩死回来,不管以什么理由。”
他这么一说我也回想起来:“道理我都懂………但我那一世死得也太随便了,这文案到底是谁写的。”
“工作量太大,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判官随口道,“不在轮回之中的人,加塞托生,生平经历可以随便发挥,机会难得,大家都很热情,骑马摔死什么的在下也想不起到底是谁的恶趣味了。”
我:“行了,打住,我不想再回顾那丢人的死法。”
他识相地转移了话题:“至于白狄帝君,本来我们也有很多想法,但最后让文心帝君亲自去劝说了他。而已经被扰乱的部分,只有让他再轮回了几次去补救……”
“所以,他是专门去收拾烂摊子,”我不知为何松了口气,“顺便来搞我的。”
判官看了我一眼:“不,他是顺便收拾烂摊子,专门来搞你的。”
我:“…………”
“关于这点,文心帝君曾与他进行过深入探讨,虽然不知道结论如何,您可以亲自去问问……”
“问谁?”
“文心帝君啊,”判官理所当然道,“你不是见过他了,就是那个……”
他声音一断,继而整个人咚一下消失在我面前。
我:???
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另一个熟悉的人就出现了。
“小芮!”奚南君笑魇如花,扑上来给了我一个熊抱。
我毫无防备,一脸懵逼:“南君?”
“你怎么样,”放开我后她没给我开口的机会,语速极快道,“我特意让常彦多关注你,一旦遇上白狄帝君就立马通知我。他说你今天见到人了,我赶紧就过来托梦了,谢天谢地你还记得我,对了,他还没来得及对你做什么吧?”
“…………”我迎着好友期盼的眼神,不好意思说你来晚了好几年。憋了半天,隐晦地说:“没关系,但是常彦的观察力,有待提高啊。”
“这个时候就不要提他了,”奚南君兴高采烈道,“我还听说你今天遇到什么麻烦,具体的判官不肯告诉我,说是要亲自来与你当面交谈。”
我:“…………嗯。”
“那应该也是用托梦的方式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我们叙旧可得抓紧时间了。”
她终于发现我脸色不对,疑惑道:“我说错什么了?”
“实际上,”我委婉地说,“你刚刚把他挤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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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快乐~
今天莫名冒了一身疙瘩,可能是对恋爱的酸臭味过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