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有归路

　　陆父的面部五官快要掺融在一起，扭曲得厉害，望去神情怪异，嘴上嘤嘤呀呀，想要努力说话，但敌不过病痛的折磨。

　　他凝着陆母，眼白上翻，浑身颤着厉害。

　　宋途急忙稳住他的身子，一面轻声安慰，拍着他外露的手背，“陆伯伯，这是怎么了，森南来看你了啊。”

　　陆母也挤到跟前，眼尾笑出皱纹，“是啊阿展，今天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就别闹性子了。”

　　她又转向宋途，笑吟吟地解释，“你陆伯他前几天跟我闹了点脾气，都多大人了，尽搞些年轻人的把戏，过会儿我劝劝他，也就没事了。”

　　宋途不疑有他，拉着陆森南在一边坐下，多数时候皆是陆母在旁动嘴说话，拾些无趣的话题。

　　而陆父神情依旧过激。

　　两人回到疗养院，已经接近傍晚，宋途专程找了陆森南的护工了解情况，知悉他饮食规律，生活状态倒是良好。

　　晚饭吃到一半，宋途的手机响起，起先断断续续打来三四回，几秒后又挂断，继而又锲而不舍地打回来。

　　是陌生的号码，并不认识。

　　宋途伸手接下，那边声音嘈乱，裹杂着女人男人尖锐的叫骂，听在耳里只觉头皮发麻，有些难受。

　　“是宋途小姐吗？”

　　“啊？”宋途顿了顿，回答，“是的，请问您是？”

　　对方是个警察，出事的是她姐姐，被人打了，伤的不轻。

　　宋途的指尖泛白，摇晃着起身，一面急声答复，“好的你们等一下，我过来了，我马上就到。”

　　陆森南原先埋首拨饭，这话入耳，便猛地抬眼，定定地凝着她。

　　“途途，途途你去哪里？”他急切地跟着站起来，搓手紧张，嘴角沾了粒米饭，望去样子傻得厉害。

　　警察局在市中心，从疗养院过去，大概需要花费一个半的路程，宋途实在心急，哪里管得了他，随手捞起搭在一边的外套，准备出门。

　　陆森南腿长，轻易追上她。

　　“途途，我不准你走。”他大吼，伸手撑着门板，“就是不让你走，你要留下来陪着我。”
　　宋途去拉门，纹丝不动。

　　“森南，乖，松手。”宋途试图同他解释，“我有急事，马上就会回来，好不好，乖，知道吗？”

　　她这般轻声细语下来，陆森南气势愈发，连连摇头，“不行，不让你出去。”

　　宋途没辙，骂不了，打不得，无奈地扶额叹息，“森南，乖，我真不骗你。”

　　陆森南有了先前被骗的经验，双眼灼灼，满是不信。

　　宋途低头看时间，盘算着是否应该先叫辆车子，陆森南见她手指飞速，心中愈发没底，战栗害怕。

　　他突然抬手，打落了宋途的手机。

　　宋途虚拿着，没拿稳，陆森南一掌下去，手机蹦跶着滚落在地，啪嗒，屏幕迅速碎开，四分五裂。

　　陆森南轻哼着抬头，反复呢喃，“不让你走，就是不让你走。”

　　宋途傻眼，半晌弯腰捡起手机，敲敲打打，不见它再亮起。

　　坏，坏了。

　　“陆森南！”宋途奔溃地扬手，指着他的鼻子，“你这是干什么，我都说有急事了，你就不能忍忍吗！你非要这样是不是！”

　　声音大，怒气甚。

　　重遇后，宋途温柔轻声，如今巨大的反差，吓得陆森南退后几步，手足无措地望着她。

　　他也知错，知道不该，见宋途要走，再顾不上什么，扑上她的背，从身后环抱，后怕地摇头，“途途，我错了我错了，途途别气，途途不要走。”

　　宋途伸腿去踢他，半晌又收回力道。

　　他如今孩子一般，下不了手。

　　“行了。”她沉闷的声音响起，“你先放开我，我真不骗你，马上就会回来的。”

　　陆森南不敢再违背，吸着鼻子，嗯一句，低头便不再说话。

　　宋途理顺他毛躁的发丝，余光看见他嘴角的饭粒，又伸手摘下，想了想，干脆贴着他的脸颊

　　送上一吻，轻笑着解释，“你看，都亲过你了，总该放心了。”

　　陆森南顿时面红耳赤，支吾害羞，急忙双手捂面，偏是微张了指缝，从空隙中小心打量。

　　“行了，我走了，你今晚早点睡，我明天一定过来找你。”宋途单手举至耳边，正着语气，
　　“我发誓，别怕。”

　　“等等，途途。”陆森南突然拉着她往里屋走，“途途，有东西给你。”

　　他拉开床边的抽屉，摸索半天，终于找到献宝的东西。

　　是只款式老旧的手机，边缘的白漆剥落，屏幕摔裂一角，望去有些年份了，偏他还宝贝得要紧，小心翼翼捧着起身，塞给宋途，“途途，给你。”

　　目光亮的要命，明目张胆地讨要宋途的嘉奖。

　　“谢谢。”宋途揉着他的头顶，“我真走了，你乖乖的。”

　　宋途赶到警察局，还未进门，便听到尖锐的女声骂骂咧咧，脏话连篇，不肯停歇。

　　是个极艳丽的女人，若没有喋喋不休的嘴脸，着实漂亮迷人，可惜叉腰粗鄙，伤了她完美的气质。

　　宋途四处张望，终于找到宋念，她缩在角落，宽大的白衣外套遮住她的身形，发丝凌乱，白衣沾着泥渍与杂乱的脚印，实在狼狈。

　　“姐姐？”宋途步子停滞，有些不确定地叫着那团人影，那人影霎时僵硬，终于转身。

　　是宋念。

　　宋途双目酸涩，发狠地看着那发狂的女人，那人显然也发现她的存在，不服输地对视，嘴上骂咧，“看什么看，你是那个贱人的妹妹吧？”

　　“你骂谁贱人！”这话实在不堪入耳，宋途甩了外套，上前同她对峙，亏是宋念伸手拉住她，推到身后。

　　“姐，她凭什么打你。”宋途看清她脸上清晰的五指掌印，怒气更甚。

　　“我凭什么打她？呵，你该去问问你这好姐姐干了些什么事情。”那女人冷笑，“臭婊子，再敢抢我男人，下次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你知不知道我哥哥是谁，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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