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相随愿

　　紫义闻言眸中闪过戾气，我无辜回视。红凝秀眨着茫然的双眼看了看我，然后拍着手掌笑道：“的确是呢，我虽不知茵茵讲的是什么意思，但就是觉得形容上善大哥贴切的紧呢。”
　　那个雪似的公子却并未动怒，仅是把他那双美丽的紫瞳终于转向了我，道：“姑娘谬赞。”声音略嫌没有温度，但无冰冷之感。
　　之前没有注意，现在一得他正视，竟觉说不出的怪异。我眯眼细瞅，发现他的紫瞳是没有焦距的！
　　怎么会？如此的人物竟然眼盲？看来上天于他是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啊，思及此，心里对他多少起了份怜惜。
　　再次对他微笑，尽管知道他看不见，却忍不住想要对他亲近些。对刚才的失礼，也稍感歉然。
　　“小女子见公子瑰姿玮态，气度非凡，想必武功自是超群啊。实不相瞒，托凝秀将我引见于公子，确是有事相求。”
　　他微微颔首，示意我接着说。
　　“小女子虽是妇道人家，且见识浅薄。却也深知江湖儿女热血义气，衷肠傲骨。由此心生向往，想要一睹江湖风采。今日听得云隐山庄召开武林大会，那必是引得各大高手前往之。小女子心中喜悦万分，想是终能一偿所愿了。但是……”话在这里停下才能引起听众对我接下来所表达事情的高度重视，为达成目的打下良好的基础。“小女子无才无识，若是贸然去观看武林大会，怕会因得无知失礼，得罪一些江湖英雄。思来想去，便求与公子相见，希望您给予照应。茵茵听闻公子武功声望皆列上者，若不是情非得以，茵茵也不会厚颜求公子带小女子去观看了。”我叽里哇啦说了一堆，就是想求他带我去。有他罩着，我在云隐山庄行动起来也方便些，容易查出他们的目的，还能确保自身安全。
　　上善若水闻言道：“姑娘妄自菲薄了，虽是初见，在下却也知姑娘心思玲珑，才识过人。”语毕偏首唤道：“紫义。”
　　“是。”紫义抱拳应道。接着转身牵过身后的一匹白色骏马，向我道：“龙姑娘，我家主上早有安排。”说着还似笑非笑的瞄了瞄我，好像在说：臭丫头，你那点心思我家主上早知道了，有什么话你最好还是直说，你省事，我们也省事。
　　啊，各位，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紫义想表达的意思。如果你们能看到他此时此刻的眼神的话，我想任谁都会猜出来的。
　　“这是我家主上为姑娘准备的马匹，此去云隐山庄路途遥远，还要委屈姑娘骑马相就了。”
　　骑马？我不会耶！
　　我抓抓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哦，我不会骑马。”
　　紫义瞪大眼睛看着我，“不会骑马？那咱们怎么去？要是乘马车的话，少则耽误半天的光景。”
　　红凝秀扯着他的袖子道：“你急什么呀？茵茵从小在大户人家当丫鬟，不曾出过远门，不会骑马是自然。”
　　紫义咕哝道：“那咱们也不能陪她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啊。”
　　这……我也为难了，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连累他们为我误了时间呀，看来要不得以放弃这座靠山了。
　　“紫义，”就在我暗自气馁的时候，上善公子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你先行到达云隐山庄，把帖子拜上。我与龙姑娘随后便到，那边的事你先打理好，同云隐庄主吩咐一声即可。”
　　紫义想说什么却忍住了，回道：“是。”
　　“上善大哥，那我呢？”红凝秀皱着鼻子用手指指着自己。
　　“凝秀怎么想的？”
　　“我……我……”她看了看紫义又看了看上善若水，很为难的样子。
　　紫义朝她眨眨眼道：“你不是一直想看那些大侠吗？随我先去吧，若是去晚了，怕他们当中有要事的早就回去了。到时你可别后悔的哭鼻子呀。”
　　“我先去，我先去。”红凝秀一想到英雄豪杰们，就把对她上善大哥的依恋抛到一边了
　　紫义笑的贼贼的，牵过身边的枣红色骏马，道：“凝秀就骑这一匹吧。”随后要扶凝秀上马，红凝秀躲开他的手，挑眉道：“别小瞧我了，这马啊，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语毕已翻身上了马。
　　紫义摇头苦笑，伸手摸摸鼻子。随即也骑上自己的马，朝上善若水抱拳道：“主上，紫义出发了。”
　　上善若水轻点头，“万事小心，照顾好凝秀。”
　　“是。”
　　红凝秀笑道：“我才不用他照顾呢，未来的女侠本领可是很大的哦。上善大哥，茵茵，一会儿见，可别让我久等了啊。”
　　他们两个绝尘而去，留下飞扬的尘土呛的我直咳嗽。
　　偏首看看上善若水，他已下了马，紫色的长袍随风轻扬，温如莹玉的脸表情淡淡的，深邃的紫眸停留在某一点，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这双紫眸没有焦距。
　　我困惑的瞅着他，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热心的人，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主动提出和我同行。哎，为什么呢为什么……
　　“龙姑娘。”他平平的没有温度的声音打断我的苦思冥想。
　　“恩？”
　　“咱们先步行一段，路过市集可租辆马车。姑娘意下如何？”
　　我能有什么意见啊？反正不管你怎么打算，出发点还是为了帮我的。我还没有不识好歹到挑三拣四的地步。“好啊，但听公子的。”
　　于是他牵着马，我走在他身侧，开始了我们不知是长是短的路程。
　　现在是清晨，街道上行人还不是很多。但各家铺子却早早开张，卖早点的小贩靠着路边摆了摊，因为时间还早的缘故，生意稍嫌冷清。
　　“龙姑娘，你是哪里人？”雪似的公子开口说话了，一开口就轰的我一愣一愣的。他问这个干什么？不会是怀疑我身份了吧？完了完了，怎么办好呢？
　　“往事不堪回首，那些伤心的回忆是我多年来痛苦的源泉。每当想到曾经身不由己的生活，我的心就像被人用刀活生生的剖开。公子……”我语带乞求的对他道，“您还是不要问了吧。”能顶一时是一时。
　　“龙姑娘，”上善若水听了我悲萋萋的话，面无表情道：“有些时候，身不由己总比身首异处来得好些，不是吗？”
　　我心里蓦的一冷，唇角却不由得微微向上扬起。他这是在威胁我呢。也是，这么蹩脚的谎言在红凝秀他们面前或许还有用，但遇到稍有脑子的便会穿帮。事到如今，走一步算一步了。我生平最恨受人威胁，越是受欺压，反弹的就越厉害。这个上善若水还真是惹人讨厌，才以为他是个面冷心善的人，他就露出了真面目。
　　“哎，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觉得身不由己是乐趣吗？若是事事遭人控制，不得心意的话，我道还不如死了的好，倒也干脆些。”我挑衅道。现在的我，对死确是不怕的，大不了再穿回现代。反正对于这里的生活，我也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毕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嘛！
　　闻言，紫瞳倏的转向我，眸中闪过少有的情绪，似怒似悲。我吓了一跳，随即呵呵轻笑，看来不小心触到他的隐患了呢。他冷哼一声，然后不再看我，平平的声音又起，让我差点以为他刚才异常的情绪只是错觉，“无知。”
　　什……什么？他说我无知？可恶！“公子，你是在说我吗？何谓无知？你是在认为我轻视生命吗？那如果我再问你，与那些整日里净想着享受，肆意挥霍生命的人或是唯唯诺诺受制于人的人相比，果敢打破常规，勇敢的反抗，寻找新的生活方式，即使失去生命也不惜的人生，会不会更精彩呢？你还认为这是无知吗？”
　　他停下脚步，如玉的手轻轻抚着左耳上紫金蟠龙的耳饰，轻声道：“因为无知，所以无畏吧。”讨厌，还说我无知！刚想反驳，他接着道：“没有自我，受制于人的生活，空虚，寂寞，恐怖的让人无法忍受。但即使这样的人生，对一些人来说，却是奢侈的。活着，有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为了那个让自己坚持下来的理由，就算绝望的连呼吸都会痛苦，还是会忍着。就是这样，为了活着，可以忍受一切……所以，龙姑娘，还想反驳吗？”
　　我傻傻的睁大眼睛看着他，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周身的空气那么悲伤呢？听完那么淡淡的，没有温度的人，没有音调起伏的叙述完一段话，我的鼻子为什么会酸酸的呢？他苍白的脸染上朝阳的晕廓，微微泛着柔光。那深邃的眸，挺俊的鼻，淡色的唇，明明是很平常的五官啊，却为什么会让人认为他很好看呢？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他觉到我的注视，略略偏头看我，被那紫眸一扫，心脏突的打了个颤。单手抚上心脏，好像都可以听到扑通，扑通的跳声，怎么会跳的这样快呢？望着他的双眼逐渐迷蒙……
　　“早听过主人说你好色，哼，果然不假！”
　　谁在说话……
　　“喂！快回魂！”
　　是谁……
　　“喂喂喂！龙姑娘！”
　　“要死啦！喊那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一把抓过肩膀上的流光，狠狠瞪了他两眼。笨鸟，这么久不出声，我都忘了他的存在。突然又出声吓我，害的我现在耳朵还嗡嗡作响。
　　“我要是再不叫你，怕是连你的魂都收不回了。”流光斜睨着我道。
　　“瞎说什么？我又没有怎样。”我皱眉。
　　“拜托你收敛点好不好，对主人他们流口水就算了，还把魔爪伸到外人身上去。要是让主人知道，他会更讨厌你！”
　　“呸，谁在乎他啊，那个可恶的恶劣男！”一提起他我就恨的牙痒痒。哼！
　　“龙姑娘？”雪似的公子稍示疑问。
　　“啊，没事，这是我家的宠物鸟流光。没什么教养，公子见谅啊。”
　　流光听了愤愤的乱扑腾，却苦于被我抓着无从反抗。
　　“既然无事，那继续行路吧。”说着便先行向前走去。
　　我紧跟着追上，还不忘掐住流光的嘴，防止他乱说话。
　　“龙姑娘对身世有难言之隐，那在下也不好不强人所难。但却要听得姑娘一句承诺。”
　　“什么？”
　　“永远不会打红家人的主意。”
　　我挑眉道：“你这样说，启不是让我知道红家人对你有多重要？我若是心怀不轨，你就不怕我拿他们威胁你？”
　　话音刚落，我明显感到四周气温猛降，他轻哼道：“但试无妨。”
　　但试无妨？我还没有不怕死到找死的地步好不好？死相，开句玩笑那么认真干什么？没有幽默细胞的家伙！
　　“是是，我当然不敢对他们不利进而威胁你了。别说我没这个能力，就连这份心，我也不会起的。你放心好了。”我眨了眨眼，轻笑道：“红家人啊，是我见过最可爱的一家人了，又容易受骗，骗他们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汗，明明乐此不疲嘛！），我还真是不屑。”嘻嘻，没事骗一骗，增加生活情趣，可益于消除暗斑，皱纹，粉刺痤疮，益寿延年，老少皆宜，每日必备用葆青春之良方啊。上善公子，你要不要加入哦？
　　他看不见我的嬉皮笑脸，闻言略点了下头，表示满意，“姑娘可知，这承诺今日定下，必当遵守，若他日违约，在下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会讨回来的。”
　　“知道，当然知道。一诺千金嘛，与公子的生死之约，小女子就算来生也忘不了。”嘿嘿，说的跟男女定情似的，不意外的发现他嘴角抽搐了下。
　　接着他就不再说话了，我也挺无聊的，无聊到肚子都疼了……饿疼的……
　　“公子，”我轻唤，吸引他的注意力，“我自从见了公子，就总有个疑问盘旋在心头，却总是不好发问。”
　　“但说无妨。”
　　“啊，公子既然说无妨了，那我就问了。咳咳，我见公子天仙似的人物，气质超凡脱俗，怕是世间的食物都会玷污了您。我就想，若有人告诉我公子您不食人间烟火，小女子也是信的。但您多少还会吃点养生的东西吧？您现在是不是就想吃点什么东西好补补灵气啊什么的，当然，可不是我饿了想陪您一起吃，但如果您需要进食点什么，我也不好留您自己……”看着他万年平淡的玉面上浮现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说不下去了。脸颊也微微发烫，哎，怎么厚脸皮变薄了呢？
　　“在下确实有些饿了，那就请姑娘陪在下就餐吧。”如果不是他嘴角隐忍的笑意，我会以为他是纯粹的好心！
　　不过，现在的他，总是比初见时脸上平淡无波的表情好上了许多。好吧，念你此时的样子让我看着顺眼了些，我就牺牲点让你取笑吧，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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