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月

　　夜很深，很静。
　　莫谦和大夫都走了，周靖帆抱起了躺在床上的女子，将自己的真气渡给她。

　　宋清河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拥着，头枕在他怀里，心中一惊，回头见是周靖帆，这才放心下来。
　　“醒了？”
　　周靖帆睁开眼，见怀中的人看着自己。
　　“嗯。”
　　宋清河起身。
　　“清河，对不起。”
　　“是清河疏忽了，皇上不必自责。”
　　周靖帆只是沉声道:“以后，朕定不会让你再受伤害。”
　　听着这个承诺，仿佛自己置身于云雾之中，她只愣愣地站在那里。

　　莫谦来了，道:“有姑娘求见，叫姬如。”
　　宋清河听了，原是认识的，便道:“请她进来吧。”
　　莫谦走出去把那姑娘带了进来。

　　姬如见到宋清河，脸上立刻明媚了起来，“听说你在这儿，我便来看看你。身子可好些了吗？”
　　宋清河笑道:“已经好多了，坐吧。”
　　姬如这才看见站在宋清河身边面无表情的周靖帆，向他点了点头表示问好。
　　周靖帆回应了下便出去了。

　　她们也没说什么体己的话，左不过就是感谢之类的，毕竟没有深交。但是宋清河确实是于她有恩，现在想来，她来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如今你打算去哪儿？
　　——家，我是不能回去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姬如偷偷看了一眼宋清河，道:“你们府上不知道缺不缺丫鬟，可否收留我一段时日？”
　　她见宋清河不说话，又道:“你放心，等我找到了栖身之所就立刻搬走。”
　　宋清河道:“这倒是没什么，只怕委屈了你。”
　　她连声道:“不委屈不委屈，你看我本来也是干惯了活的，那不算什么。”
　　宋清河点头答应了。
　　姬如看向门外，看着周靖帆道:“那是你夫君吧？”
　　她看向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就这样，姬如跟着他们坐上了马车，回了宫。
　　她并不知道马车将驶向何处，直到看到那暗红色的宫墙，她的心才有了些许抖动。
　　她放下车帘，这里只有她和宋清河两个人，于是道:“这里是？”
　　宋清河微微一笑，“我家。”
　　她的心颤了颤，心想住在这皇宫里的，她到底谁呢？妃嫔？还是公主？

　　“好好休息，朕晚上再来看你。”周靖帆抚上她的发际。
　　“好。”她应着，她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笑在他心里是多么甜美。

　　朕？
　　姬如听见了这个字，难道是……皇上？
　　随后便跟着宋清河回到了翊文宫，所过之处无人不向她请安。
　　——参见娘娘。

　　林沁见了她，只欣喜地跑过来迎接，宋清河一面听着她讲话，一面往里走。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您不知道您把我们急成什么样了！为了您，皇上都一整晚没睡觉了。”
　　宋清河笑道:“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转头对姬如道:“你先跟她下去吧，具体要做的事，她会告诉你的。”
　　姬如愣愣地应着，跟着林沁下去。等她走后，她忍不住问身边的小丫鬟宋清河的身份。
　　既然喊她“公主”，那应该就是皇上的妹妹吧，那她为何还要承认他是她夫君呢？
　　——你是新来的吧，怪不得不知道呢。
　　——这是皇贵妃，也是华国的文肃公主。皇上对我们娘娘可好了呢！

　　华国的文肃公主，想不到她的身份如此令人惊讶。前不久还见识了她与周靖帆盛大的婚礼了呢。

　　“喝药了吗？”周靖帆问道。
　　若不是他早前对她说晚上要来，想必现在已经睡下了。
　　她这才想起来，“忘了……”
　　她对这种东西本就不上心，一直认为这些汤药根本不会延长她的寿命。
　　周靖帆皱着眉头，微微正色道:“身体是你自己的，怎么这么不上心？”于是叫外面的丫头去熬了一碗。
　　“谁给你下的毒？”
　　“你怎么知道？”宋清河眉头一紧。
　　“那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朕？”
　　宋清河撇过头，感觉到他明显的不悦。“告诉你又怎样？我能多活两年吗？”
　　一提到这件事，她就忍不住变得有些失控。
　　“宋清河！”
　　她站了起来，“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我的死活与你有什么关系？两年一到我就会离开，到时候我死在哪儿都不关你的事！”

　　林沁走了进来道:“皇上，药煮好了。”
　　“出去！”
　　她愣是没有料想到周靖帆会震怒。于是放下药碗，看了他们一眼就很识相地退了出去。

　　沉默了好久，周靖帆终究还是妥协了，拿了药想喂她喝下。
　　柔声道:“先把药喝了。”
　　宋清河没理他，再一次撇过头，不喝。

　　周靖帆也没有耐性了，直接摔门而出。

　　宋清河卸下了伪装，无力地蹲下来哭泣。
　　她真的很痛恨汤药，这些根本就不是救命的药，而是来催命的。
　　母亲当年喝了那么多药，身子还是一日不如一日，最终精神涣散。如今，你如何让一个生命只有三五年的人相信这些？
　　她只剩三五年的时间了啊！

　　“公主……”
　　林沁进来抱着她，“想哭就大声哭吧，没人会笑您的。”
　　她哭，她想到了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也是因为她慢慢的感觉到是自己的无理取闹把周靖帆气走了，也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周靖帆头也不回地离开。
　　人真是一种矛盾的生物。

　　次日，她合着眸子安睡着。屋内一支安神香的烟气缓缓地从炉中升起。
　　淡淡的幽香。

　　“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去坤凌宫品茶。”
　　姬如换上了宫装轻声来报。就在此刻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丫鬟的难处。
　　娘娘此刻正在安睡，她怕自己打扰到她引起她的不悦，可是这又是皇后娘娘的邀请，务必禀告。
　　两难之下，她才轻声地唤了她一声。

　　宋清河依旧闭眼，皱眉道:“替本宫回了她。就说身子不适。”
　　她微愣，淡淡地说了声“是。”
　　宋清河不是很喜欢这种无聊的场合，对她来说只是浪费时间。更何况她说的也是实话，令姬如惊讶的是她竟会这么干脆地拒绝皇后，如此不给面子。

　　小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坤凌宫那边又派了人过来请。无法之下，她只能动身前往，总不能公然跟皇后叫板吧。

　　冬日里很冷，路面上还有昨晚残留下来的积雪。
　　坤凌宫里妃嫔都按照身份高低坐在自己应坐的位子上。
　　她只是没想到周靖帆也在。
　　他淡淡地看着她，再没有以前那种笑意。
　　她脱下披风给林沁，微微行礼后坐在了北列第一位。
　　“皇贵妃娘娘好大的架子，这所有人都等着您呢。”安紫薇撇嘴道。
　　宋清河眸色寒冷，并未说话。反倒是江淮道:“娘娘昨日受了惊，想必精神还未恢复，晚来些也是应当的。”
　　安紫薇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心想这儿哪有她一个新人说话的份。
　　周靖帆喝了口茶就起身走了，看也没看宋清河一眼，这里除了宋清河，大家都扫兴。
　　本就没什么机会见到他，今日好不容易见上一眼，他就这么走了。
　　不过他今日是怎么了，见了宋清河就跟看见陌生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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