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境界＋地狱少女］众神之城

　　从那一天起，璃的身边就忽然多了一个无处不在的小小的影子。

　　璃没有给她的式神起名字，平时也不多交谈，只是默默任由她跟在自己身边。一开始嘉蓝之堂的众人还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魔物颇有些忌惮，但是过了几天在发现她并不会惹事之后，大家都不知不觉开始接受了她的存在。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璃处理完了手头上最后的一份工作，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懒洋洋地从一大堆卷宗中抽出一卷翻阅了起来。

　　一切都那么安静，只有纸页偶尔额翻动的响声在不断回荡着。璃专心地看着眼前的材料，直到一片小小的阴影投下来遮挡了眼前大半的光亮。璃抬头，看见小小的恶灵化成猫的样子正以同样专注的神情紧紧盯着自己。璃轻轻叹了口气，后有摊开手掌。黑色的恶灵像是一般的乖巧小猫一样慢慢走上前将自己的小脑袋在她掌心蹭了又蹭。

　　“我想这一次是有点线索了。”

　　璃抚摸这恶灵黑色的毛皮，眼睛却还是没有离开摊在桌上的卷宗。自从那天头脑一热答应了让这个恶灵留下，璃就发现自己似乎理所当然又顺理成章地被卷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之中。

　　她是答应过让对方大仇得报，但是怎么报，却很自然地没有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看看这个吧，有什么印象么？”

　　璃揉了揉有些发涨的额头，随手点这卷宗上的一段让恶灵去看。她手中的一整个卷宗都是关于几天前的那一场致命车祸的。因为橙子的介入璃才有了得到这些资料的机会。然而随着她越读越深入，她渐渐发现了很多让她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仔细想想，关于这场车祸你能想起什么来么？”
　　璃一点点试探着眼前的恶灵，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恶灵必然和车祸有些什么关系。

　　“当然能啊，是我杀了那个男孩啊。”
　　然而恶灵的回答却是完全出乎璃意料的坦诚。

　　整个嘉蓝之堂的气氛顿时冷了下去。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那个男孩很像我，我能感觉得出他很痛苦，就像当时的我一样。”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冰冷的雨中狂奔不止。”

　　“可是这并不是杀人的理由，你对那个男孩并没有仇恨。”

　　“那又怎么样呢？我是恶灵，我是［死］的集合体。我这个身体里住满了枉死在公路上的灵魂，我无时无刻不能感觉到那些痛苦。我会被同样的感情吸引，然后杀人作恶。除了这些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不过我做得很干净的，只是轻轻弄爆了他的轮胎而已。”
　　恶灵化成的黑猫依旧保持之同样的姿势趴在桌子上，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诉说着恐怖的事实。

　　“就算这样你还要我跟着你么？”
　　它摇摇尾巴，细长的猫眼深处忽然闪动起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跟这个无关，我收了你当式神就没打算再把你丢出去。”

　　“你听着，我答应了帮你报仇我就一定会照办。但是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许再乱杀无辜。明白了没有？”

　　看着恶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璃无力的收回了手合上了面前的卷宗。
　　她自然不能指望一个除了仇恨之外什么都不懂都恶灵能明白她的用意。

　　“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人间看看，看看你种下的恶的种子到底开出了怎样的花朵。”
　　璃叹了口气收拾东西就准备出门。

　　以璃现在的修为，想要在不被发现地闯入人类的住宅完全不是问题。只要她不想要被看见，她在人们眼中就好像是不存在一样。于是此刻璃就没有一点顾忌地带着她新收的恶灵式神出现在了灵堂里。她站在角落里静静看着已经年过半百的一对老夫妻失态地哭泣着，灵堂的正中间少年的黑白遗像永久定格在那里，划开了生与死的距离。

　　“又有一个可怜的家庭破碎了啊。”
　　这一次，首先开口的居然是化作人行的恶灵。但是她的语气却丝毫听不出任何惋惜的情绪。

　　“这些都是你肆意妄为所造成的呢。”

　　“你是想要让我感到后悔么？”

　　“不，我知道你没有［后悔］这种感情。”

　　“那又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呢？”

　　“没有什么，只是要让你知道这个事实而已。这是成为我的式神所要做的第一件事。”

　　“我以后还会经常与这样的事为伍，得时时刻刻看着这个世间的［恶］。你也要有所觉悟。我并不需要你再在我周围制造更多的悲剧。”

　　“可是我是恶灵啊，我生来就是与这些恶事为伍的啊。”
　　女歪着头不解地看着璃，她显然并不明白为什么璃要让她看着这些她生来就司空见惯的事情。对于之前做下的恶事她她更是没有丝毫悔意。

　　“是吗，你真的是这么相信的么？”

　　“没有一个存在生来就是这样的，也不应该有那个生命从一出生就陷入绝望与恶为伍。”

　　“你记住这句话。”
　　璃没有看着身边的女童，她的目光只是落在少年的遗像上久久没有移开。

　　虽然从璃的语调中听不出什么，但是对于负面情绪极其敏感的恶灵还是能感觉到那挥之不去的悲哀。女童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自己想要哭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从有记忆的时候起，恨和永不止息的愤怒就占据了她的心智，另外的一些感情，一些明显细腻很多的感情被她下意识地打碎了丢尽了某个不见阳光的角落里。

　　她的灵是公路上众多灵魂中最强大的一个，她融合统一了所有死者的意志，所以她自然有义务同时承载这众多死者的愤怒和绝望，直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所以她没有哭泣的资格，从死去，或者是重生的那一天就不再有了。

　　可是璃简单的一句话却忽然让一度被恨吞噬的她隐约想起了那另一个自己，那个在冰冷的世界里挣扎过却最终没有逃脱残酷命运的自己。

　　那时的感情虽然也谈不上正面，但是与恨有别。

　　于是她就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和她的主人一起看着眼前这一场自己一手制造出来的悲剧。
　　她们一直看着，从葬礼的那一天起就一直不间断地关注着这家人。

　　不久之后，女童就敏锐地发现了问题。
　　少年的死虽然狠狠打击到了这一家的每一人，但是少年的母亲却似乎被彻底毁掉了。才不过一个星期而已，就连女童都已经无法对这家女主人的行为视而不见了。

　　每时每刻，无论做什么事情，那个可怜的女人心心念念的都是死去的儿子。她不停地写着所谓的［回忆录］，不停地去找各路记者甚至出版社，为的就是让尽可能多的人记住她的儿子。

　　“你觉得那个被你害死的男孩希望看到这一幕么？”

　　“你觉得他会希望被人们这样记住么？”
　　看着少年的母亲再次被拒绝，垂头丧气地从又一家报社走出来，很久都没有说过话的璃忽然对身边的女童说。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他是宁可选择被忘记的。”
　　璃歪着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感兴趣，但是她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走吧，我们晚些再来。”
　　最终璃只是默默带着女童离开了那个绝望的母亲。

　　那天晚上，当她们再次来到那所熟悉的房子里时，女童很自然地有种感觉，什么大事似乎要发生了。她的预感很快就被证实了。房子里乱成了一片，显然这绝望的一家人才刚刚大吵了一架。少年的父亲在这短短的一个星期里，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此刻他正瘫倒在沙发上没有一点生息，他的脚边堆积了很多凌乱的酒瓶让人不忍直视。然而最可怖的还是少年的母亲，她此刻正抱着一个石雕的佛像不断念叨着少年的名字，状若疯狂。

　　那个雕像女童认得，在少年死去的那个雨夜里，这个破碎的石像就躺在同样被撞得支离破碎的少年身边。这个城市里根本就没有神，这个雕像只是不会动的死物。

　　然而少年的母亲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呆呆地捧着雕像，像是在期待一个奇迹。

　　“为什么达也不回来呢.......我的达也......”

　　“明明那个人说过的啊......”

　　“我是真心相信的啊.......我的达也......妈妈爱你。”

　　女主人颠三倒四的话让璃听得皱起了眉头，她虽然一直在关注这个案子，但是却并不清楚女主人说的那个人是谁。虽然女主人现在明显是神志不清，但是她的话还是让璃感觉到了不对劲。
　　难道还有另一个人也和她一样在关注这件事么？

　　璃打算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然而楼上传来的一声异响却打断了一切。
　　声音不大，像是书桌上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但是这小小的响声却忽然引起了璃的警觉。
　　她太过在意女主人了，她甚至忘记了少年的妹妹此刻并不在客厅里。

　　她冲上楼去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女孩此刻正瘫坐在地上垂泪不止，她的脚边除了一副摔碎了相框的全家福还有一条红得刺眼的红绳。

　　地狱少女最终还是找上了这家人。
　　璃知道再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主人，刚刚我感觉到了很强大的存在。我们不会有事吧？”

　　离开的路上，女童忽然拽着璃的衣角说。她虽然不知道那红绳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是作为恶灵的强大直觉还是告诉她那是一个她不能妄图挑战的强大存在。

　　“那是我的［朋友］，时候到了会介绍你们认识的。”

　　对于女童的担忧，璃只是淡淡地一句带过。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称呼爱为［朋友］。也许这么久地相处下来她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吧。

　　“还有，关于那个少年，我只想说，就算没有你的介入，他最后也是会死在那条公里上的。”
　　女童不解地看着璃，似乎不明白璃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人和人的命运是不一样的，也许死对于他，真的是最好的解脱了。”
　　璃说这便信步走开了，没有再看那所充满绝望的房子一眼，也并没有去看身后的恶灵是否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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