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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10:30, Lionel Robbins Library
“哎呦，不去约会了？”钟凝站在一层的还书机器前，刚巧将书拿出，便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
她回身看了眼，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景扬，“……干嘛，”钟凝有些意外地压低声音，“你不是也乖乖在写论文么，有这么大惊小怪？”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们传媒那么多文献要读，我可懒得全搬回宿舍，”景扬看着她将Student Card拿出来准备扫码，又在一旁揶揄道，“噢，不过也是，有些人就算还完书楼上也有约，”
景扬似乎对她的行程很了解，钟凝这回反驳不出了。
说起来，苏苑确实昨晚就跟自己确认过，因为恰好两人今天都课很少，便说先在图书馆复习一阵，下午去那家酒吧实地考察的。
但这件事她不能告诉景扬，而且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到底要不要答应苏苑，便只得任凭对方胡思乱想。
“你们到底什么节奏……”
景扬低声搭上她的肩，自从那次户外音乐会后她就一直想问了。
她的话瞬间将钟凝拉回到了那晚的场景，钟凝微微一怔，那句贴上唇瓣吐出的“你喜欢么？”仿佛又响起，她掩饰般把书塞进机器，小声说了句，“你现在有空没，我们出去说。”
……
“告白了？！”
两人坐在图书馆门口的木椅上，景扬不大不小的惊呼引来了路过同胞的侧目，“……”钟凝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她问我愿不愿意……”
“那你打算答应吗？”
“……”钟凝想了很久，都没说出话来。
“我很纠结……”说到底，即使动了心，她还是有些忐忑，“一是因为阮慕，我总觉得苏苑还放不下她；二是因为，景扬……你也知道现在已经年末，再过大半年就要毕业了。”
她的意思是，就算跟苏苑在一起了，也真的就会有未来吗？
在决定出来之前，她就一直想着毕业要回国，而眼下因为发生了这种事，她当然恨不得明天就坐飞机回去，因为只要回去就不会有生命威胁。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答应她，”钟凝苦恼极了。
“所以，苏苑问的没错，这也是她想知道的，”景扬直直地看着她，“你到底想谈个什么样的恋爱？”
“每个人恋爱的需求都不同，举个例子，你们banking专业那个Sandra跟她男朋友，两个人家世都不错，不可能为了对方跑到别的城市去，即使彼此都知道没未来照样不影响，大不了分手呗。”
“你觉得他们图什么？当然是开心了。”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类型，但是我真觉得你这样纠结来纠结去，活着挺没劲的，”景扬停了停，继续说道，“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她，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哪有这么困难。”
钟凝深吸口气，“你说得轻巧，要是你碰见阮慕那种事你怎么办？”即使苏苑那样讲了，但她到现在还是无法释怀，“你也见到阮慕了，觉得这种EX我能比得过么？”
景扬直直地看着她，突然有点恨铁不成钢，“心理活动这么多，你是要变成我姐吗？”
钟凝一瞬间语塞了，好像这句话还真的……反驳不了呢，但她怎么觉得景扬今天说的话好像跟之前的有点不一样。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精分了？”她试探地问道。
“呸！你才精分了，”景扬气打不一处来，她自己倒是觉得逻辑没什么问题，“我可以坦白地说，我对苏苑谈不上有什么好印象。但之前是之前，从前两周开始，你没发现你简直已经停不下来了吗？”
钟凝一怔，她是说自己跟苏苑总是在一起的事么？可那并不是因为约会呐，那是因为……有正经事来着。
“所以说，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我最不喜欢你们这种人了，一有不快找我抱怨几下，我说还是算了吧，结果你们俩比谁都粘的快，”景扬看着她翻了个白眼，显然已经不满很久了。
“没关系，你答应就答应了，我没生气，”景扬话音一转，又说道，“你也别想那么多，就算你们回国分手了，交往过这么一个优质的白富美也不丢人。”
钟凝觉得她都开始口不择言了，无奈叹道，“……你越说越偏了。”
景扬看了她一眼，最后只讲了一句话，“给你一个建议，不要抱任何希望地去跟她在一起，这样对谁都好。”
……
大约是下午茶时间，街道上人并不多，阳光难得自云间透出来，倒有几分刺眼。
直到这时跟苏苑在Carey Street见面时，她都一直在想景扬的话，那晚的告白之后，苏苑没有催问自己要回答，但跟自己联络的频率倒是明显增多了。
不要抱任何希望么……
钟凝心里叹了口气，不自禁地看了看身旁的苏苑。
“怎么了？”那道柔和的视线朝她的方向看过来，钟凝面色有些红意，她下意识便将话题引开了，“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条街离我们学校并不远。”她掩饰般回身看了看，Old Building的大楼立时映入眼帘。
“觉得熟悉么？”苏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戳破什么。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这条路我曾经多次走过……”钟凝按捺下心里的情绪，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清楚，“但是在梦里完全没觉得熟悉，明明走过，却觉得陌生，怎么会这样呢？”
“是因为我们刚刚从Chancey Lane那个地铁口过来，没有走holborn的缘故吧。”苏苑不知是否听懂了她语无伦次的话，却只是柔声安慰道。
没几多时，她们已走到了酒吧门口。
钟凝看着那招牌上金色字体——The Seven Stars，就是这里了……她深吸口气，触上门边的一刹那心跳快了几分，好像自己明明从没来过，心口却涌上一种强烈的命运感。
“……”
两人推门进去，一股浓郁的木香味与酒香便扑面而来，酒吧的陈设与她梦中所见别无二致，西侧是一个长长的吧台，而东侧墙边则围绕着一圈沙发，空余处摆放着几个木桌。
钟凝拉着苏苑坐在吧台边，心情复杂地说着，“就是在这里……”她的目光擦过苏苑的身子，直视到右边墙角的沙发处，“我就坐在这里，看到了那边的惨景……然后，你向我走过来。”
“然后呢？”
“我对你做什么了？”苏苑定定地看着她，唇边含着笑意，“好像你一直没给我讲过，是不是很难以启齿。”
钟凝自然一瞬间便想起了那副场景，苏苑俯身摩挲着她的脸颊，伴着温热的吐息轻声说着，“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怕死么？”
那副画面不出意外地跟前日车内的景象重合了，钟凝脸一红便说道，“我……才不要告诉你。”
那面红耳赤的样子映在苏苑眼里，苏苑微微眯起眼睛，“我亲你了？”
“亲什么亲了……”钟凝下意识便咬住嘴唇，可她又一想，好像目睹阮慕跟苏苑接吻的那个晚上，她的确是梦到苏苑亲她了，这样的回忆让她有点语无伦次，“……你正经点。”
苏苑侧过身，细瘦的胳膊轻轻撑在吧台上，“是么，”她勾了勾唇，“那究竟是什么？”
钟凝尽量保持平静地跟她解释，“就只是问我怎么还不离开，难道不怕死么，然后……”她顿了顿，好像为了解密再隐瞒也没什么作用，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把我压在吧台上……后来我就醒了。”
苏苑眸光深了几分，刚想要说什么，“……”
“What can I help you”一位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将酒单递了过来，笑着跟她们搭讪道，那是个妆容精致的英国女人，说起来，跟钟凝梦中见到的人并不一样。
苏苑随意点了两杯酒，而后拦住那女人问道，“不好意思，你们这里有个金发的男服务员吗，大概比你高一些。”
“金发的男服务员？”那女人有些讶异地看着苏苑，想了半天似乎也摸不着头绪，便跟远处一个胖胖的男服务员问了一句，两人对视了一下，都摇了摇头说，“没有，店里目前就只有我们两个full time的服务员。”
这时，她们身后却传来一声“吱呀”，店门不知被谁推开了。
胖服务员抬头看了眼，突然恍然大悟地说道，“噢，金发男人，你说的是门口这位刚来应聘的吗？”
门口的男人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单薄卫衣，金发头发柔顺地贴在额前，他站在门口，本就不多的几名顾客、与两名服务员都看着自己，他嘴角上扬笑道，“嗨，是我来的时间不对吗？”
胖服务员将酒杯一个个在餐盘上放好，挑了挑眉说道，“伙计，当然不是，店长说叫你明天来上班。”
金发男人了然地点了点头，接着便笑得眯起了眼睛，“你们突然都看着我，我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胖子端着餐盘走到他面前，指了指吧台处，“噢，因为那两位美丽的小姐刚刚问起你。”他耸了耸肩，玩笑道，“突然就问我有没有个金发男服务员，看来我是该去染个颜色了，兴许也能有人搭讪。”
那金发男人听了胖子的解释，便向她们走过来，嘴角带着友善的笑容，“很荣幸，我认识你们吗？”
钟凝看着他半晌说不出任何话，她可以肯定：梦里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但为什么会这样？他看起来才刚开始上班……难道那个梦等了这么久没有应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吗？
她心里的忐忑与不安都传到了身边人眼里，苏苑看了看钟凝，笑着替她答道，“搞错了，是我们记错了店，抱歉。”
那金发男人看起来并不在意，他仅是笑笑，朝她们伸出手，“没关系，我叫Kevin，Kevin Renshaw，欢迎你们常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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