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那个靠卖腐上位的副帮

　　“病人在昏迷以后三到五个月内清醒是正常情况，大脑受到损伤，并不是清醒了就痊愈了。现在这种状态是很正常的，有的患者醒过来以后，甚至会出现忘记怎么穿衣服，忘记怎么系鞋带的情况，这没有什么。”医院的医生一本正经地说着，沈家父母和叶传九一边听着一边忍不住朝沈荣的方向看过去。

　　沈荣靠在床头上，一脸懵懂地看着他们，眼神清澈的跟个孩子一样。哦，不对，医生说过，他现在的智力水平大概只有十岁，且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通俗点讲，沈荣傻了。

　　叶传九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沈荣，沈荣因为昏迷的时间太久，瘦的厉害，脸颊都塌陷下去，面色苍白，额头上还能看到一道长长的疤痕。沈妈妈在小声啜泣，沈爸爸自责的红着眼睛。只有叶传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一家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沈荣“啊啊”的叫起来。

　　他现在不会说话，难受了或者不舒服也说不出来，只会发简单的音节。他伸手抓住叶传九的袖口，叫了两声，看他不理他，很难过的撇撇嘴，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叶传九伸手摸了摸沈荣的额头，努力憋住眼角的眼泪，能够醒过来已经是幸运了，他怎么可以再过多奢望沈荣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恢复如初呢？

　　他这样想着，沈荣突然抓住他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只是很轻的感觉，沈荣只咬了一口就停了下来，继续看着叶传九，“啊啊”叫起来。

　　“他是不是饿了？”沈妈妈突然反应过来，说着她站了起来，“肯定是饿了，我去医院的厨房买点粥。”沈爸爸听了，竟然也陪沈妈妈一起去了。

　　叶传九送他们出去，他是有些不放心的，毕竟两个人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就稍微跟了两步。医院里人来人往，他转了个弯，就看见两个大人站在走廊上，竟然抱在一起旁若无人的失声痛哭，那种痛苦和庆幸纠缠在一起，撕心裂肺一般的疼。他有些失神，却依旧掉不下一滴眼泪来。

　　沈荣的表情依旧是懵懂，他坐在床上，打量手上的吊针，打量房间的一切，像个好奇宝宝。
　　叶传九看着这样无忧无虑的沈荣，突然间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沈荣只在医院呆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主治医师交代说，沈荣现在的状况，只能凭借自身的恢复能力慢慢恢复大脑的工作。人的细胞是有记忆的，也许他会渐渐恢复神智，会慢慢的好起来。
　　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猜测罢了。

　　叶传九觉得，自己一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却怎么也清醒不过来。

　　沈荣回家以后，何彤彤来看过他，看他那个样子，粗线条如她也有些红了眼睛。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现在却只能像个弱智一样被关在家里面，什么都不会，哪怕到花园里，也只会蹲在地上玩泥巴。这样的沈荣实在让人看着难过。

　　“沈荣已经这样了，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你不会想就这也守着他一辈子吧。”何彤彤临走时这样问叶传九。

　　“我暂时还没想那么多，等他好些了再看看吧。”沈荣在花园里挖蚯蚓，浑身上下都是土，却玩得高兴地不行。

　　何彤彤轻轻叹了口气：“你别太苦着自己。你还不到三十岁，不能就这么废了。”说完，她挥挥手转头要走，却又很快回来，一本正经地跟叶传九说，“法律上讲，他现在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你要是那啥他，甭管他愿不愿意都是要坐牢的，还是尽量克制一点。”说着，女孩子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叶传九的肩膀，转身走了。

　　叶传九满头问号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何彤彤到底在说什么，直到沈荣被一只蝴蝶吓得从花园里跑回来，他被彻底打断了思路，把这事也就忘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沈荣的身体恢复如常，看起来和受伤之前没什么两样，脸上红润润的，身上养尊处优的肉也回来的差不多了，沈爸爸回公司上班去了。自己的儿子成了这样子，沈爸爸想多赚些钱，留给沈荣。沈妈妈自然全力支持，平素里没事的时候，也会和叶传九谈谈心。

　　沈荣现在懂事了很多，叶传九耐心的教会了他家里哪些东西可以玩，哪些东西不能玩。他知道不能随便动电源，热水很烫，不能直接喝，洗衣机转的时候，不要把手放进去等等。沈荣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而叶传九的耐心大多数时候，甚至比沈妈妈还要好。

　　而沈妈妈却开始耐心的劝叶传九离开。

　　沈荣这个样子，放在哪里都是个累赘。那是他们的儿子，他们造成的因果，然而叶传九却还年轻。

　　“以后，如果还惦记着他，就回来看看。这里会一直是你的家，但你不能被困在这里，这样对你不公平。”沈妈妈说着说着，沉默了，叹了口气才开口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都记得，每年有空，你可以回来看看，带着朋友也不要紧。”

　　“阿姨，我愿意这样看着沈荣。如果有一天，我不想呆了，我会告诉你。”叶传九轻声回应着，他的表情依旧无波无澜，让沈妈妈看了，都觉得揪心。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沈荣正拿着一只彩笔在白纸上画来画去，他们是不避讳他的，横竖现在的沈荣也听不懂。

　　这天晚上，叶传九失眠了。

　　近些日子，他总是失眠的时候多，睡着的时候少。他一睡着，就会梦见沈荣，学生时代的，工作以后的，意气风发的，瞻前顾后的，他谈笑风生满眼是腻死人的温柔，他在最后关头松开的手指。

　　叶传九离开房间，偷偷去看沈荣。
　　沈荣的睡眠很好，也许是因为心智不全没什么烦恼，每天晚上沈荣都睡得很熟，第二天起的很晚。

　　他小心翼翼打开房门，窗外有月光渗进来，沈荣蜷缩着躺在床上，睡颜恬静地仿佛不在人间。

　　叶传九坐在他身边，就这样看着他，嘴角轻轻勾起了：“你这个样子，实在太让人担心了，我怎么舍得。”

　　他就这样看了沈荣好久，直到天都快亮了才揉了揉僵硬的关节站起来。
　　睡不着，也不想睡，叶传九决定去跑步，他换了衣服，在客厅里留了字条，随后出了门。

　　听到楼下大门响起的声音，原本一脸熟睡的沈荣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愣了片刻，才从床上一个激灵爬起来，连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跑，正巧遇到准备去洗手间的沈妈妈。
　　“荣荣……”沈妈妈吓坏了。

　　沈荣近乎慌乱地看着他妈：“让你昨天乱说话，小九走了，小九不要我了。”
　　“你……”沈妈妈简直怀疑他在做梦，“荣荣，你好了？你没事了？”

　　沈荣根本顾不得说那么多，他一个健步冲下楼，开始换衣服鞋子：“你就不该说那些，他走了，我去哪里找他，啊？去哪里找他。”沈荣气急败坏地说着，刚要追出门去，大门便呼啦一声打开了。

　　叶传九走出去两步，突然想到自己没跟谁打声招呼，别让沈阿姨担心，于是准备回来留张字条，谁知道，刚一开门就看见沈荣衣衫凌乱的在穿鞋子，嘴里还念念有词。
　　刹那间，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

　　“你好了？”叶传九仍然有些茫然地看着沈荣，看他脸上的表情慢慢从惊讶转换成惊恐，直到他突然站起来，一把拉住叶传九的手，攥得紧紧地，把人攥得生疼。
　　“小九，你别走，你别走。”

　　等到沈家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沈爸爸也被吵醒了，沈家四个人在客厅里正襟危坐，沈荣像个犯人似的，被拷问来拷问去。

　　然而沈爸爸和沈妈妈都听得云里雾里，只有叶传九彻底明白过来。

　　这家伙之前虽然昏迷，但其实什么都听得见，唐依依来看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开始逐渐恢复意识了，叶传九指挥的攻防他更是从头听到尾，并且明显是快要醒了的样子。

　　等他真正睁开眼，就突然反应过来，如果就这么醒过来，那叶传九一定会觉得他是为了攻防醒过来的！但是根本不是啊，一个游戏在他心目中怎么可能比叶传九重要呢。他沈荣真是有理说不清啊有理说不清。

　　于是，急中生智的沈荣，就想了这么一个馊到不能再馊的主意——装傻子。

　　叶传九的眼睛红了。沈荣病危的时候他没哭，沈荣变成植物人的时候他没哭，沈荣成了傻子的时候他没哭，但看着现在坐在他对面，一脸局促不安，被沈家父母骂的一声都不敢吭的沈荣，叶传九的眼泪却终于流了下来。

　　这世间一定没有什么事，比沈荣还好好活着更让他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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