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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追封
想着第三条破绽，越发对眼前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宫女敬佩起来：这样的计谋，如果是男儿身该有多好，该是国家的一员谋将。她年纪轻轻，就有这份本事，那教她的人更加了不起。
“你叫什么名字？”皇上开口问道。
碧仪答道：“奴婢碧仪。”
“小家碧玉，仪态端方。你却从哪学的这些推理断狱的本事？”皇上的脸上不知是嘲讽还是真诚。
碧仪微微愣了一下，他随便一吟，就把自己的名字镶嵌在其中，这就是父母本来要给自己为人的定义吗？她鞠了一躬，答道：“回禀皇上，都是家父所传授。”
皇上脸上露出喜悦神色：“哦，那他姓甚名谁？现在何处为官？”
碧仪眼神暗淡下来：“家父方常郁，曾任京城五品观察使，现已仙逝。”
皇上惋惜地“哦”了一声，随后又念起来：“方常郁……”他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碧仪嘴角闪过一丝若隐若现的嘲讽：作为臣子的，必须牢牢记住皇室大大小小成员的生日、庆典，而他们为之效忠、殚精竭虑的国君却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爹爹还是有品级的京官，他尚且记不得，那些低于爹爹品级的和外放的地方官员又是怎样呢？
不过，被皇上遗忘，到底是幸事还是大不幸？
皇上并没有忽略碧仪一闪而过的嘲讽，不知怎的，他竟然有些狼狈起来，随之更为了这狼狈而恼怒起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全国那么多子民，他凭什么要记住他们？难道就因为其中一个是她的父亲？？
他冷哼一声，转身回去。碧仪忙捧起小药罐，掌着灯跟着。两人一直走到太妃殿宫墙拐角，皇上停住吩咐道：“你且回去吧。”
碧仪应了一声：“是。”屈膝行了一礼，将玻璃灯递与皇上。
皇上伸出手来，接过玻璃灯，自己迈步朝御清宫走去。
已是三更时分了，碧仪轻轻推开院门，竟然还没有锁上。许是看管院门的宫女还没敢走过来吧。她暗自庆幸地吐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依然虚掩着院门，院内各房间都已经漆黑一片。她轻快地把药罐放回小厨房，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果然，同屋的宫女们都已经熟睡，她也不敢点灯，就着淡淡的月色脱掉衣服，悄声钻进了被窝里去。
屋外，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在盯着碧仪。等碧仪躺下之后，一个人影走过去，轻轻的关上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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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回来了。”御清宫里伺候皇上起居的李公公欢喜地叫道，看着皇上穿着夜行衣出门，他以为多年的旧事又要来了，可把他唬得不轻。那一次皇上的发作可真了不得啊！他提心吊胆地守在寝宫外面，生怕会有什么风波。可喜皇上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脸上平静如常，那该是什么事都没有吧。
皇上恩了一声，把夜行衣换了，却并不急着就寝，而是吩咐下去，着人去吏部册库调来京城五品以上官员的档案。李公公忙答应着，这边命人沏上一杯参茶，他知道，今晚皇上又不会睡觉了。
翻拣着厚厚的档案，皇上找到了记录方常郁的那册，读完后不禁喟然叹息：如此人才，吏部却从不上表其功绩，以致埋没于断狱之中，不能显赫朝堂，为国家谋划大计。这朝廷的党派之争何时才能消停？朕如何才能选到合心意的人才？……
意乱心烦之际，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旁边垂手侍立的李公公：“朕上次让你调查张妃陷害玉妃一事，是否曾提到过方常郁这个人？”
李公公想了一想，答道：“回禀皇上，确有提过。那张妃父亲太史令张大人曾在一桩命案中被方常郁当作嫌犯看管，但最后却因证据不足而被释放。后来几个阁老联名参过张大人，那方常郁也署名其中，皇上以查无实据不与采纳，并擢升张大人为骑都尉。那方常郁被罚俸一年，想必方张两家的恩怨已经结下。”他看了一眼皇上，小心翼翼地说道，“所以张妃才想着为张大人报仇，将玉佩放在方常郁之女的房间里吧……”
李公公冷汗已经吓出来了，皇上为什么非要说是张妃陷害碧仪的？难道皇上始终不忍心揭穿“她”？还是皇上觉得时机未到？他服侍了皇上二十来年，却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透皇上的脾气了。
真的好怀念以前那个稚幼可爱的皇子啊，喜怒哀乐一眼就能看明，单纯的不得了，心地也是那么的善良，跟在自己身边也是乖巧贴心的很。自己恐怕是老了，伏侍不了皇上了。如果不是先皇一再嘱咐自己留下来好好照顾皇上，自己早就请表出宫啦……
皇上阴沉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心里却在想着：方常郁七月去世，他女儿却八月就入宫了，为什么她这么着急入宫？这次的选秀并没有征订名额于她家啊？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足智多谋，他心里暗暗起疑：莫非又是一颗别人放在他身边的耳目，棋子？
想到她举止进退，似乎又在玩猫抓老鼠的那套把戏，心里头不禁冷笑连连：那朕就要看你怎么玩？碰到如此聪明的对手，也算是一桩幸事！
对了，刚才她也算帮过自己。那就要给她一点甜头了，就当是朕给她的回报吧。他嘴角上扬，冷酷俊美的脸上挂着邪邪地笑意：“传旨，已故五品观察使方常郁兢业有功，才能卓越，累无积狱，惜英年骤逝，特追封正四品正议大夫，赏黄金白两以为抚恤。钦此。”
圣旨上并无提到方碧仪半个字，但他却隐隐约约的期盼碧仪作何反应。他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碧仪了解，他追封她父亲，只是让她明白：她想要的功名、利益，她想要的风光、名分，全都在他的手心里。只要她附身来求，他未必不答应。
却待要看她怎样来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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