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浪子

　　我耸耸肩，“我是来找他又不是找你，有必要报备吗？”
　　“你知不知道在这儿跟我扯皮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赵渐辰？”
　　心头一惊，我抬头看见自己的学生证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跑到了他的手里，胖子施施然看了一遍，随手又把它扔给我，“毛都没长全的学生崽子，跟老子这里来折腾什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你弟媳妇儿。” 我想也没想就脱口道，说完才恍觉顿时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胖子也就是阮星白他哥阮昊阳也是一愣，随即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把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给扫了一遍，“你也是？”
　　也是个屁啊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对啊，我也是，还是在下面那个的，有意见随便说吧反正我无所谓了。”
　　阮昊阳眨眨眼，半晌慢慢道：“嗯，我很欣赏你的诚实。”
　　我：“……”看来我注定长了一张被阮星白这厮压一生的脸么……正在暗自郁卒的时候，我忽然看到阮昊阳很诡异地笑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是在看一只掉进陷坑里的困兽。
　　“小家伙，当时你也在敦煌对吧。”阮昊阳点着一支烟，又把烟盒扔给我，做了个自便的姿势。
　　“对啊，你要杀人灭口不成？”我看着眼前这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心说这他妈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个活脱脱一猥琐大叔的货，居然是阮星白那妖孽的亲生哥哥、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边城数得上的□□老大？！这么想着，我就觉得他每一句话都跟双面胶似的，表面是光滑得挑不出一点瑕疵来，可揭开了就是完全另一个样了。
　　阮昊阳不搭我的茬，又慢悠悠道：“既然你们的关系像你说的那么不一般，那么那臭小子有没有告诉你，你差点成了我们整个计划里最大的祸患？”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阮昊阳一把摁灭了烟头，走到窗边，“听说你们当时是在一间客栈里住着的？”
　　我迅速回想了一下，讶然道：“你是说那个客栈有猫腻？”见阮昊阳不说话，我接着分析道，“难道……那个客栈老板，是你们对头的眼线，开那家店却让阮星白那个倒霉催的好死不死撞上了？”
　　“啪！”阮昊阳一手把窗户沿掰下来了。
　　“……难道我说错了？”我讪讪道。
　　阮昊阳深深看了我一眼，那鄙夷的眼光很明白地写道：那臭小子真是倒霉催的，遇到你这个不着调的。
　　我干脆缴械了，“行了行了，跟你这老头子说话还不够费劲的，有什么话直接说行吗，再晚我赶不上校车了。”
　　“哼。”阮昊阳不愧是□□老大，被我这么刺激也只是给我飞了两个眼刀，接着慢悠悠道，“出问题的不是那家客栈，而是客栈里的人。”
　　人？我默默掰着指头算了算，茫然道：“是我见过的吗？”
　　“不是你见过的我问你有鸟用。”阮昊阳又点上一支烟，“其实我的脾气比以前好多了，换成十年前，我一定弄你个死无全尸。”
　　我心说大叔十年前我连鸟都没长全呢，“不是你们对头搞鬼不是你们自己内讧，还能是我……”我忽然一顿，心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来。
　　阮昊阳这老油子冷冷一笑，“怎么着，终于想到了？”
　　“你、你是说……你他妈是说，”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终于慢慢把心底跳起来的想法吐了出来，“你是说，是……湿叔？”
　　“我不管你师公师婆的，反正就是跟你一起去的那个小白脸子。”阮昊阳看着我一脸震惊的样子，觉得很好玩似的，笑得更欢了，他越笑，我越觉得心底发毛。
　　“他、他把你们给供给谁了？不可能啊，他跟我一样只不过是个学生，怎么可能跟你们这些人的利益牵扯有关系……”我喃喃道，虽然阮昊阳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而我潜意识里也觉得阮星白当时的出现和离开都有点不太正常，但我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一切的原因，居然会是一个只相处过没有几天还差点被我掰弯的大学男生？
　　“呵呵，你也别把那小子想得有多了不起，他只不过在星白要回来的时候把风声透给了条子，后来我让人查了他的底，可是没发现他跟条子有什么关系。”阮昊阳冷笑着，“不过你也别以为这件事有多么简单，这次不知道有多少人暗里都在盯着我们，哼，没想到大风大浪过来了，他妈了个巴子的在阴沟里翻了船……实话告诉你吧，星白那臭小子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他？！”我一怔，有些茫然地笑道，“你开玩笑吧，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多精明啊，他怎么可能、他明明是跟那个小孩不知道跑哪逍遥去了……”
　　阮昊阳蹙眉，“哪个小孩？”
　　“叫什么小涵的啊，名字我不知道。”我扯扯嘴角，“可能说了你也不认识吧。”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古怪起来，又用那种让人看了心里发毛的眼光阴恻恻地扫了我一眼，“你把你们当时在那的事从头到尾给我仔仔细细说一遍。”
　　“啊？从头？”
　　“从你见到那臭小子，哼。”阮昊阳居然冲我翻了个白眼。
　　“哦……哦，那天是八月十五吧，正好我们从月牙泉回客栈，本来我们是想在沙漠里面看星星的，哦不，是看月亮，然后我们一起去的那个女同学就嫌冷，湿叔想留下，所以就跟她闹意见了。你不知道这俩家伙可能扯，回来的路上一直闹腾，好歹到了沙洲市场，沙洲市场你知道吧，就那里很多卖烤肉啊工艺品啊之类的，他俩就一直吵吵到底是买五仁的还是买莲蓉的月饼，湿叔说五仁的馅实在，那女的就说莲蓉的好甜好甜好好吃撒，我去年买了个表的，甜个屁难吃死了，我就跟他们说过还是蛋黄的靠谱，你这看出来了吧，他俩多能扯……”
　　“别人我不知道，就发现你可能扯！”阮昊阳一摔烟头，“妈了个巴子的说正事！”
　　我咽了咽口水，“我这不是就说到了嘛，你急什么。那个，我说到哪了？哦，月饼，对，我们买了月饼回去谁都没怎么搭理谁，后来……呃，你别急啊，后来反正我就心情挺不好，跑到院子里去看月亮没想到就遇见你弟弟了。”
　　阮昊阳轻飘飘来了句：“挺琼瑶的嘛，这还看雪看花看星星看月亮的。”
　　我：“……”突然知道了为什么阮星白说话这么讨厌了。
　　“接着说。”
　　“哦，后来……”我把在敦煌遇到阮星白之后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当我说到阮星白在到了敦煌几天看到我之后也搬去了同一家客栈的时候，阮昊阳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了；当我说到去质问阮星白关于壁画的事情却意外发现他毒瘾发作的时候，阮昊阳猛地起身，在他的办公室里走过来走过去，我都替被他的烟头烫得一个洞一个洞的长毛地毯肉疼；当我说到我趁着阮星白意乱神迷把他给上了的时候……阮昊阳已经面无表情了，他只是用中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半晌叹道：“妈了个巴子的你还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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