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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木
五点多下班,我坐在公车上,照例是那个最尾的位置,看着人来人往,自从昨天跟费老说过那番话过,或多或少今天就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身边经过的人,我都直眉瞪眼的朝人家怒目端详,一路上倒是收获了不少疑惑和反感的目光,
公车报站市立医院本部,我想,就地段而言,那应该就是梁菲所在的医院吧,我朝窗外望去,却见医院门口黑压压的站了不少人,那情况就跟大润发搞促销一样,整幅街道好象都被占了,我向来不凑热闹,瞄了一眼,就转过脸,但突然,我的身体好象先于思维一样,一下子绷直,甚至感到后颈直通顶心有根青筋直跳,一刻间,我感到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预知到危险的猫。
车子启动,竟直接从人群中碾了过去,我大吃一惊,心想完了,司机是在打瞌睡吗?这下可必定要酿成惨剧了,我惊慌失措不忍直视,用手捂住眼睛,大声尖叫,身子在座位上蜷成一团。叫了半天,但感觉车子怎么好象还在开着并未减速,猛然间觉得自己突兀万状,移开手,抬眼却见一车子的人,除了少数几个朝我投来不解和不满的目光,其余全都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这简直让我怀疑自己刚才是否发出过声音?我心里疑惑,难道我又产生幻觉了么?但不可能啊,嗓子还疼呢,这说明我确实刚刚才发出过高分贝的声音,但看车上大多数人的淡定表情,我觉得自己如果脸皮厚一点,是可以糊弄得过去的,甚至可以信誓旦旦的表明刚才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事,没有人尖叫,安静的很。这帮人也一定不会当面指责我。
感到有人在拉我的袖子,扭头看见身边一个戴眼镜的女孩,怯生生的问我:“你还好吧?”
终于碰到一个正常人了,我竟然觉得这整车的人,除了我和这女孩,简直就没一个正常的,虽然我看上去不太正常,
我摸了把脸,说:“没什么,呵呵,突然想到点事,吓到你了,呵呵呵呵呵。。。”
说着我扭头往车后望去,医院已在远处,但那方天地一片阴郁,医院的正上方天幕就象撕开了一道口子,巨大的生物躲在其后,以无穷贪婪的吸力牵引吸食着地面上的一切,于是以那医院为中心的地方,一个黑色的冲天漩涡拔地而起,直直的涌入天顶上裂开的那道口子,漩涡中有着些许星星点点的闪光物,有的光芒强烈,而有的暗淡,但无不摇摇摆摆逆流而上,落入天幕上那漆黑的口中,而这一切就象只在暗中进行,在那阴暗下面,阳光明媚盛世太平,人们无知无觉来去匆匆。
看着那些闪光物,我心里一阵恶寒,无来由的认为,人哪,那些发光的都是人哪,这感觉太操蛋了,人死了,灵魂还要去填坑,这也太过份了吧,突然间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猛地跳起身来,冲到车门前,拍打着,大叫:“开门!我要下车!开门!!!”
此时好象才真正突破了人们的底线,七嘴八舌纷纷指责:“脑子瓦特啦,没到站怎么停?”
“有毛病的,十三点!”
“碰着赤佬哉,四摆渡里逃出来的吧!”
说真的,虽然他们现在破口大骂,但我倒觉得比起刚才还面目生动一些,至少象个活人。
司机不声不响找了个路边,竟然就给开了门,我在一片埋怨声中一个箭步窜了下去,依稀听到司机反驳:“你们歇歇吧,精神病杀人都不用负责任的,天晓得会干些什么出来,还是下去清爽,清爽。”
百忙之中,我翻了一个白眼,扭头便往来路跑去,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跑回去干什么,能干什么,但就是觉得我要去看个清楚弄个明白,到底什么情况?
一路跑去,离来处越近越是拥挤,到后来竟然全是密密麻麻的人,我在人群中穿梭,不住口的招呼:“不好意思,让一让,让一让,赶紧,让一下,让开!!。。。”
猛然间一个激灵,脑袋瞬间清醒,我擦!特么这些是人吗?我一个急刹车,停下脚步,回过神来,周围景色倒是依旧,医院就在不远处,但我突然觉得不对,这不是我刚才跑的那条回路,也不是我熟悉的地方,这是哪儿?回神竟然发现除了街上,路边围墙上,花圃里,甚至树上,路灯上,站着的,蹲着的,趴着的,全是人,成千上万,各种姿态都有,但却寂静无声,在这里,时间也如同静止了一般,我不知道那些是活着的人,还只是一座座蜡像,我已分不清真伪,忽然心里一动,感应到这些静止的人们,齐刷刷的扭过头来,陡然集中注视在一个点上,而苦逼的是,好象老子就是那个点。
我无比辛酸,暗道:“大哥啊,我只是个菜鸟,不,菜鸟都算不上,要不要每次都是这么大阵仗啊,要不要这样啊!!”
我恍恍惚惚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想着,也许我该扮成跟他们一样的姿势模样,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扎眼。却不防被人一把拽住胳膊,那人拽着我往前飞奔,我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稀里糊涂的跟着,伤心不已,悲摧的发现好象从上周末开始,我就进入了是个人就能让我团团转的模式,老徐,艳丽,梁菲,费老,而现在情况则更糟,连鬼都来给我颜色看了,突然觉得是不是上星期加班的时候跟张勤说的那番鬼话,引起鬼众们不服,所以来战。
我自怨自艾,跟着那人足不点地的不知跑了多久,倒也不累,因为觉得两脚好象轻飘飘的根本没沾地一样,根本就象是那人拽着我在贴地飞,越飞越快,快到身边景物竟然开始虚化,我突然想起来了,叫道:“喂,你要带我跑到哪里去?”
那人一言不发,也不减速,我感觉自己虽生犹死一般,完全无法作主,沮丧无比,道:算了,随便吧。突然心里咯噔一下,接着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环顾四周景物,竟然还在原地,我简直怀疑自己根本没动过身。医院门口车来车往,畅通无阻,却哪里有什么人山人海了,这并不让我觉得轻松,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了。
那人终于放下一直拽着的我的胳膊,我抬头看他,一时却觉刺目万状,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那人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副墨镜,不由分说往我鼻梁上一架,这下才看了分明,一颗光头如卤蛋般锃光瓦亮,跟落日的余晖相互辉映,争奇斗艳。
卧槽,昨天碰到神棍,今天碰到和尚,公司里还有一个疑似要做我师父的不知道啥,还见到了一堆鬼,反正这几天,平均每天三观就要毁一次,我觉得我再也不敢口出狂言了,倒不是害怕,是累心,这是人过的日子么?
那和尚笑了笑,一口雪白的牙:“贫僧二木。”
我心累的连话都懒得说了,嗯了一声。
二木看着我笑:“你一定有很多事想问我!”
我有气无力的:“是。”
二木把手拢在袖子里,目注远方,淡淡道:“星巴克的咖啡,贫僧蛮想喝一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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