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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稀薄的橙色将夜色染上温暖的味道,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中明亮的火星跳跃起来打破四周箭弩拔张的压抑在扭曲了空气的热浪里升腾而上直至触碰到破败的房梁消失在剔透如冰的月色里。
夜月满坐在篝火旁,对面是面色深沉的立冬,身后是背靠背坐在一起的大雪、小雪,惊蛰隐在黑暗里警惕地注视这围在破庙周围的狼野千。
旬槿白失去联系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了,那个叫冉未的十二将派出了二十个狼野千的侍卫去搜寻旬槿白的下落其他的人就陷入了楚河汉界的箭弩拔张中,几天下来除了冉未其他的人都未再与他身边的人们有过接触,惊蛰为他们好像防着自己的行为很是恼怒却碍于他的命令无法置气。
旬槿白被掳走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惊蛰说在浮生客栈所在的小镇发现了乎留派来的人手而且不止如此漠北较大的几个部族似乎都留了人手并且与乎留的交流非常密切。他猜测这次乎留大概下了血本联合他国想要置他于死地从而将明照推到风口浪尖,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对策却没想到最后被围攻的是旬槿白。
他想不透这是为什么,偷袭他们的都是死士抓到的俘虏还没有审问全部吐血而亡,能找到的线索却全部指向宏文帝的青鳞卫,又是“青鳞卫”,跟上次旬槿白遇袭时一样都是打着青鳞卫的幌子而来,这么愚蠢的栽赃嫁祸即使黄口小儿也会觉得可笑,这是障眼法?还是别有居心的试探?那伙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夜月满眯起双眼有些拿不准了,若说这帮人是直接冲着明照的静安王爷而来也不是说不过去,因为旬槿白此次西北之行是喧锣敲鼓经过宏文帝好一番招摇的,为的就是让盯着他的眼线知道他这个乎留的质子又闹出了这么大的荒唐事,同时也显示出宏文帝对他的过渡溺爱以便给那些暗藏祸心的老鼠们一点遐想的余地。
就目前而言那伙人掳走了旬槿白是打算削弱自己身边的防御,可是事到如今又迟迟不动手到底是为什么?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狼野千派出去了四成去搜寻旬槿白,旬家的六个十二将里也有三个不在,固若金汤的守备如今只需多一些人手便可摧枯拉朽,还是说他们的目的其实是旬槿白?若说如此也不是不可能,旬槿白一死御疆的将士便不值一提,对于漠北的战事无疑于是重创,且旬槿白此行说到底是他的任性而为这样一来言官的奏折可想而知,宏文帝即便袒护他也不会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如此一来即便他不被处死也会被逐出明照。夜月满倏地站起身衣摆撩起的风带动篝火使得破庙里的光亮翻滚起来,明明灭灭的光影投在他脸上让他的表情变得深邃起来。但是这事又有些画蛇添足,当时已经偷袭得逞若是当场杀了旬槿白不也一样能得到这个效果?细致的眉毛拧得更厉害了,这股子杂乱无章的行事风格到底是怎么回事?
绕过篝火他开始沿着墙边行走,闲庭漫步的样子有几分无忧无虑的悠然,紧蹙的眉头却泄去了主人的心情。或者那些人的目的并不是旬槿白的性命,他们想要的是“旬槿白”这个人或者……迈出的步子停在了篝火前,篝火里蹦出的火星欢快地贴上他的衣角留下针尖般的灼痕在干净的白色里分外扎眼。夜月满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难受,如果事实跟他的猜测吻合……如果这件事不只是“外忧”……寒风迎面而来温暖的火焰几乎要被扑灭,夜月满觉得倒吸进肺里的空气要将胸腔冻结一般,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到迎面而来的念武想也没想便迈过篝火迎了上去。
念武看到被火燎过还冒着青烟的衣摆时不禁一愣,抬头去看就发现那张对于男人来说过于阴柔的俊俏脸庞此刻褪去了红润苍白如纸,这个男人自从槿儿失踪之后就一直事不关己一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此刻却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不禁令他眼神晃了晃难得露出一丝惊讶。
“公子有何吩咐?”他只是瞥了一眼夜月满祸国殃民的脸蛋便低下头恭敬地问到,槿儿一直在强调大家都要把夜月满当主子看不然在皇帝面前她下不来台,因此即便此刻心里不满念武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敬。
“有他的消息了吗?”
夜月满的声音依然沉稳平静好像没什么波动但念武总觉得视线角落里看到的袖口在轻微抖动,心中暗自哑然。
“狼野千的各位都没有传消息过来,除了等我们也束手无策……”
念武回完话身后千肆也走进来,背在背上的千星雪在火光下闪着暗哑的光芒,夜月满眼里一时波涛浮现但只一瞬便压了下去。
“霜降呢?”他转身向墙角的阴影里望去,阴影里的惊蛰不禁一愣走出来回话。
“今年冬暖,白露心疼霜降说不想这么早带出来。”
“告诉白露立刻带霜降来见我,我们耗不起了……”望了望着屋顶上泄进来的那缕月光夜月满转身看着对面的二人,商场如战场,摸爬滚打真么多年他不是没经历过生死局,可即便是哪一次他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此吵闹过:“旬槿白若是不在,旬家由谁主持大局?”
“是天一,莲次在的话他们两个一起。”念武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但还是老实回答了。
“派人回京畿大营报信,还有青城关和黑夏城的大营,各营盘全面警戒,禁止一切挪动兵力的军令,哪怕是旬槿白亲自下达的……我不敢确信那些人的目的,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夜月满的手心沁出一层薄汗,话虽说出来了却没有确信的证据令他人信服,发展成如此状况的可能性却高得令他心悸,事关整个明照的门户安危这种情况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拿来赌的……
“你是说,将军被劫是为了架空明照的兵力?”念武头皮发麻向后退了一步,他不敢相信夜月满会有这样的猜测。
“我不知道,但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通当时那些人的目标为什么不是我……饵食是我,那些人却劫走了旬槿白,他们有备而来将我们所有的人都骗了,他们不是想要旬槿白的性命而是要以旬槿白‘兵马大将军’的身份制造改朝换代的混乱置我于死地……”杀了旬槿白只是会影响战事,舅舅会盛怒但起码会留下自己一条性命,也许软禁也许发配边疆但碍着对母亲的那一份愧疚不会下杀手,而若利用旬槿白的身份引发了谋逆的事端即便舅舅安然无恙自己也难逃一死,任何一个君王都不会允许自己的权利被亵渎,即使虚惊一场也不会被原谅,而如果舅舅没有走出这鬼门……夜月满眼底闪过一片冰凉,若不出所料定会有某个王爷或皇子平定叛乱继而名正言顺即位,到时候他死了便罢若他活着,这位新帝登基的首要大事便是处理他这个“祸端”。
一时之间念武没有说话,他紧闭双唇消化着夜月满话里话外的意思,身后千肆清亮的瞳仁浮起了一些烟云般看不通透但只一瞬便沉淀下来,他将手搭在念武肩头指尖轻敲,念武读懂他的意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好吧!”他说,抬头看了看夜月满,转身出去找狼野千的侍卫去传信了。
夜月满对念武竟然相信了自己毫无证据的言论有些没缓过神来,再抬头去看的时候念武已经走开了,千肆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干净的眸子仿佛能钻进他的心里看透他所有的心绪令他下意识想挪开视线,看到他刺探的目光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对他躬身抱拳转身离开了。
一夜无眠,白露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赶到了破庙,夜月满看到蹲在白露肩头打盹的雪枭阴沉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一些缓和他还没开口,那白色的大鸟儿便睁开了眼皮,纯净的眼睛如同精雕细琢的黄玉通透明亮像个单纯的孩童。它发出悦耳的低鸣声穿过破庙落在他的肩膀上亲昵地蹭着他的颈窝,锋利的钩状喙轻啄他的耳朵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悦耳鸣声如同撒娇一般想要取悦他。夜月满觉得这几天来的慌张像是被熨烫平整了一般舒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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