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百合香

　　我定定的看着森亿，有些不相信他的话。我摇着头，辩驳说：“小清她怎么可能是帝大的内鬼？内鬼不是找到了么，是刘长天啊！”

　　森亿不忍反驳我，只是蹙着眉，拿了床头的杯子递于我。杯子里的水还温着，冒着热烟，许是用雪梨熬的，闻起来透着一丝清香。森亿说：“小清的事我会调查清楚，现在你要做的只是好好照顾自己。这两日，你嗓子都哭哑了，你这样，我会担心。”他看我一眼，觉得说得不妥，顿了顿，又补充说：“还有，你姐姐也会担心。”

　　小清的去世让我在床上一躺就是半个月，闭上眼睛，我便会看到一个纤弱的女子脸色苍白的平躺在甲板上，鲜红的血从她脑后流出来。我努力的摇她，可她就是不醒。梦中的我总是大哭着，醒来时，嗓子便会痛的厉害。

　　两年前，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中救下一个干净得如同白纸一样的女子。初来帝大的那天，小清与多年前在永巷赤足奔跑的苏洛有些相似，那时候，还没学会浓妆艳抹，衣服的色调永远是蓝白色的，像极了天空和云朵。小清瑟缩在墙角，许是吓坏了，她抬头，垂落的头发挡去了她大半个脸。小清从缝隙里看我，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水汪汪的摸样像极了永巷的苏水河，清得可以看见里面游动的鱼和摇摆的水藻。被百合扇过耳光，所以小清还处于惊恐中，薄薄的嗓音有些颤抖。许久，她才挤出两个字来。“谢谢！”

　　小清的声音很清脆，有点像苏离唱歌时的声音，她亮起嗓子，我就可以在她怀里迅速入眠。不知道是因为她那声好听的谢谢，还是她的羸弱惊起了我心中对弱势群体强大的保护欲望。虚荣心得到巨大满足的我，当时在心中乐开了花。我仰着头告诉小清：“这不算什么，若是以后百合她们再来欺负你，你就直接告诉我！”

　　对小清的保护让这个温柔的女子一下子认定了我，就像是某天我问起小清，我在小清心中是怎样的形象时。当时她便不假思索的回我说：“好人。”这样的回答无疑把我惊到，当时正在喝水的我，硬是将满满一口水全数喷在了她的脸上。小清抹掉脸上的残骸，认真的告诉我：“小洛啊！对我而言，你便是亲人。”

　　于是，小清就真的把我当做亲人一样疼爱着。

　　我思索良久，大概是因为一个重要的亲人离开了我，所以我伤心得毫无招架之力了。

　　这样的噩梦在每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便开始重复。每每都是森亿，或是雷奥将我从梦中拉醒。醒来时，枕头就会湿上一圈。

　　这一日，雷奥守着我，梦魇充斥整个大脑时，雷奥照例将我唤醒了。将准备好的雪梨水递给我，雷奥说，冰糖炖雪梨，喝了可以缓解我嗓子的疼痛。

　　雷奥担忧的看着我，问：“又做噩梦了么？”

　　我免了一口水，撑着头，疼得有些厉害。

　　雷奥说：“刚盘的那店面，我打算等会去退掉。”

　　我摇摇头，思索片刻才说：“别退了，先留着。我问问耀森，看他打算怎么做。”

　　店面是两个月前，雷奥托关系找到的。在明洞，很是当道，我陪小清去看过，小清说，若是在这开奶茶店，生意定会很好的。

　　小清初来帝大她就告诉过我，她不喜欢这种灯红酒绿的生活。当时的她看着窗外，描述她脑海里的生活时，她笑得像个孩子。小清说：“小洛啊！我父母死得早，我一个人带着弟弟生活，我识的字不多，所以找不到好工作，可是小磊他不一样，他从小就爱唱歌，我不能让他像我一样，上不了学堂。所以，纵使来帝大陪酒，我也得让弟弟读书。”她回头看我，又说：“小洛啊！等咱们攒够了钱，咱们就开个奶茶店吧！”

　　小清很少这样开怀的笑，她的灿烂连同我一起感染了，我就笑着回她：“好啊！到时候，我就做你尹瑞清的专属服务员。”

　　店面是除夕前夕找到的，得知找到门面的那个晚上，小清高兴得足足一晚上没有合眼。硬是拉着我，听她长篇大论，讲着从如何发传单到成为明洞最有名的奶茶店。

　　店面倒是盘来了，然，小清却再也不可能出现。

　　看我愣在原地，许久都未吭声。雷奥摇摇我的肩，说：“尹小磊在休息室等着，吵着说要见你。若是不舒服，我便找个理由打发他走了。”

　　我倒是去了休息室，听过这伪文艺小子，虽是小清的弟弟，但因为这小子害的小清过得这般辛苦，我便对他有些生气。

　　看小磊的时候，我着实惊了一下。许是打过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那张原本有些帅气的脸微微变了形。看到我过来的时候，他略微低了低头，许久才颤颤巍巍的吐出几个字来：“校长让我姐去学校，她不在了，我只能找到你，姐姐说……你是我们的亲人……”

　　火气大了些，我沉着脸问小磊：“打架了？所以要请家长？”

　　小磊看了看我的表情，有些害怕，但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实在气不过，我扬手，将一巴掌掴在了小磊脸上。“尹小磊，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你姐姐死了，再也不可能回来，为什么你还会有心思跟人打架？”

　　小磊捂着脸，牙齿死死的咬在下嘴唇上，松开时，破了皮，唇上微微淌着血。“他们说姐姐被赵子翔包养着，他们说姐姐是做婊子的，我气不过，就跟他们打起来了……”小磊哭着，却只是默默的流泪，丝毫没吭一声。

　　我怔在原地，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情人节的第二天，森亿告诉我说：“昨天，小清在明洞遇上了赵子翔，她被人□□了。”

　　当时的我满眼血色，摸起桌上的水果刀，冲出包房扬言要去跟赵子翔拼命。我想，若不是森亿及时阻止了我，我一定会杀了赵子翔。森亿拽着我的手，他说：“你去，我绝不阻止你，但我告诉你，苏洛，这样的你只会成为第二个小清！”于是，我就怯弱的站在了原地，一步也没挪开。

　　是的，这样的小磊，让我惭愧了。至少，面对亲人的痛苦时，他可以拿出自己仅有的力量与人对抗着。

　　……

　　小磊带我去了学校，但我没见校长。而是找到了小磊口中那个骂小清是婊子的小子，疯了般将他海扁了一顿。

　　后来，校长扬言要开除尹小磊。森亿赶过来，在办公室呆了两分钟，小磊便去上课了，那个骂小清的小子被强制退了学。

　　站在操场上，森亿抱着我，我终是忍不了这强大的悲伤，窝在他的怀里，哭得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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