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初寻

　　三天之后，我如期开始准备了出嫁。
　　红色的流苏，红色的华服，是我一生也未见到过的。没有人来看我，连六哥也没有来。其实很容易想通，面对一个岌岌可危的棋子，自然还是不见为好。见了，只怕也是该下杀令。
　　成亲的地点是泊名侯在王都的三止庄。
　　在经过的第三条街，一人从屋檐上飞身跃下，斩杀了随从的礼仪乐队，将我拉上了马。我拼命挣扎，他只在我面前说了一句：“走。”我便认出了他。
　　是师傅。
　　逃到城郊的破旧小屋，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摘下面纱，果真是师傅。只是，他睁着眼睛。
　　“师傅，你不是……”
　　“我从没告诉你我看不见。”
　　我有些难以置信，睁开眼睛的师傅少了份神秘，更多的是空灵纯净，那双眼睛不沾染一丝尘埃，极美：“可是……”
　　“没有可是，你和我走吗？”很果断的一句话，果断的几乎不像是他说的。
　　有一刻，我很想答应。
　　但仅仅是一刻。
　　“不。”
　　他微微一惊，我有点想哭的冲动。
　　他表情一动：“……我知道了。”
　　“师傅……”
　　“走吧。”
　　很快，真的很快，六哥就带着人找到了我，他什么也没有问，因为他知道，我什么也不会说。
　　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押送，我像个犯人一样被带入三止庄拜堂，麻木的跪下，隔着盖头，我隐约看到了那张将来会日日看见的脸。
　　林似白对我的顺从很满意，偶然也会告诉我一些朝堂之上的事，那天，偶然说到师傅，他只是叹息：“得白子见者得天下，失曲非澜失天下。白子见是预知天下之人，亦懂排兵布阵，曲非澜却善治天下。只可惜曲非澜牵制曲非澜的唯一棋子——曲非澜的妻子早已亡故，否则，必让他为我所用。”
　　“他有妻子？”我有一种不祥之感。
　　林似白笑了：“你当真以为他是不食人间烟火吗？他和妻子十分恩爱，但他妻子也是短命，享不得清福，曲非澜做官第二年就病入膏肓，临死就想一见漫天烟火。偏偏曲非澜没这个钱，为了自己妻子死而无憾，曲非澜也竟贪了五十两银子。可惜这时被发现了，曲非澜关了一年，他妻子也遗憾而终。之后就贬给皇室做教书先生了。但曲非澜也是，居然发誓再不睁目视物。不过好像你们皇宫里有个公主，竟与他妻子有几分相似……”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陪上了笑脸：“夫君对妾身说这么多，就不怕妾身是父皇派来的细作吗？”
　　“那你该担心的是，你能否把消息传出去。”林似白看着我。
　　我一惊，他不是没有防着我，我竟是我没发觉。
　　“我记得，我们大婚那天有人来抢亲吧？”林似白悠然自若。
　　我退了半步：“怎的忽然提起这个？”
　　“那人，若我没猜错，是曲非澜。”林似白一指挑起我的下颚，“是不是啊，迟公主？”
　　我顿时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你知道？”
　　“若不是知道你是曲非澜在意的人，谁会娶一个敌人的女儿在身边？”林似白如是说。
　　是啊，哪个会娶一个敌人的女儿在身边？我摇摇头，迫使自己更清醒一些。至始至终，都是为了这张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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