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曼舞
第二十三章
“我们有苦衷……”李悦珍重复一遍刚才说过的话，眼中似乎已有了泪光。
“妈！”蒙彻的执拗劲儿主宰了他的理智，“我是您和我爸的亲儿子，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苦衷？不管多难，我都会帮你们分担！”
眼看双方父母的见面即将变成一场家庭内部纠纷，何卓尔心里暗暗埋怨起父亲：就算你们是老校友旧相识，学生时代可能发生过某些龃龉，但今天这种重要场合，非要把气氛搞僵才合您的意吗？
她按捺住满心的郁闷，将蒙彻拽到一旁，“彻哥，我让我爸查苣堎岛岛主的信息，是想知道叔叔阿姨的下落，绝没有其他目的……”
“我爸妈没去那里，我早该跟你说的。”蒙彻深深吸口气，说，“大学毕业以后，姥姥问我为什么迟迟不回沅北市，其实就是因为我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同时又无法确定是不是本人，所以耽搁了。”
何卓尔捉住蒙彻的手，万分不踏实地问：“从前的事先不论，今天怎么办？是按事先计划好的，还是闹得不欢而散？”
“既然伯父买了门票——”蒙彻做了决定，“那就按原计划进行吧！”
然而，当两位年轻人邀请父母游园时，蒙先衡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去意已决，也不管妻子愿不愿意，径自走到路边拦出租车。
何卓尔忙上前劝道：“叔叔，您给我个面子好不好？要是不想理我爸爸，您可以和他保持距离，我们陪您聊天赏景……”
蒙先衡说：“谢谢你的好意。小卓，你是个好孩子，千真万确的，即使你和蒙彻没有这层关系，我也会如实评价。但老学长当众揭穿我，儿子当面质问我，现在闹成这样，我的脸往哪儿搁？”
“叔叔，您听我的，别走！”何卓尔轻声细语道，“我爸还有彻哥，我能保证不让他俩打扰您的雅兴。等会儿进了公园，您只需尽兴地逛，甭理他们！”
“唉，你都这么说了，我还别扭什么啊？”
蒙先衡已有留下的打算，但节骨眼上蒙彻突然喊了一句：“小卓，不要劝我爸了，这里打不到过沅江隧道的车，他想回也回不去！”
“听见了么？”蒙先衡朝何卓尔苦笑，“就算我想留，他也不欢迎。”
何卓尔费了半天劲，一瞬间前功尽弃。她怒从心头起，直冲蒙彻而去，好一通警告加收拾，使他暂时放下了积怨，走过来跟蒙先衡道歉，并且恳请父亲留下来和大家一起游园散心。
-
就这样，整整在门口折腾了大半个钟头，一行人终于可以进入园中赏花看景了。
绕过湿地，呈现于眼前的是一片以四季为主题栽种的树林。代表春季的樱花开得正盛，远远望去，仿佛一朵朵粉红色云霞，倒映在水面上，又好似将水染了浓淡相宜的色彩。
章燕影慢慢靠近李悦珍身边，为刚才引发的不愉快向未来亲家说了声对不起。
“何学长没说错，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李悦珍面上神情渐渐松弛了不少，“章姐姐，印象中我们应该没见过面，你是从九中毕业的吗？”
“不是。”章燕影说，“我和老何在大学认识的，总听他说起你们九中的趣事，他对母校感情很深。”
“何学长跟我先生，曾经都是校羽毛球队的队员。”忆起往事，李悦珍的话匣子打开了，“他俩虽然年级不同，但球技不分伯仲。有一次单打选拔赛上，我先生还大比分赢了何学长，那是他最风光的时候。可惜好景不长，赛后不久他手肘受伤，没能参加全市中学生羽毛球比赛。”
章燕影连连感慨：“小彻妈妈，你一提醒，我立刻想起来了，老何常常念叨，高二那年，羽毛球队有个球技高超的学弟，要不是因为伤病困扰，肯定能代表学校拿下金牌。这么说，那位学弟，就是小彻的爸爸了？”
李悦珍点头应道：“对，是他。后来我先生再没碰过球拍，很大程度上和那次没能参赛有关。他脾气很犟，这些年，宁肯苦自己，也不让我受委屈，更不愿连累家人……”
“很多时候，人的个性和命运密不可分。”章燕影不想去勾起太多伤心回忆，匆匆岔开话题，“小彻妈妈，关于两个孩子的婚事，你有没有什么构想？”
李悦珍寻思了一会儿，说：“我只希望他们幸福开心，具体到操办婚礼筹备蜜月旅行什么的，我实在不擅长。不过，章姐姐，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我绝不是恶婆婆，小卓这孩子，和我很投缘，她懂事、贴心，一看就是你们教育的好。”
母亲最愿意听到别人赞赏自己的孩子，章燕影也不例外，她心头一暖，随即又问：“你喜欢小卓，我也喜欢小彻那孩子，这就是缘分呐——结婚是他们俩的事，全交由他们去策划好了，简洁还是繁琐，咱们都不去操心。但是，我要和你约好，将来他们有了小宝宝，我和你一起照看，谁都不许抢，怎样？”
“这……”李悦珍面有难色，“不瞒你说，我们这回在沅北市待不长，还得走。”
“还要走？去哪里？”章燕影不便打听太多，只是惋惜道，“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比年轻时候，留在儿女身边养老总要好一些。”
李悦珍抬手一指越走越远的蒙先衡，说：“我也想留下，可他不想。真希望他们父子俩平心静气地谈一次，而不是每回都非得争个输赢。”
章燕影没有随口接话。她埋头走了几步，一抬头望见了不远处与蒙彻手拉手的何卓尔，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想法。
“小彻妈妈，”章燕影说，“等咱们逛累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李悦珍一愣：“啊？咱们俩去？他们呢？”
“不带他们。”章燕影神秘地笑笑，“难得有放松的机会，你不要拒绝。相信我，去了你一定不会后悔！”
李悦珍虽是满腹疑惑，但未来亲家的诚意令她感动，当即同意了：“行，我跟你去！”
-
在茶楼品过茶水吃过点心，借男士们买单的工夫，章燕影带着李悦珍溜号了。
当然，她们的一举一动没能逃过何卓尔雪亮的眼睛。蒙彻正陪两位父亲在服务台交费，何卓尔风驰电掣地跑过来，于他耳畔低语道：“彻哥，加快速度，三分钟后停车场见！”
不明就里的蒙彻来不及问为什么，何卓尔已然跑远。
他往刷卡回执上签了名，连忙一左一右挽住两位父亲，不由分说地将他们拉到了停车场。
“妈妈们脱离集体擅自行动，”何卓尔说，“她们开走了一辆车，咱们坐剩下的这辆。必须紧紧跟上，看看她们究竟要干什么！”
沅北市有个特别的去处。它名声在外却大隐隐于市，只为有缘人保留着三十年前的时代风貌。
经历过那段时光的人，如今都已为人父母，年龄再大一些的，已经有了孙辈。他们当年绰约的舞姿似乎留存在了老照片和旧时光里，很少有人主动提及，也不再于人前展示往昔风采。
来到这个地方的人，都会惊喜地发现，怀念，不再是一个普通的词汇，它能让时光倒流，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一路追踪到沅北市很有名的商业街，何卓尔仍然不清楚母亲要把未来婆婆带去什么地方。
章燕影和李悦珍停好车，谈笑风生地走向一家十元店。何卓尔彻底懵了：我的妈妈呀，您要搞什么大事情？她对扩音器反复播放的广告词充耳不闻，牢牢跟紧前面的人。
蒙彻他们没有急着一同过来，留守在商业街地下停车场以防变数。
不多时，手机响了。蒙彻心急如焚地接通，听筒里传来何卓尔兴奋的喊声：“彻哥，你永远也想不到，世界上怎么还保留着这些老东西？我看见了一个能返老还童的……”
“你那边好吵，我听不清！”蒙彻连连追问，“小卓？小卓，能听到吗？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们马上赶过去。”
收到何卓尔的短信，三位男士亟不可待地跑到十元店门口。他们显然被唬住了，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奇去处。蒙彻拧紧眉头，所幸没等愁绪袭上心头，何卓尔的第二条短信如期而至。
“彻哥，穿过十元店，你们一直往里走，走到一扇红色的门，推开它，里面别有洞天！”
男士们照做了。很快，他们步入了一间犹如穿越回三十年前的复古酒吧。
章燕影正和李悦珍跳着许久前流行的恰恰，两人的脸上焕发出青春少艾时才拥有的光芒。
何为琅与蒙先衡一笑泯了恩仇，一齐到吧台点酒喝。
蒙彻傻站着不动，何卓尔微微躬了身，朝他伸出手：“这位帅哥哥，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舞池顶灯的光氤氲着浅淡的银色，如烟似雾地飘落到了两人身上。
“小卓，我爱你！”蒙彻紧紧地环抱住何卓尔，“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每天说一万遍都嫌不够……”
何卓尔的回应，就是踮起脚尖，准确地封住了他没说完的情话。
插入书签
晚安！
--
大家好梦！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曼舞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