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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区
无月无星的晚上,深蓝的夜空犹如高档天鹅绒,地面上灯光璀璨,星罗棋布,纵横交错的灯带汇聚成无数光流,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将城市的夜晚点缀得格外诱人。一架直升机从商厦顶部不断闪烁着的航空警示灯上方飞过,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机身表面印有CCG的字样。
“这里是203号已抵达事故现场水星大厦上空,请总部指示。”
对讲机内传出刺啦的电流和指令:“三分钟后协助现场的库因克班突入。”
砰!一张狰狞的人脸贴在鱼缸玻璃后,带血的五官几乎挤在一起,眼球突出,顺着鱼缸缓缓滑落留下一道刺目惊心的血痕。
地上的尸体堆成小山,惊恐扭曲的表情随着冷却的身体凝滞在脸上。
“真美味!”
黑影贪婪的扑在肉山上,犹如一头野兽不断撕咬,啃噬,牙齿碾磨肉块传出滋滋的声响,血液喷溅,碎肉顺着喉咙咕咚一声落入食道。
“真的很美味。”
伸出鲜红的舌头,舔舐染血的指尖,带出一条艳丽的血丝,嘴角扯出亢奋暴虐的笑。
“我还要更多,更多,更多!”
扯下一条残肢,仰起头将里面鲜美的液体倒灌到大张着的嘴里,寸缕未着的躯体在昏暗的灯光下勾勒出优美迷人的线条。
“可是……”她的嗓音陡然低落,随手将残肢像扔垃圾一样甩掉,断臂砸在鱼缸上瞬间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缝,缸里的水顺着裂缝流出,手指轻轻抚上一具残缺尸体的脖颈,细细描摹形状,“真的很想尝一尝啊……那个周游列国!”
掌下脆弱的脖子霎时化为血肉的残渣,顺着指缝不断流下。
冬日的早晨阴霾将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寒意侵入体内,呼吸进去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川流不息的东京街头一个腿脚不便的青年拄着手杖悠闲漫步,穿着黑色御寒大衣,竖起领子将半张脸裹进去,一双清澈的眼睛露在外边,黑色的瞳仁亮而有神非常漂亮。
人群中偶尔有人朝他投去好奇的目光,却没人上前搭话。
路过街口的大厦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商厦门前拉起黄色警戒线,周边围聚了许多路人,注视着里面的办案人员议论纷纷。
“出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水星大厦遭到喰种袭击。”
“又是喰种?!”
“听人说当时里面情况相当惨烈啊,隔着一条街都能闻到血腥味,救援队里有几个人被那副惨状恶心吐了。”
“那可真是……”周游列国喃喃道,拄着手杖的手指微微用力。
“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周游列国神色一怔,从他抵达这个世界线已经两次被人戳穿假身份,若说上次是因为系统不在他犯蠢导致的,这一次不得不让他吃了一惊。为了能让穿梭于各个世界线的监测者尽量融入周围人群以便工作,携带的系统会对除宿主以外的人释放出具有迷惑性的磁场,这东西并非万能,可是能摆脱控制的人非常少。
紧切的盯着眼前的黄头发青年,问道:“你怎么知道?”
对方摸了摸后脑勺,腼腆的笑道:“直觉吧。”
青年的回答听着很敷衍,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说谎。
周游列国狐疑的瞅着他,穿着颜色明快的运动衫,松绿色的卷边七分裤,脚上套着一双暖橘色的运动鞋,颈上挂了一个同色耳机,看穿着应该是个学生。
“但是我一开始也以为自己看错了,”青年摸着下巴露出思索的神情,“直到你刚才问我问题。”
“我有哪里不一样吗?”
青年扬起爽朗的笑容:“因为提起喰种的时候,你完全不害怕。”
“也许我是CCG的人。”
“完全不像,从各个方面来说,倒是跟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长相?”
“不,给人的感觉,”青年戴上手里拿着的鸭舌帽,朝周游列国伸出手,“我叫永近英良。”
他抬手搭上对方温暖的手掌,道:“周游列国。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的直觉准得可怕。”
“嘛……拿我当笨蛋看的人倒不少。”永近英良道,“我跟朋友约好了,先走了。”
尽管还想与对方多聊一会儿,周游列国仍旧点点头。
永近走了没两步,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愣了下,点开通话键。
“喂,金木,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周游列国顾不得心里的诧异,支棱起耳朵偷听。
“诶?你已经到了?!”永近瞧了眼腕表,“啊,真的,我迟到了。”
对面似乎在抱怨他不守时的行为,永近讪笑两声:“抱歉抱歉,我马上就到,那家叫安定区的咖啡店是吧,我会用二十马赫的速度跑过去的,那么就这样,待会儿见!”
不等金木说话,他果断掐断了电话,撸起衣袖,深吸一口气。
“等等!”
一口气卡在气管。
在永近近乎责备的目光下,周游列国推了下眼镜,说道:“请问那家咖啡店在哪里?”
……
咖啡店内靠窗第三个座位上坐着一个穿着藏青色套头毛衣的青年,一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垫在手下的硬皮书,绘制精美的书封上写着黑山羊之卵的字样。
“好慢啊,英。”他自言自语道。
话音未落,推门的铃声响起。
“欢迎光临。”端着托盘的女侍应嗓音温柔。
“呀!金木,”金木反射性转过头,姗姗来迟的友人正冲他挥手,脸上一如既往挂着灿烂的笑容,“抱歉啊,我迟到了。”
永近走到金木对面的位置,大大咧咧的坐下。
“说好的二十马赫呢?”金木揶揄道。
“这可不能怪我,”他抓起金木喝过的水杯,咕咚咕咚全下肚了,用袖子抹了把嘴才说道,“我本来是想快点赶过来的,但临时有人问路就耽误了。”说着他扬起半边的眉,冲站在柜台后的慈眉善目的老人以玩笑的口吻说道,“店长,我今天成功把这家店安利出去,是不是该有点小奖励啊!”
“英!”金木责怪的拉了下永近的胳膊,试图阻止他做出这么不礼貌的事。
店长扯开一个和蔼的笑容,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当然,这杯咖啡算我请的。”
紫色短发的女侍应端来一杯咖啡,放到永近面前,浓郁醇厚的芳香瞬间飘散开来,夹杂着一丝侍应制服上传来的香味。
金木抬眼偷偷觑了眼少女,对方报以温柔的笑容,慌张的移开视线,脸颊微烫。
永近一边喝着咖啡,视线在金木身上转了一圈:“喂,金木,你今天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金木翻书的手一顿,脸上浮现赧然,吞吞吐吐的说:“……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女生。”
“怎么了?”永近往咖啡里加了一块方糖,半开玩笑道,“你不会要约她吧。”
“你怎么知道?!”
永近端杯子的手猝然僵硬,里面的液体差点洒到衣服上,猛地放下咖啡杯,发出的刺耳响声让店内的人惊了一下,他急吼吼的对金木道:“你是认真的吗?”
“嘛……没太大自信就是了。”
咖啡店的店门又被人推开,女侍应温柔的嗓音再度响起,两个年轻人头也不回的讨论着话题。
永近伸着胳膊拍了拍友人的肩,鼓励道:“别担心,金木的话一定可以。”
“英……”金木脸上浮现感动。
“那你选好约会地点了吗?”
“书店……”金木不安的摆弄着放在桌下的手,小声道,“你觉得怎么样?”
回答他的是友人的爆笑。
金木微恼的瞪着笑得直不起腰的永近:“你也不用笑成这样吧!”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勉强控制住笑意:“……但是哪有人去书店约会的。”
金木不满的嘟囔一声:“对方也不一定会讨厌吧。”
就在永近觉得自己快憋不住笑声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嗓音插了进来:“我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当然前提得是对方有这方面兴趣,不然我建议你们去海洋馆或动物园之类的,尽管普通了点,但考虑到你现有的资金也去不起高档餐厅吧。”
二人惊讶的睁大眼盯着喋喋不休的家伙,异口同声:“周游桑!”
周游列国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朝面面相觑的两人挥了挥手。
“英你也认识周游桑?”
“刚才问路的人就是他,难道他就是你上次说的……”英微妙的停顿了下,引来周游列国的侧目,“奇怪的家伙?”
周游列国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
金木点点头,问道:“周游桑什么时候出院的?”
周游列国双手交叉置于桌上回道:“你走的第二天。”
“诶?但是你那时候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不是什么大问题,姑且休息了几天,我的身体抗打击能力很高,”周游列国道,“而且有些重要的事要处理。”
金木会意的点了点头。
“话说你刚才说的心上人是那个女孩吗?”他瞧了眼忙碌的女侍应,半长的紫色直发,柔顺的刘海遮一只眼睛,依旧可以看清秀美的轮廓。
“什么啊,金木,难怪你经常约我到这家店见面。”永近佯装不满道。
金木的脸红了,慌忙摆手:“不是——”
不等他说完周游列国已经举手示意女侍应过来了。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我要一份布朗尼蛋糕。”
“好的,请稍候。”
“顺便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她明显愣了下,怔怔的回答:“董香。”
推门的铃声响起,温暖的咖啡店内卷入一股刺骨的寒风,醇香苦涩的咖啡味中掺入一缕格格不入的艳丽甜香。
店内的热闹氛围戛然而止,金木两颊绯红,紧张的垂下视线,又忍不住偷偷望过去。高跟鞋踩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白色的连衣裙映入视线,脚步声在靠窗第四个座位前停下,她抬手捋了下鬓发,嗓音柔弱悦耳。
“好久不见,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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