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于明与暗

　　萤火只管一个人行走着，失魂落魄地也不看方向。他脑子里总是不时浮现出二婆伤心欲绝强忍哭泣的模样，想起以往二婆对自己的好，又想起自己不假思索推开她时，二婆身上那一大片触目惊心、流血不止的擦痕，他的心就一下下地抽疼。二婆是个好女孩，她的心意萤火再傻也能感觉得到，如果让二婆做自己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坏事，有那么一刹那萤火这么想。只是当二婆想要再抱着自己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姐姐，之后痕的影子也在脑海中一闪即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用力地推开二婆，他只知道自己心里一直回荡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不可以，不可以。一声声，一遍遍地告诫着他，于是他做出了令二婆如此不堪的事来。

　　走着走着，背后好像突然冒出股寒气，只有将要遇到危险的时候，萤火才会有这种感觉。萤火下意识地握上巨剑，全身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嗖”的一股劲风扑身而来，萤火立刻蹲下身形闪过，只见黑漆漆的星空下，一双亮红色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瞅盯着自己，由于离得近的关系，萤火甚至能够清晰地闻到从它嘴里呼出的腥臭气息。萤火快速地擦去脸上流出的冷汗，从面前出现动物的身形及各方面特征来看，那绝对是一只狼，一只已经进入壮年的狼！

　　萤火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因为狼一落地接着便旋身又猛地飞扑过来。萤火没有快速闪身，而是选择双手扶剑的姿势抵挡，想要看看狼究竟有多大的力量。交锋的一刹那，萤火倒退好几步，暗想力气真不小，不过还好在自己能够应付的范围之内。巨狼也被萤火刚才的那一猛顶，向上飞了出去，它赶紧一个旋转稳稳地趴在地上。这次狼没有马上扑上来，而是选择了比较稳妥地紧盯自己的猎物，想要从中找出破绽。萤火借着这点微末的时间，活动了下刚刚被撞得有些酸麻的双臂，挥舞了两下巨剑，视线紧紧锁定着绕着自己转的狼眼，准备伺机而动。

　　畜生终究没有人那么有耐性，狼没坚持对峙多久便忍不住再次发起攻击。萤火已经大致适应了狼单一的攻击方式，也不打算再浪费多少时间，采取了速战速决的方式，剑尖直指狼的脖子砍去。可是这一剑只是改变了狼飞身的轨道，并且只在它表皮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口子。萤火见此竟一下想起一样皮厚的黑熊来，他不禁微微一笑，既然是和黑熊一样皮厚，那他也不妨采取和痕一样的克敌之法——专攻一点，夺其性命！巨狼被伤，凶性大发，呲牙咧嘴、皱着鼻子地在嗓子眼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皮毛乍起，力量瞬时提高了近一倍。拼力气时萤火尚且能够与之一拼，即使狼现在是狼性大发，那也远不能够和集力量与敏捷于一身的萤火相抗，很快便败下阵来，吐出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气。

　　直到这只狼真地死在自己面前，萤火才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大家传说中不可战胜的狼，就这么被自己轻而易举地杀死了，萤火不免觉得有些许的不真实。他又哪里知道，狼最厉害之处并不是单体攻击，而是群攻。他只是很幸运、很幸运地正好碰到了一匹离队的孤狼而已。萤火先拔下三颗犬牙，牢牢地握在手里，他不禁面朝东方，对着那颗最靠近不夜的暗星大笑起来。姐姐，我马上就能见到你了。

　　萤火兴高采烈地扛着巨狼回到洞穴，举凡看到萤火的族人无不投来讶异的目光，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些慌乱不安。洞外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训练和其他活计，回到山洞围拢在萤火周围，不言不语地只安安静静地好似等待着什么。

　　此时二婆已经简单处理完自己的擦伤，看着萤火的眼神除了幽怨又多了绝望。按照以往的规矩，谁要是杀了一匹狼，那么整匹狼都属于杀狼者。举凡有幸杀了狼的，大都把狼牙据为己有，顶多能分给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要知道密林外的富贾或者贵族们无一不想以巨资换取一颗狼牙，可以说历练归来的人们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全靠手里有多少颗狼牙了。

　　洞中的气氛异常低沉，尤其是早期就跟着萤火的残疾婆婆还有之后陆续进来的老头老太们最为消沉，就连平时最爱恶作剧的黑熊都冷下脸来，蹲在角落不吭声。痕也转过脸去，留给萤火一个桀骜不驯的侧脸，狼牙扯着妈妈的衣服乞求地看着萤火。萤火的笑容逐渐转变成迷茫，又接着转变成无可奈何，他只是静静地收拾着东西，特意还留下了些衣物给洞里的其他人。后来猎食进来的有说有笑的人们，在看到了聚在人堆里的萤火和巨狼以后，也都沉默地坐在外围面无表情地看着萤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夜都已经降临了，萤火勉强说着：“大家都不吃饭睡觉了吗？”

　　有的人一下就哭起来，有说怕睡醒就看不见萤火，有说不想让萤火走，也有说萤火走了他们又要回到以前那种生活去了，等等等等。其中也有几个刚才就蠢蠢欲动的男人，现在挤上前去，希望萤火能够把剩下的狼牙留给他们。此话一出，没等萤火有所回应，其他的男人们也跟着把贪婪的目光投向狼头，一番霸道的争论后便大打出手起来。萤火当即就冲上去制服了那几个最狂妄放肆的男人，吼道：“狼牙，我谁也不会给！”其实萤火说的只是气话，但对那些闹事的男人们却着实有效，场面一下就静了下来。

　　痕冷眼旁观了许久，低头摸摸狼牙的头，又看了看人群中央的萤火。忽而领着狼牙的小手走到萤火面前，说：“如果你要走，帮我把狼牙也一起带上吧。”

　　刚才气就不顺的一个恶男没像以往避让功夫高强的痕，而是双眼血红地爆出粗口：“臭娘们，没听见萤火刚才说的话吗，你别仗着个野种就卖可怜。”

　　痕当时就一剑刺穿了那人的肚子，之后丝毫没理会恶男捂肚子哀嚎的窘样，把狼牙交到萤火手中，然后在自己编着粗辫的头发上奇迹般的摸出三颗狼的牙齿，一颗犬齿两颗臼齿，然后一脸沉静地道：“这是我儿子的狼牙。”

　　周围一下传来众人惊讶无比的吸气声，都用怪异的眼神瞅着痕，这女人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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