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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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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头力站在窗前。一队巡视的近卫正走向中心魔法喷泉,高头的视线就跟着这队人,顺着笔直的铺着各色鹅卵石的道路看到尽头,又在轮廓模糊的中心魔法喷泉上停了会。
高头收回目光,翻弄着自己手里抓的这一叠羊皮纸,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门被笃笃的敲了几声。
“进来!”
“高头首席,陛下问您什么时候过去。”站在门口的次席魔导师五月仲理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再找不到高头首席只能自己去回复陛下,他现在真的没有那个心力去面对陛下的苛责。
“我这就过去。”高头把手里的羊皮纸放回桌上,走到门口看着五月,有些犹豫。五月仲理的弟子前几天刚去世,这次如果是五月去回复陛下,陛下或许会网开一面?
“高头首席?”五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动一脸沉思的高头疑惑的开口。
“我去了。”高头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避得了一时,最后的结果还是不会变。
高头走进魔法阵,一阵蓝光之后人已经站王宫的前厅。前厅大理石立柱前站着的四名近卫早习惯了和绚丽的蓝光一起出现的魔法师,作为队长的男子看清了来人忙迎上一步,脸上漾起笑容,“高头首席,陛下在正厅等您。”高头嗯了一声,迈步走上石阶。
四根雕刻着鸢尾花饰和雄狮的石柱支撑着宏伟大门上的方形楣饰,高头垂着眼帘穿过光洁如镜的长廊。由一层高过一层,重叠而起的十字拱搭建成无数个等边的锥形穹顶清晰的倒影在长廊上,每一个锥形的顶端都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魔法石,保护着这座宫殿免受一切魔法的袭击。即使在这里穿行了无数次,高头还是会对王宫当初的建造者那匪夷所思又妙不可言的魔法构想生出崇敬之意。
长廊的尽头是正厅,正厅的顶端的正中摆放着王座,神奈川的王并没坐在王座上,而是站在东面的墙下仰望着墙面上的雕刻:神奈川的缔造者英雄王和他英雄的伙伴一起拯救神奈川的伟大事迹。
高头走到离牧崇衡约有5码的地方站住,恭敬的行礼,“陛下。”
牧崇衡恋恋不舍的把视线从墙壁上移开,转头看了眼高头,“仙道家那孩子呈上来的魔法试验的怎样了?”
高头没敢抬头,盯着地上的倒影谨慎的回答,“仙道伯爵呈上的魔法我们已经反复研究过几十次,目前可是释放的似乎只有地系的两个魔法。”
“最后那个雷系的魔法呢?”牧崇衡开始走向王座。
“暂时没有进展,而且……”高头有些犹豫的抬眼看向牧崇衡,看他的视线转过来忙垂下眼帘接着说,“而且因为试着施放,五月次席座下的一个大魔法师没有经受得住魔法反噬在前天不幸去世了。”
“魔法本身的问题?”
“我和五月次席反复推演了,并不是魔法构架的问题,恐怕这个魔法要正确施放至少需要一个魔导师级别的魔法师引导。”
“仙道家的孩子一个人就可以施放,而你们需要这么多人?”
“陛下,这个魔法并不是雷系魔法而是混合魔法。”高头亦步亦趋的跟到牧王身侧5码的位置,“一个人施放,在元素的掌控上要优于七人施放。”
“一个魔导师?还需要几个大魔法师辅助?”
高头知道自己这句话要引起牧王的不满,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三个。”
“仙道彰不愧是我从小就看上的孩子。”牧王笑起来,忽然停下脚步,“听说前段时间他见过治一和修一,还收了他俩送的两个孩子?”
“是,陛下。”
“你替我传话给他们俩人,没事不要去烦仙道家那孩子。”
“是,陛下。”
高头微躬着身,视线随着牧王的脚步移动着。
牧王走到王座前,又低低的笑了几声后坐下,看着自己左手中指上的硕大指环,“就算他不再是魔法师,他的头脑也值得我再多费些心思,你说呢。”
高头心里其实还有个隐约的疑虑,可是他不能说。仙道彰给的那个混合魔法是不是他施放的那个?但是这只能放在心里,高头说不清自己是无法相信仙道如此年轻就可以创造出这么多禁咒级魔法,还是因为除了隐约的怀疑再没有其他可以证明这种想法是可能存在的。于是高头最终只是恭敬的躬身,“是,陛下。”
彩子把垂在脸颊上的长发掠到耳后,瞥了眼手肘支在轮椅扶手上眼里含着笑意的仙道,又看了眼讲着自己小时候的趣事逗的鸣海葵笑个不停的越野,心里有什么慢慢变软了,绽开了,然后慢慢的自然的勾起了嘴角。
仙道侧过头,嘴角挑起一点弧度,“终于看到你笑了。”
“什么意思!?”彩子细长的眉挑起来瞪着仙道,还是没遮住眼底的一抹温柔。
“你这里笑了!”仙道的眼睛弯弯的,用手指了指胸口。
彩子觉得眼有点酸,使劲推了一把仙道,“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的!”
仙道被推的一晃,脸上做出一个诧异的表情,指着越野,“怎么会是我,没心没肺的肯定是越野。”
“喂!喂!”正在对鸣海献殷勤的越野不悦的伸手卡在仙道脖颈上,“你们斗嘴关我什么事!”
仙道也不挣扎,只是笑着喊,“鸣海!快来救你家大人!”
鸣海挽着晴子的手,也不说话,只是睁着圆圆的闪着亮亮水光的眼睛看着越野。越野支持了两秒,终于在那视线下屈服了,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仙道得意地笑起来,伸手指向西北,“这么好的天气,去那边的花房吧,听管家说坡地上那片粉蝶开的正好,在花房正好可以欣赏。”
其余几人自然也没什么异议,又一路说着闲话,转了弯朝着西北方去了。
镜听见窗外传来鸣海清脆的笑声,停下正在摆弄着白色毛茛的手,走到窗边拉过一截帘子挡住自己,这才看向窗外。
窗外鸣海正挽着一个穿着水红色长裙的女孩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一边笑着一边回头对着身后并排走的三人兴奋的说着什么。镜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他实在不喜欢这个和自己一起被带到侯爵府的少女,世上真的有这么笨的人,以为别人对着你笑就是对你好?不明白自己身份的人会有什么后果,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镜退回到桌边,将毛茛一朵朵的插进深蓝色的水晶瓶,光洁的瓶身上映着自己扭曲的影子,忽然就让他想起昨夜。那个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身后的男人。冰凉的在自己胸腹间摸索的手,粘腻的舔过自己耳轮的舌尖,还有那个早晨被自己藏在仙道房间最角落的地方,散发着淫靡香气的瓶子。
“这样不行。”彩子蹲着身子捏了捏仙道的小腿,又把裤管绾上去一些,“要经常让人帮你活动一下肌肉。”
“我可以学!要怎么做?”鸣海蹲在仙道的另一侧问。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法,只要多活动肌肉就可以。”彩子把仙道一条腿抬起,从脚踝朝上用力的按捏着,抬头问仙道,“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腿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心里……,”仙道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被绾到大腿的裤管,还有蹲在两边,在自己腿上捏来捏去的女孩,“被你们这么围着,我会脸红的。”
鸣海脸唰的红了,捏着裙角站起来,看着晴子小声说,“我去让镜准备茶和糕点,晴子小姐和我一起去吧。”
彩子也红了脸,心里恨恨的,要不是走的时候流川特意跑来拜托,自己才不会管这家伙腿会怎么样!
仙道揉揉脸,顺着越野的视线看着跑远的鸣海和晴子,撞撞越野,“喜欢鸣海吗?喜欢我送给你。”
啪!啪!两声,越野和仙道头上各挨一杖,彩子晃着手里的法杖,“什么送不送的!当我们女人是什么?”
“我的话错了。”仙道举手防备着彩子,“女人就该宠着,对女人献殷勤才是男人的本质。”
“本质啊!可是你献殷勤的对象……,”被接连打击之后一直没再说话的越野突然笑着接话,“原来你不是男人。”
仙道挑着眉,“想知道我是不是男人?”
彩子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猥琐样子,后悔自己刚没跟着晴子她们一起走,“我去找晴子她们,顺便看看那个和流川很像的孩子。”
已经被越野卡住脖子的仙道在彩子身后咳嗽着,“这条路……咳……直走,第二……咳咳……个路口左转,她们应该……咳……在那边。”
道路两边的石楠已经长出了嫩红的叶子,彩子心情不错的哼着歌沿着大路走着,走到第一个路口,一脸犹豫的偏头想了想,然后回身举起闪着绿色光芒的法杖,指着十码外的灌木丛,“滚出来!”
“彩子,你指错方向了!”离灌木丛还有着三四码的一棵丝萝树上有人倒挂下来,对着彩子没心没肺地笑着。
彩子看着那张倒挂着的怪异脸孔,辨认了几秒,眼中的惊讶转成喜悦,放下法杖,“怎么是你!?”
“可不就是我吗。”树上的人利落的在空中团身跃下,一脸傻笑的朝着彩子奔过来。
5
越野松开手,不满的瞪着仙道,“你这样做也太让我在女孩子面前丢脸了!”
“这能怪我吗?”仙道苦笑着揉揉被勒疼的脖子,“不是你一见面就背着她们那么急迫的打暗语,我也不想用这方法让她们回避。而且已经做了,你还是节约些时间别再抱怨了,难道你以为她们准备茶点需要很久吗……。”
越野哀怨的接受了威胁,拉过把椅子坐下,“是关于镜的。”
仙道微微有些诧异,“他的身世需要你花三个多月?”
“我也以为要探查他的身世是很容易的,但是过程却相当曲折。那孩子的身世还真是不知道怎么描述才好。”越野摸着下巴,从昨晚他把所有的线索梳理完毕就没想到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关系,不过他到不担心仙道会不明白,“他可以是如月家的私生子,但又不算是如月家的私生子。”
果然仙道的眉头微皱,又渐渐挑起,有些诧异的问,“难道他是氏家骑士的私生子?”
越野苦笑着点头,“所以说查到这种身世我也相当惊讶,氏家骑士竟然敢背着如月女爵在外面养女人,而且在女爵发现后还偷偷把两人送走了,奇妙的是后来女爵竟然也没再追究,不过那之后氏家骑士也再没有和他母子联系过。总之他6岁被母亲带着离开艾维,氏家骑士留的钱用完之后他母亲又作了当地一个小商人的情人,在你回来后一月他被如月家派的人带回帝都。”
越野看着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的仙道问,“就算女爵不把镜当如月家的人。他身上也和她的子女流着一半相同的血,以她那以家族为荣的女人怎么会把这孩子送来你这?”
“因为她根本没觉得这孩子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仙道在心里叹息着。
“一样是送个孩子给你,大殿下送的鸣海就单纯的多,只是个被宇都宫家买下,从小养着的孤儿。”越野的身体从椅子上向下滑了滑,伸展着自己的腿。
“这才是大殿下的睿智之处。做事总是留着三分的余地,如果可以在三人之中挑选继承人,我倒是更偏向于大殿下继承王位。”仙道用手指轻轻的敲着轮椅的扶手,“可惜在九年前他就没了继承的机会,和当年如月家的女爵一样没有得到龙的认可。”
“你们这些世家以这个为基本选定继承人,你不觉得可笑吗?”
仙道望着越野看过来的视线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是很可笑。不过当年神奈川的世家不就是因为龙骑士才产生的吗,只要神奈川还存在龙骑士这一职业,每个家族为了内部的关系和持续都必须努力维护龙骑士的地位,即使陛下王族也不例外。”
越野没再接话,就算仙道不是仙道家下任的继承人,也仍是仙道家的一员。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越野又开口,“还有件事虽然目前还没确定,但是应该是很切实的消息。丰玉打算和咱们联姻,已经有几位子爵和夫人们进言说如果真的联姻,希望陛下召回三殿下牧绅一。陛下似乎也有意借这件事暂时撤掉狮心和狮牙两个骑士团,以安抚其他两位皇子,庭议的初步计划是把两团的兵士编入其他骑士团,骑士团下属各团的团长全部回艾维待命。”
仙道静静听完,轻声地叹了口气。
“你不高兴?”
“我高兴啊,但是恐怕流川不会高兴。”仙道眺望着花房外坡地上大片大片的蓝色粉蝶花,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还有,你明天有空到我这里来一趟,替我带封信给陛下。”
“带给陛下?”越野坐直身子看着仙道。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不要辜负陛下的好意嘛,我想就算不能使用魔法,做个皇家图书馆的管理员还是绰绰有余的。”
仙道放下鹅毛笔,拿起羊皮纸轻轻的吹着,直到墨迹完全干透才卷起来,用金色的丝带缠了两圈,打了个死结。点了火漆看着粘稠的液体在绳结上滴成一团,拉开抽屉拿出自己一直闲置的印章,盖在还未凝固的火漆上。
仙道把玩着手里的印章。白色的边线深蓝的底色,为了有别于家族的双头鹰,他选择了金鹰再搭配上常青藤的花冠,这是仙道自己的印章,属于仙道彰伯爵的印章。
仙道无声的笑了笑,把印章扔回抽屉,从桌上堆的一摞书里随手抽了一本,开始慢慢翻阅。
镜看着手里的小瓶,犹豫半天还是洒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推开仙道睡房的门,“大人,您这么晚还不休息吗?”
“我再看会书。”仙道没有抬头,继续在手边的羊皮纸上抄写着。
“我听鸣海说,大人的腿似乎多活动比较好。”
“嗯。”
“如果大人还不想休息,我帮大人活动一下。”镜很努力的想让自己的表情像平常一样,虽然那个人说着药粉完全是无味,但他仍觉得什么味道从自己身上一点点弥漫在房间里。
仙道放下鹅毛笔,凝视了镜几秒点点头,重新从桌上抽了一本书看起来。
镜低着头,绾起仙道的裤管,先从脚底开始按压,又慢慢移到脚踝、小腿、膝盖再到大腿。
镜的身体隔着薄薄的一层单衣贴在仙道腿上,手掌因为揉捏了很久也越来越烫。镜觉得血已经全部涌到了脸上,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是要诱惑另一个男人,镜艰难的吞咽着唾液,心跳快了起来,。两种药剂混合才会是致命的媚药,他知道刺激人欲望的香气已经起到了作用,和自己如此贴近仙道应该也已感觉到这难耐的欲望。
镜再一次鼓励自己: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要有这样的一张脸,再加一点点催情的药剂,甚至不用做什么也可以让仙道抱自己,只要做到这个二殿下就不会再派人来了,也可以完成父亲交待的事情。
“大人……”镜的声音有些嘶哑,手指终于开始上,移向仙道大腿的根部。
拿在仙道手里的书落下来,拍在镜的手背上。
仙道一直藏在书后的脸露了出来,没有一丝情欲的迷乱反而多了几分镜从未见过的冰冷,一直搭在扶手上的手伸到镜面前张开,掌心是他早晨藏在房里的粉紫色的瓶子,“你想对谁尽忠我是可以不管不问的,要继续以前那种偷听些消息送出去我也完全不在意,但是今晚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次发生。如果再有下次,我会把你送回给二殿下。”
镜脸上的绯红刹那褪尽,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仙道看着脸色煞白,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的少年,最终还是不忍的伸手抓了少年的手臂,拉他站起来,安抚的抚了抚他柔顺的黑发。端起早准备好的用紫番莲和雪割草混合的药剂递给镜,“千弥,你的确不能选择你的出身,但是你可以选择你要怎样活着。”
欢呼,掌声。
花朵,手绢。
在头再一次花朵击中后流川决然的抓了头盔戴上,看着在前方对着欢呼的人群不断挥手的牧神一和藤真从心里觉得佩服,最少这一路挥手下来并不比自己平时练剑来得轻松。
不要在马上睡着了!如果在路上掉下马或者到了王宫没下马就把你驱逐出骑士团!流川想起藤真学长的吩咐,努力睁大眼睛盯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藤真的坐骑一甩一甩的尾巴,忍受着耳边的喧闹和不时扔到自己身上的花朵,克制着举起鸢盾的欲望。
“狐狸!狐狸!有人扔花给我啊!”樱木惊喜的握着花给流川看。
流川的嘴角不耐的动了下,伸手挥开樱木得意洋洋在自己眼前乱晃的手。
樱木正兴奋着,也没计较被他冷落,继续激动的一边对着欢呼的人群挥手一边四处张望着,忽然啊了一声,一手推着流川一手指向城头,“狐狸!那边!晴子小姐在那边!还有彩子小姐!”
流川扬起头,朝着樱木指着的地方。阳光从城堞穿过,刺眼的光线让流川眯起了眼,城门上站着一些熟悉的人,彩子姐、晴子、越野,还有趴在城堞的凹处的仙道。依然是下垂的眉梢,依然宁静的目光中蕴含着淡淡的笑意,唯一不同的是那头总是不伏贴的乱发变的长过了肩膀,正在盛夏的风中飞舞着。心忽然就怦怦的狂跳了起来,不假思索的抬手拉下头盔的面罩,遮住自己正慢慢红起来的脸。
樱木挥完手转脸看到流川的样子立刻凑过来,“笨狐狸,这么热的天你干什么把面罩放下来,不怕热死啊!”
流川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仙道用手掌遮在自己眼前,然后缓缓闭上眼睛。他不敢再看下去,怕自己再多看几眼会忍不住想冲下去,去离他最近的地方。
仙道等眼底的潮意完全褪去才开口,“回去吧。”
越野愣了下,凑近仙道小声问,“你不是说想来看的,他们还没进城怎么就要走了?”
仙道口气平淡的指着城里的人潮走向,“等他们进城了,我们绕下城门正好被堵在路上,还是趁现在人少先去王宫里等着更好些。”
越野看着仙道,那双一贯平静幽深的眼眸里有什么在汹涌着。于是也不点破,随口答应了声,转头去叫彩子和晴子。
6
能在正对王宫的第一大道上驾车或骑马呼啸而过一直是帝都权贵中的权贵们彰显自身地位的手段之一,平时不要说是普通的骑士,就是在宫廷没什么地位的子爵和男爵也不会轻易出现在这条路上。但是今天,宽阔的可以让四驾马车并行的道路已经被差不多挤满,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簇拥着归来的勇士向着王宫移动。
欢呼的人群拥堵在护城河前时,牧修一正对着与自己等高的镜子,伸直手臂欣赏着为自己整理领口皱褶的娇媚侍女那满含爱慕的眼波。听到隐约传来的欢呼声,挺秀的眉峰微微挑起,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伸手指指挂在衣架上的腰带。
侍女在十数条腰带中挑选了两条拿过来。一条是今夏刚开始流行的斜z形花纹的银质腰带,另一条腰带则是由金环和灰白紫三色丝线编织而成,牧修一最终选择了后者。侍女红着脸环上牧修一的腰,细嫩的手指挑起编结在一起的丝线穿过金环,熟练的挽了个马蹄结,仔细的理顺错落的丝线末端坠着的亮红珠子和米黄色丝袍的皱褶。牧修一欣赏了会镜中的自己,满意的勾起侍女的下颌,毫不吝啬的低头在女孩的唇角留下一吻。
出了自己的会客厅正遇到同样刚步出房间的牧治一,兄弟两人默契的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由不屑、黯然和嫉妒糅合而成的情绪。谁都明白今天的重点只有自己的弟弟牧绅一,他们出不出现根本无关紧要,可是他们却必须出现在王宫的正厅迎接他,并且送上违心的赞美和拥抱。
两人沉默的沿着大道走向中心魔法喷泉。平常去王宫他们多数会找条便捷的路,比如穿过草坪或者踏着花岗岩台阶翻过某些花坛,但是今天他们都希望这条路更长一点。
走到中心魔法喷泉,牧治一不动声色的眺望了下东北方的巨大梭罗树,浓密的树荫下坐着一个男人和一群花枝招展巧笑嫣然的女人。那里坐落着皇家图书馆,图书馆并不是个能吸引贵妇们流连忘返的地方,只因每当阳光明媚的上午仙道伯爵习惯坐在图书馆外的树荫下看书,让这里俨然成为了这些视美貌如生命的女子争相拜访的地方。
有的人被称为天才只是某一方面远超他人,但有些人的天才却体现在各个方面,不然仙道彰又怎会在进入皇家图书馆成为众多管理员的一员后,只是潜心研究药剂学两个多月就做出了许多种的秘药:让皮肤变的白皙润滑的油膏和香粉,只需涂抹在头发或身体上就会整天散发出各种香气的液体,点燃之后让整个房间连续几天都萦绕着淡淡香味的香料。
每过一段日子仙道就会折腾出一些新的东西,引得这些宫廷的贵妇们借着进宫的机会在图书馆门口流连不去。获得仙道伯爵调制的最新秘药,已经是艾维贵族女子显示自己地位高于他人的手段。
牧治一听着身后牧修一的脚步慢下来,眼底忍不住露出几分揶揄,取悦女人一直是他这位弟弟的拿手好戏,如今就这样被人不动声色的抢走了风头。
“我有些事要和仙道伯爵商量。”牧修一对着哥哥简单的交代。
牧治一点了下头,转向北方,继续朝着王宫走去。
牧修一穿过香气宜人衣着华美艳丽的女人们,站在对周围视若无睹,悠闲的低头翻书的仙道面前,“好久不见!”
仙道合上书,抬起头,微笑着回礼,“二殿下,好久不见。”从周围忽然低下去的说话声仙道推测出来的人身份不低,但是等来人开口他还是有些意外,牧修一竟然不去王宫的正厅参加典礼,反而跑到这里来和自己废话?
在王宫里走动的人,每个都擅长揣测和观察,在场的美丽女人们无需更多的暗示,在数十秒后都消失在偌大庭院的各个角落。
牧修一看着子爵夫人柔软窈窕的腰肢和淡绿色裙摆消失在图书馆的大理石柱后才转身在树下的长椅上坐下,“镜那孩子不方便留在你那的话,我可以尽快接回去。”
仙道有些惊讶,“难得殿下竟然会把送出手的礼物收回去。”
牧修一朝王宫瞟了一眼,“见到那位才真的明白,只是形似确实不足以吸引你的心神。”
仙道轻声笑起来,随意的翻动着书页,“殿下的好意仙道还是非常感激的,镜那个孩子非常乖巧,就留在我这好了。”
牧修一也笑了起来,“这样啊,看来仙道伯爵不单在战场上翻云覆雨,就是情场上也很有手段。”
“殿下还不去正厅吗?”仙道脸上笑容不减的换了话题,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流川会介意这孩子的存在,就连越野前几天也言语含糊的暗示他,是不是把这孩子送走比较好。
“宣布封赏而已,这些消息昨晚我就知道了。”牧修一从挂在腰带上的小丝绒袋子里拿出一卷纸,在仙道眼前晃晃,“要不要看看?”看着仙道无动于衷的笑容牧修一的嘴角挑起一丝玩味,“这次封赏可是相当别有意味的。”
“殿下既然知道难道不能直接告诉我?”
“当然可以……。”
“那我又何必自己看呢?”仙道把书摆在腿上看着牧修一。
“父王相当大方,晋封了两位男爵。”牧修一直视着仙道的眼睛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两位没有封邑的男爵。”
仙道边和牧低声的说着话边扫视着藤真他们坐的那一桌。藤真没有带樱木来参加晚宴真是一个绝对正确的选择,在这种场合他都不敢想樱木那个家伙会闯出多少祸。
扫视了一周后仙道有些奇怪的问牧,“洋平呢?”
“不见了。”牧的表情瞬间有点扭曲,放下刀叉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在伯恩斯镇休息的时候他和平常一样,和大家说了晚安,然后回了房间,那之后就再没人见过他,房间很整齐,床也是一幅没有人睡过的样子。”
仙道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会,然后不无艳羡地笑起来。
牧阴沉着脸别过头不去看仙道的笑容,这让他想起水户洋平最后一次对他说晚安时的表情,“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家伙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仙道支着脑袋,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鹿肉,“如果我不是仙道彰,倒是很愿意去做第二个水户洋平。”
“你做不了他。”牧哼了声,目光有意的转向坐在对面一排长桌末端的流川。
仙道也跟转过头,看着流川冷冷清清的侧脸,眼里多了些炙热,“好像是有些晚了。”
藤真建司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温和有礼,心中却越来越冷静。举起酒杯,随着仰头的动作倒进嘴里的酒液泛起一阵阵酸涩的回味,就像这场冗长又乏味无趣的晚宴。
说是庆祝的晚宴,其实宴会整体相当安静,开始有牧崇衡在座,左侧和对面两桌的几个人表情还算怡然,不时做作的和他们低声谈笑着。等牧崇衡离席,大厅里的诸位权贵们终于肆无忌惮起来,只和同桌或者更高一级的人交谈,再也没人向这边瞥一眼。与其说这是为他们特意举行的庆祝宴会,到更像是为了给他们这些初入帝都的人一个警示。
流川目测了一下自己和仙道的距离,默默地端起杯子喝了口酒。
虽然也没有特别期待过什么,但是这样身处同一个宴会,却隔的如此之远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高兴,而且对面那个脸白的像擦了粉一样的家伙不时瞥过来视线总是让人感到有些别的意味,让他很不舒服。
藤真切着盘子里的肉低声问身边的神宗一郎,“坐在二殿下身边的人是谁?”
神扭头瞥了眼,继续捡着盘子里的樱桃,“藤原公爵的次子,东晴的弟弟西雨,听说东晴前几天去打猎受了点伤。对了,坐在仙道旁边的那位你应该也没见过,那是宇都宫侯爵家表面上的继承人很少露面的次子宇都宫真,不过宇都宫家目前实际的操控者似乎是长女宇都宫唯一。”
牧修一不知道挑起了什么话题,惹的同桌的几人大笑出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坐在他身边的藤原西雨的笑容却变的不自然起来,伸手拉住牧修一的手臂显然是想阻止他,牧修一笑着凑近藤原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藤原的表情变的更加不自然起来,手渐渐松开,看了眼对面的仙道,低下头。
牧修一站起身举着杯子,“今晚的宴会是庆祝狮牙骑士团胜利归来,仙道伯爵,你作为骑士团的前任团长,总该有所表示吧,不如趁此机会,让我们见识一下你曾经倾倒陵南无数美女的歌喉。”
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贵族子弟从小都会学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偶尔追求女孩子弹弹琴唱首歌或者和朋友一起摆弄乐器也算是种风尚,但关系一般而被邀请唱歌却是一种挑衅和侮辱。
牧腰上用力想要站起来,却被仙道伸手拉住,“唱首歌倒是没什么,不过我只能拨弄几下里拉琴,实在不合适独奏,一直听说二殿下竖琴弹的很好,不知有没有这个荣耀邀二殿下合奏?”
牧治一的视线绕场一周,看着周围还在惊疑不定的脸,放下手里的酒杯,慢慢的拍起手,立刻大厅里响起一片掌声。
牧修一的笑容在脸上停留了很久,向在右侧演奏竖琴的乐师招招手,两个侍从立刻去那边抬了竖琴摆在牧修一身侧。
仙道晃着杯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接过乐师送上的里拉琴,先用三根手指拨出一段音节,朝着对面的牧修一微微一笑,“这歌声由心底迸发,饱含热情充满朝气,带给我无穷的力量和希望,激励我勇敢、奋进,全力向前。而命运的挫折与苦难不过是美妙的间奏,令整首歌曲更加激昂有力,”
这是首相当有名的歌颂战友的战歌,却因为里拉琴和竖琴的音色圆润,加之仙道不知是自身嗓音的缘故还是有意为之,每段激昂铿锵的音节被稍微拖长,让整首歌顿时少了几分激昂,多了几分深情。
“你的存在将为我的生命增添更多未知和惊奇,没有你我何曾见过奇迹。如果我不能见你,我如何变的坚强。如果我……”
“真好奇他靠一把里拉琴俘获过多少女孩子的心。”藤真朝后靠靠,瞟着表情淡然时急时缓的拨弄琴弦的仙道,身子斜向用眼帘遮住了全部表情的流川,“我真该和他学学,怎么把一首慷慨激昂的战歌唱的如此深情。”
低垂的浓密睫毛颤了颤,流川的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昨晚我听到了。”
藤真的脸刷的红了,在桌下狠狠地踹了一脚学会了揭人短处的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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