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佳人

　　罗采蓉点头附和道：“姑娘与我的想法倒是一致，只是刘坤的嫌疑并不能完全排除。”

　　厉明玉笑答：“话虽如此，但若换位思考，假如我是刘坤的话，绝不会做这等蠢事。他既然以栽赃南山派的做法谋取五绝剑谱，便知这位知府大人对厉家有所顾忌，也可以说是颜丙岚还不敢公然剿灭五绝剑派。那刘坤事情败露又被饶了性命之后本应更低调行事，不会是这般鱼死网破的架势。”

　　“我看未必，”采蓉道，“也可能是刘坤见与厉家已撕破了脸皮，索性破釜沉舟斗到底。”

　　厉明玉命人沏了一壶热茶，亲自为采蓉斟满，笑道：“柳公子，如若说颜丙岚想要与五绝剑派、与我们厉家撕破脸皮，直接拿我们开刀那倒是可能的，可是刘坤不会。”

　　“姑娘何出此言？”罗采蓉一下子想到了三日前那个夜晚，厉云天莫名出现在刘府的场景，难道厉伯伯与刘坤真的有交情？

　　“因为一个人若要鱼死网破的去拼命，必定是被逼到绝路上去了，而刘坤显然没有。虽然他曾险些被张有德砍下脑袋，但是以公子当时对他的态度，加上这人又聪明绝顶，他已知该如何做了。”厉明玉见对方还是疑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不想隐瞒公子，实话告诉您，这位刘坤与家父是老相识，所以我对他这个人还算有几分了解。”

　　“哦，原来是这样。”罗采蓉还是想不明白，只能应付几句。

　　“公子不必担忧，家父从未与刘坤同流合污过。”厉明玉沉思了片刻，又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家父性子简单直爽，年轻时不免有些莽撞冲动，以致因某事得罪了一位皇亲国戚，官府本不愿去管武林中的打打杀杀，但此事事关皇族，时任兴州同知的刘坤被责令彻查，那刘坤见家父是项岭师祖的大弟子，便想尽办法顺利解决了此事，算是帮了家父一个大忙，家父是感恩之人，虽然对刘坤为颜丙岚卖命一事有诸多不满，但对其仍算客气。”

　　“这也不奇怪，刘坤再兴州为官多年，厉家又是兴州城最有势力的家族，他自然要巴结，厉大侠的品行我是知道的，姑娘不必多虑。”罗采蓉并没有怀疑过厉云天，她只是担心头脑简单的厉伯伯会被人利用，厉明玉说她父亲年轻时莽撞冲动，在采蓉看来，厉老爷子这冲动的毛病一直没好过，看来成熟这事未必一定与年龄成正比。

　　厉明玉点点头，继续说道：“刘坤这人很怕死，所以他行事一向谨慎。我这次中毒一事他定是精心设计过的，却没想到还是被公子识破了，可见他要吓成什么样子，又怎会在几个时辰后再派人去威远镖局作恶？颜丙岚又远在都城，也不可能在几个时辰内知晓此事，另派人来就更来不及。所以，在我看来昨夜杀害镖师的凶手另有其人。”

　　“嗯，事情真是越聊越清楚。”采蓉抬头看了看厉明玉，“颜丙岚与刘坤当然是费尽心机的，否则厉姑娘你早便看清这一切了，根本用不着旁人帮助了，我也只是好运罢了。”

　　“是我好运遇到公子才对，”厉明玉微笑着回道，“以我对刘坤的了解，昨晚事情败露之后，他只会做一件事。”

　　“什么事？”罗采蓉有点好奇。

　　“跑！兴州知府这个烫屁股的位置他肯定不敢再做了。”

　　采蓉笑道：“没错，我要是他也会跑，他很清楚自己就是一个棋子罢了。如今身处乱世，皇帝平庸无能，官府武林积怨太深，与厉家和平相处已无可能，鱼死网破的结果若是胜他不会有好下场，因为得到好处的都是颜丙岚；若败更是死无全尸。只是颜丙岚岂会让他轻易跑掉？金盆洗手没有那么容易，做坏事的下场就当如此。”

　　“公子通透，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

　　“哦不，还是厉姑娘睿智无双。”

　　“放狗屁！你们两只蠢货，还有脸在这里互夸。”厉明玉门外突然传来几声叫骂。

　　罗采蓉听到骂声，立即起身踢开房门，顺势把厉明玉挡在身后。只见门外站立着一位老者，头上戴着熟悉的斗笠，难道......是那位白长老？不对，她曾与那位白长老交过手，以对方的功力不会行至屋门前她还不知，眼前这位功力之深令她禁不住心生恐惧。

　　罗采蓉定了定神，开口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为何擅闯厉府，还口出秽语？”

　　那老头并不答她，却反问道：“你们凭什么认定我们兄弟就是杀害那两位镖师的凶手？还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真是胡说八道！”

　　这几句话说得罗采蓉丈二摸不着头脑，厉明玉在后面悄悄说道：“公子，你看这老翁的头发是红色的。”细细看去，果不其然，那斗笠外飘着几缕红发。

　　罗采蓉笑了，原来眼前这位就是西山双头老翁红长老，这位脾气火爆的绝顶高手只听到了她们对话的最后两句，难怪要恼了。她恭敬地拱手回道：“原来是西山红长老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厉明玉见状也放心走出，鞠躬敬道：“红长老千万不要误会，我们一早便知昨夜威远镖局的事绝非两位长老所为，此时正在四处搜寻真凶，一定会还两位长老一个公道。”

　　“嗯，这才像句话，也省得老夫像做贼一样挡个脸。”红长老一把摘下斗笠，一位满头红发的健硕老者现于两人面前。而罗采蓉还摸着自己头上的斗笠，回味着方才这个红毛子老头说的话------‘像做贼一样挡个脸’。

　　“二弟，你到底在磨蹭什么？”红长老回身喊道。

　　“大哥，我......我脚上踩到了好多毛球子，好痛啊。”一阵似曾相识的喊声传来，罗采蓉当然不会陌生，昨晚还和她打得不亦乐乎的那位斗笠老头白长老也到了。

　　厉明玉一下子想起了她才刚安排的事，没想到这些家丁手脚还挺快的，这么快便在墙根下洒满了长满刺的毛球状植物。她暗自叹道：“再多的陷阱也防不住像红长老这般的高手，不过庆幸的是柳公子来的早些，否则......”

　　罗采蓉也在暗自庆幸，尤其是看到了白长老那扎满毛球的脚时。

　　“你这个大蠢货，连个毛球子都躲不过，还敢出来惹是生非。”红长老对自己的兄弟也毫不客气。

　　采蓉与明玉禁不住相视而笑，看来‘蠢货’是这位红毛老头的口头语，真是见谁骂谁。

　　“大哥，厉府很快便会有人来的，我们快走吧。”白长老抱着脚一边蹦一边喊。

　　“怕什么，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正好与厉云天说个清楚，省得那个老匹夫再去败坏我的名声。”红长老斜眼瞪了二弟一眼，骂道：“你自打一进厉府就开始哆嗦，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罗采蓉冷笑一声，说道：“白长老，昨晚一战没想到我们这么快便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白长老默不作声，只是傲气的脸上已多了一丝不安。而红长老则不解地问道：“你是谁？为何与我二弟争斗？”

　　“在下免贵姓柳，江湖人都叫我‘飞猫’。”罗采蓉上前两步，又道：“红长老想不想知道你的兄弟这些日子在兴州做了些什么？”

　　“原来‘飞猫’就是你，怪不得一到此地便感到有高手存在。”看来红长老对‘飞猫’的印象还不错，‘高手’两字从他的嘴中说出已算极高的评价。“你说吧，我正想听一听这小子背着我干了些什么。”

　　罗采蓉看了厉明玉一眼，对方点了点头，她便把白长老为刘坤卖命，把持着南山虫毒的解药去抢五绝剑谱的事讲了出来。

　　红长老颇为惊讶，喝道：“老二，此事当真？”

　　白长老急忙回道：“此事不假，但是我并未真去抢什么五绝剑谱，也没想害人，更不会败坏哥哥的名声。”

　　“你放屁！既然为刘坤卖命还能不败坏我的名声？”

　　“大哥，我只是......只是为他要回一件东西，并不是五绝剑谱，而且我在刘坤身边一直是戴着斗笠的，也没敢用西山的武功。”

　　红长老气得哇哇大叫：“你个蠢到家的东西，就凭你的那两只手，别说戴斗笠了，就是烧成灰别人也能认出你！快说，刘坤给了你什么，丢人的东西。”

　　“纹银五千两，事成后还有五千两。”

　　“你就这么缺银子？”红长老大惑不解。

　　“我......我所有的积蓄都赌输了。”白长老终于收起了傲气。

　　红长老蹦起来朝着白长老就是一大嘴巴，口中喊道：“你竟然还去那个让无数人倾家丧命的鬼地方，你这个大蠢驴到底知不知道啊，那个逍遥赌坊会吃人的！”

　　罗采蓉很惊讶，西山双头老翁是何等人物，尤其是眼前这位红长老，不说德高望重吧，至少行走江湖之上众人都要礼让几分，可就是这么霸道的一位绝顶高手提起逍遥赌坊竟也有一丝恐惧，难道这个逍遥赌坊真会吃人？她忍不住低声叹道：“赌坊这种地方真可怕，连这等高手都能毁掉，千万去不得。”

　　厉明玉轻声回她道：“公子的话没错，不过，别的赌坊毁掉的是普通人，白长老这样的高人只有逍遥赌坊才毁得了。”

　　“啊，这个逍遥赌坊竟这般厉害。”

　　“红长老，”厉明玉见他气愤不已，而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她自然要出来打个圆场，“小女子厉明玉，厉云天正是家父。请长老放心，厉家与白长老此事已了，家父也不会再计较，我们更不会在江湖上传播此事。”

　　“谁说我不计较了！白头老翁，你为刘坤卖命毒伤我女儿，又夜袭威远镖局杀害镖师，我厉云天怎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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