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

　　埃尔隆德一行人已经顺着草叶被践踏过的痕迹找了不短的一段路，可是到一处小斜坡的时候，他们停住了。

　　伊凡蹲下来仔细看着地面，神色有些紧张：“看这个草叶的痕迹，难道是小殿下他们摔下去了？”

　　一行森林精灵瞬间变了颜色。埃尔隆德心底一沉，转头看着他们，彼此的眼中都是深深的焦虑。

　　“今夜轮班的人都到宴会那边去了还没回来，根本没人能阻拦，小殿下他们难道……真的到禁地里面去了？”奥尔瑟雅脸色发白，一时也有些六神无主，她求助似的望着埃尔隆德，“我们是否需要通知陛下？”

　　“不可。”埃尔隆德抬手止住了她，脑中霎时转过千般念头，“只怕便是禁地我们也得闯一闯了，奥尔瑟雅，吩咐大家今夜之事不得有任何精灵在国王面前泄露。如果只是摔下去没受什么伤的话……”他顿了一下，想到些什么，“莱戈拉斯与陶瑞尔应该不会有事。”

　　*

　　这边的树木比较疏朗一些，可能是靠近王宫的原因，看着也没那么古老恐怖。

　　小心移开挡在眼前的一根树枝，莱戈拉斯很清楚地看到了那光源。

　　那是挂在一棵冷杉上的一盏造型华美的银灯，发出的光亮比他那盏不知强了多少倍。

　　银白光晕之下，立着一位一身白裙的亭亭女子。

　　莱戈拉斯大为吃惊：“是姨妈吗？怎么会在这里？”

　　凯勒布里安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两个小豆丁迈着小短腿朝这边跑过来，心头一惊。

　　“莱戈拉斯？”她不可置信地低呼。

　　“哎，真的是凯勒布里安姨妈！”莱戈拉斯彻底放松了下来，拉着陶瑞尔向她跑去，“我们安全啦！”

　　“殿下！”伊凡并一行精灵这才匆匆赶到，看到前方立着的那位白衣夫人和两个小家伙，人类暂且松了一口气。

　　可他身后的森林精灵显然不这么认为，尤其是奥尔瑟雅。

　　莱戈拉斯是跑近了才隐隐发觉不对的。

　　姨妈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蹲下亲切地抱起自己，她也没有笑，美丽的脸上写满了难过与悲伤，只比那日在ada脸上看到的稍淡几分，她湛蓝的眸子也是泛着微微的红色的，在看到他跑近的那一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莱戈拉斯有点茫然，他看到地上有一块造型优美的白色石头，石头面前还有一束黄白相间的小雏菊，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又抬头看看凯勒布里安，放开陶瑞尔，上前几步，有点担心地拉拉她的手。

　　“姨妈，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凯勒布里安很快收拾好情绪，蹲下身来，勉强对小家伙露出一个微笑：“不，姨妈只是有点伤感。”

　　莱戈拉斯皱起了小眉头：“姨妈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莱戈拉斯吗，为什么伤感呢？”他环顾四周，打量这一圈空地，很是陌生，“可是姨妈为什么要这么晚自己到这里来啊，好奇怪，这里是哪里？”

　　凯勒布里安的目光移向不远处埃尔隆德一行，担忧显而易见地写在他们的脸上。她目中光华闪动，片刻间便拿定了主意。

　　“因为姨妈有一件很喜欢很喜欢的宝物在这里啊。”她平复了下嗓音，亲昵地刮刮小精灵的鼻尖，“还敢问起姨妈来了，莱戈拉斯这么晚不睡觉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莱戈拉斯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们是不小心掉下来了嘛……姨妈说有宝物？是那些圆圆滚滚的白石头，和漂亮的钻石吗？”他想到ada讲过的那些英雄寻宝的故事，开始雀跃起来。

　　“嗯，对啊。”凯勒布里安顺着他的猜想回答。

　　“它们难道埋在这个底下？”莱戈拉斯越发惊异，“那么为什么姨妈不把它们取出来？并且，”他疑惑地歪头，看着那方白色的大理石，“姨妈的宝物为什么不是在伊姆拉缀斯？像埃隆叔叔的宝贝们那样放在最高的书橱里，而是埋在这里呢？”

　　“因为……”凯勒布里安沉思片刻，“它们并不属于姨妈，它们是属于你ada，国王陛下的啊。只是姨妈也很喜欢，所以，经常来看看罢了。”

　　“宝物为什么被埋在地里，而不是放在盒子里？”莱戈拉斯嘟囔着，“那ada也太小气了，难道是怕我抢吗……”

　　“不，它们是罕见的珍宝，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失去光泽，变得不那么美丽了。所以它们需要被放进盒子里，埋在地底休息。”凯勒布里安耐心地给他解释。

　　“像我们精灵一样休息？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宝物呢。”

　　“对啊。因为它们是这样的美丽与珍贵，闪烁着金子般的光泽，我们都很喜欢……那都是在你出生以前的事了。”凯勒布里安慢慢地将话题转开，“所以啊，没有了它们的日子里大家多不快活？当它被藏到盒子里的时候，大家就会想要一个有黄金头发的小男孩儿……”

　　莱戈拉斯的眼睛亮了起来。

　　“所以呀……伊露维塔便把你赐给了大家。我们的宝贝。”凯勒布里安轻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但我是ada创造的呀。”莱戈拉斯天真地说。

　　凯勒布里安愣了一下：“嗯……”

　　“和我nana一起。”

　　凯勒布里安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下意识看了一眼那块白色的大理石，低声说了一句：“没错，还有你nana……”

　　“可我以前都不知道我有nana的，还是伊凡跟我说了之后ada才告诉我的。”莱戈拉斯并未注意到凯勒布里安的变化，“姨妈，ada还说因为你跟nana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要叫你姨妈的呀。”他摇摇头，有点沮丧，“但是ada在那之前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姨妈，你说是不是因为他不想我知道nana生病了而伤心呢？”

　　是这样吗？

　　“的确如此……”凯勒布里安笑道。你到底，对莱戈拉斯说了多少，隐藏了多少呢，瑟兰督伊？

　　“但我根本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呀，不过我真的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她看着可爱的小侄子，拿去他头上一根细长的草叶，又亲亲他的脸颊。

　　“她会的，亲爱的，她一定会的。”她喃喃道，心酸到无可复加的地步。

　　压下心头的悲哀，看着一旁的棕红头发的小姑娘，凯勒布里安也冲她笑了笑。

　　“这是你的小伙伴吗，莱戈拉斯？来，孩子，过来。你叫什么名字呀？”

　　陶瑞尔只前进了一步，鞠了下躬，怯怯地开口：“我叫陶瑞尔……”

　　“嗯……陶瑞尔，是个极好的名字呢。”

　　虽然这位夫人那么美丽，又对她笑得那么柔和。可陶瑞尔就是感到很害怕，与莱戈拉斯的天真安静不一样，她有些畏惧地看着那块白色的石头和那前头的小花儿，又看了看这位似有光华笼罩的高贵夫人，全身发抖。

　　这位夫人在说谎……她知道，她一定在说谎……

　　“陶瑞尔！”

　　纠结之间，nana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她心下一喜，立即转过头去：“Nana！”

　　“夫人安好。”爱葛莎疾走几步，将陶瑞尔揽到身前防止她说些什么，微微低了下头，“小女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没事。”凯勒布里安优雅地抬手，看向不远处的埃尔隆德和一干森林精灵，笑了笑，又低身嘱咐莱戈拉斯，“小叶子，回去不可以告诉你ada你来过这里知道吗？”

　　“为什么？”莱戈拉斯不解。

　　“他曾经失去过那么美丽的珍宝，你想，他该有多伤心呀。”

　　“可是我在ada的身边呀，难道我还比不上那些钻石和珍珠吗？”莱戈拉斯撅着嘴，有点不满。

　　“是，还有你在他的身边。所以小叶子，你已是他唯一的希望，最珍视的宝贝，ada那么爱你，你也一定是希望ada一直开心地对吧。让他想到那些宝贝他会比姨妈还要悲伤的，莱戈拉斯，你会这么做吗？并且，你要让你ada知道你这么晚没睡觉随便乱跑让他为你担心吗？”她仔细看着小精灵的神色。

　　虽然不尽满意，但是莱戈拉斯还是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毕竟让ada伤心这种事，做过一次他就不想再做了，那结果只会让他比ada更伤心。

　　“那么，星辰见证？”凯勒布里安松了一口气，摊开洁白如玉的手掌。

　　姨妈竟然朝他伸出了手，这就是拿他当大人看待了？他十分开心地也伸出了手，跟姨妈快快乐乐地击了一掌。

　　“星辰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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