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江南行

　　待到半夜,张志禅悄悄穿衣起身。取过文房四宝,磨好了墨,微一沉思,提笔直书:
　　阮大娘及絮妹垂鉴:
　　那日在悬崖下得蒙搭救,又以妙手药石医我双腿,恩重如山,不敢或忘。本不该不辞而别,然我父仇未报,不敢有半点懈怠。今夜远离,望乞原宥。他日若有缘相遇,当结草衔环,粉身碎骨以报。
　　张志禅百拜顿首
　　写罢取出两个金豆子压在纸上,提盏灯笼,轻轻推开房门走出,顺着山路向东行去。
　　渐入林中,道路愈陡。到后来长草齐膝,路已难辨。张志禅折根树枝,拨草觅路而行。耳听夜枭怪叫,虫鸣于四野,心中不自禁地害怕。
　　坎坎坷坷翻过几座山,路渐平坦。又行一阵,天色渐明。吹熄灯笼丢在路旁。足下发力,向前疾行。道路愈走愈宽,待到午后时分，来到荥阳。
　　荥阳乃豫北重镇,车水马龙,繁华热闹。
　　过城门的时候张志禅看到城墙上贴着悬赏捉拿枯灯大盗的文告,不由地暗暗吐了吐舌头。走了半夜半日的路,又饿又乏,便在路边小摊上买了两个麦饼,一碗面汤充饥。
　　张志禅边吃边皱眉头,心道:“怎么这麦饼面汤如此粗涩难咽”转念一想,这些日子在阮大娘家吃的尽是山珍海味,佳肴珍馐。阮大娘厨艺精湛,纵是馒头白饭,豆腐菜蔬,亦是精烧细焖,巧烹妙调,哪像布衣百姓那样只求充饥而已自己吃惯了美筵玉食,再吃市井小摊的吃食,自然觉得粗涩难咽,寡淡无味。
　　他正自低头吃面,忽听远处吵嚷喧哗。抬头一看,远远的围着一群人。张志禅把面汤一口喝下,付了帐。走过去挤到里面一看,原来是一个大汉在路边摆摊卖瓷器。被一个小孩过路时撞翻了一只细瓷花瓶。那大汉抓住小孩手臂,定要他赔。那小孩身上无钱,一味讨饶。
　　张志禅取出一块碎银子,道:“这位大叔,这点银子足够赔你那只花瓶了,你拿去罢。”那大汉笑着接过银子,放开了那小孩,道:“还是这位小哥畅快。”
　　张志禅转身刚要走,肩上给人用力一拍。回头一看,是几个红衣捕快。拍他肩膀的捕快似是领头的,右手铁尺轻敲左掌心,似笑非笑地道:“这位小兄弟侠肝义胆,真是令人佩服。”顿了一顿,又道:“区区在寒舍略备薄酒,请小兄弟过府一叙,不知小兄弟是否赏光”张志禅知道他虽然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想强行抓人,不由地大声道:“你们凭甚么拿人”
　　那红衣捕快道:“你小小年纪,一出手就是六钱多银子。若不是枯灯大盗,也是他的同伙。”张志禅“哼”了一声,转身就走。那捕快大怒,扬起铁尺劈头斩下。张志禅听得脑后风声,身随掌转,避开铁尺,“通”地一拳打中那人小腹。
　　张志禅年龄虽幼,拳法劲力亦自不弱。对付胡铮远逊,但收拾一个寻常捕快绰绰有余。这一拳打得他仰天跌倒在地,痛得哇哇大叫。旁边那几个捕快见势不妙,各抄家伙将他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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