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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快到年底了,空气越来越冷,也多了一种忙碌又期盼的感觉。各大公司都在做年终冲刺,饭局也越来越多。苏晚的公司接了好几个跨年活动的案子,忙得脚不沾地。而傅承昀,似乎比她还要忙。
一连好几天,苏晚回到“云顶府”都已经是深夜了。公寓里黑漆漆的,只有走廊给她留的一盏夜灯亮着。傅承昀要么还没回来,要么已经在书房工作,门缝下透出的灯光,要等她睡着了才会熄灭。
两人都沿着各自的轨迹忙碌,连见面的时间都很少。
这天早上,苏晚起得早了点,想去厨房煮杯咖啡。刚走到客厅,就看见傅承昀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玄关的镜子前整理领带。他今天穿了一套炭灰色西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侧脸在晨光里显得很冷峻。
周谨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公文包和一件黑色羊绒大衣,低声汇报行程:“......落地后直接去酒店,下午三点和G&K公司初步会谈,晚上是当地商会的欢迎晚宴。明天上午......”
看来是要出差。苏晚停下脚步,没上前打扰,转身去了厨房。
等她端着咖啡出来,傅承昀已经准备出门了。周谨接过他的行李箱,先走了出去。
傅承昀在门口停了一下,目光朝客厅这边扫了一眼,看到了捧着咖啡杯的苏晚。
“我出差,三天。”他很简单地通知了一句,语气和平时一样平静,“去柏林。”
柏林。苏晚握着温热的咖啡杯,指尖紧了紧。她点了点头,轻声说:“哦,好。一路平安。”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叮嘱他注意休息?多穿衣服?都太亲近了,不像他们之间该说的话。
傅承昀“嗯”了一声,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两秒,像在看她还有没有别的话。苏晚只是垂着眼,看着杯子里的咖啡。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开门走了。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合上,发出一声轻响,把他和外面的冷空气都隔绝了。
公寓里又安静下来。苏晚站在原地,听着电梯下降的声音慢慢消失,才走到落地窗前。
楼下,那辆熟悉的黑车已经启动,平稳的滑进早晨的车流里,很快消失在街角。
走了。
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又苦又烫。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点空,又有点松了口气。不用再下意识注意他在不在家,不用想见面该说什么,可以完全投入自己的工作里。
也好。
第一天。
苏晚在公司忙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家。打开门,里面和往常一样,又黑又静。徐管家已经下班,只有夜灯亮着。她脱下外套,换了鞋,去厨房找吃的。
冰箱里塞得很满,但她没什么胃口,只热了杯牛奶。
她端着牛奶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屏幕上光影流动,她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目光总是不自觉的瞟向玄关,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他的公文包或大衣。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是一条微信消息。
傅承昀:【到了。】
很短,就两个字,像工作汇报。
苏晚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几秒。他落地了?柏林现在是下午吧?顺利吗?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最后,她也只是简单的回了一个字:【好。】
对话就这么结束了。
苏晚放下手机,把已经有点凉的牛奶一口喝完。
第二天。
工作还是很忙,但苏晚特意提高了效率,想早点下班。回到家时,天刚擦黑。公寓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晚饭,吃完后,坐在书房整理项目资料。窗外的城市灯火亮了起来,很亮,但也很冷。
手机在寂静中震动。
傅承昀:【晚宴刚结束。】
这次是五个字。好像......比昨天的“到了”多了一点分享的意思?也许是她的错觉。
苏晚看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停着。该回什么?问他累不累?吃了什么?还是像昨天一样,只回一个“好”?
她犹豫了几秒,最后打字:【嗯。早点休息。】
发出去后,她又觉得有点生硬,补充了一个月亮的表情。
这一次,傅承昀没有马上回。过了大概十分钟,手机才又震了一下。
傅承昀:【晚安。】
苏晚看着那两个字,心里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填了一下。她也回了句:【晚安。】
放下手机,她继续看电脑,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微微弯起了一个自己都没发现的弧度。
第三天。
这是傅承昀出差的最后一天。苏晚莫名有点心里不踏实。上午开会走了两次神,被顾衍用眼神提醒。中午吃饭也没什么胃口。
下午,她提前做完工作,早早回了家。她不想再面对空无一人的公寓,就去超市买了些新鲜食材,打算自己做顿饭。虽然厨艺一般,但至少能让这个冷冰冰的地方多点烟火气。
她在厨房里忙碌着,切菜,煲汤,油烟机嗡嗡的响。夕阳把厨房照得暖黄,食物的香气也慢慢散开。
手机一直安静的放在料理台上。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汤在砂锅里咕嘟咕嘟的冒泡,她才听到震动声。
这次不是微信,是电话。屏幕上跳着“傅承昀”三个字。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擦干手,拿起手机,走到客厅才按下接听。
“喂?”她的声音有点发紧。
“是我。”傅承昀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背景有点吵,像是在机场或车里,带着一丝飞了长途的疲惫,但还是很稳,“飞机晚点,刚落地。大概一个小时后到家。”
他是在......告诉她行程?让她......不用等?
“哦,好。”苏晚应道,顿了顿,还是轻声加了一句,“路上小心。”
“嗯。”傅承昀应了一声,好像还想说什么,但背景里传来周谨低声提醒的声音,他就说,“先这样。”
电话挂了。
苏晚握着手机,站在客厅中央,听着耳朵里还留着的、他带点疲惫却很清晰的声音,心里那点莫名的不踏实,忽然就安定下来。
他回来了。
一个小时后。
门锁传来轻微的电子音。苏晚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声音立刻抬起头。
门开了。傅承昀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身子还是站得笔直。身上穿着出发时那套炭灰色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也松开了些,看起来很疲惫。
他身后,周谨把那个黑色登机箱推进来,就识趣的走了。
公寓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里还留着她傍晚做饭时留下的淡淡饭菜香。
“回来了?”苏晚放下书,站起身。她今天穿了件浅米色的居家裙,头发松松的挽着,脸上很素净。
“嗯。”傅承昀挂好外套,换了鞋,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又扫过被打扫过的客厅,最后落在餐桌上——那里摆着几盘没动过的家常菜,还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汤煲。
他的眉头很轻微的舒展开,眼底的疲惫好像也褪去一些。
“吃饭了吗?”他问,声音比电话里更清晰,也温和了一点。
“还没,等你一起。”苏晚轻声说,走到餐桌边,“不知道你吃没吃飞机餐,就简单做了点。汤还热着。”
傅承昀没说什么,走到餐桌边坐下。苏晚给他盛了饭,又舀了一碗汤。
两人对着坐,安静的开始吃饭。餐桌上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但气氛不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宁静感。
傅承昀好像是真的饿了,吃得比平时快一些,但动作依旧很优雅。他喝了两碗汤,那碟清炒时蔬也多夹了几筷子。
“味道很好。”他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说的很认真。
苏晚心里松了口气,脸有点热:“随便做的,合口味就好。”
吃完饭,苏晚起身收拾碗筷。傅承昀也站了起来,但他没马上离开,而是走到玄关,从那个黑色登机箱的夹层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深蓝色丝绒盒子。
他走回客厅,在苏晚准备进厨房时,叫住了她。
“苏晚。”
苏晚转过身。
傅承昀把那个丝绒盒子递到她面前,动作很自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和平时一样平淡,甚至有点漫不经心:
“路过一家小店,看着适合你。”
苏晚愣住了,看着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礼物?给她的?
她迟疑着,放下手里的碗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小心的接过那个盒子。盒子很轻,摸起来滑滑凉凉的。
“打开看看。”傅承耘说,自己则走到沙发边坐下,揉了揉眉心,好像很累的样子。
苏晚听话的打开了盒盖。
黑色丝绒衬垫上,静静的躺着一枚胸针。
是一只展开翅膀的蝴蝶。翅膀不是对称的,而是用很细的银丝勾出不规则的纹路,上面镶着像星星一样的蓝宝石和祖母绿碎钻,颜色配得很好看,在灯光下闪着低调的光。蝴蝶的身体是一颗温润的珍珠,眼睛是两颗小黑钻。整个设计很灵动,又有点复古的美感,完全是苏晚喜欢的风格——她确实一直喜欢蝴蝶,觉得它脆弱又美丽,代表了蜕变和自由。
她呆呆的看着这枚胸针,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宝石。很美,非常美。而且,这胸针看起来是手工做的,设计很特别。
“这......太贵重了。”她抬起头,看向傅承昀,声音有点干。不只是钱的问题,更是这份“心意”,让她不知道怎么办。
傅承昀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听见这话只是淡淡的说:“不贵。一个小众工匠品牌,觉得你会喜欢。”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真的只是“路过”、“看着适合”就随手买了。
苏晚的心跳却乱了。她攥紧了丝绒盒子,低声道:“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傅承昀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微红的脸颊和紧握着盒子的手上停了一瞬,然后又闭上眼,“我去洗个澡。”
他起身,走向主卧。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又低头看看手中闪光的蝴蝶胸针,心里很乱。
他怎么会知道她喜欢蝴蝶?是巧合吗?还是......他注意到了什么?
她把胸针小心的放回盒子收好,然后继续收拾餐桌。洗碗的时候,还有点心神恍惚。
等她收拾完厨房出来,傅承昀已经洗完澡,换上了深灰色居家服,正坐在沙发上。他面前摊着一份文件,手里拿着笔,但好像没在看,只是望着窗外出神。湿漉漉的黑发搭在额前,少了平时的冷硬,多了些居家的慵懒。
他的行李箱还放在玄关。
苏晚想了想,走过去,轻声说:“行李箱我帮你整理吧?”
傅承昀收回视线,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苏晚便拉着那个登机箱,走进主卧的衣帽间。箱子很轻,没带多少东西。她打开箱子,里面整齐的放着几件换洗衣物、洗漱包,还有几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
她把他的衣物拿出来,该挂的挂好,该送洗的放一边。然后拿起那几个礼品盒,看样子是给家人的礼物。有给傅父的雪茄,给傅母的丝巾,给傅知意的最新款电子产品......每个盒子上都贴着一张打印的标签,写着收礼人和物品。
这大概是周谨或者秘书准备的。很周到,但没什么个人感情。
苏晚把这些礼物一一拿出来,准备放到一旁。就在她拿起最后一个、也是最小的那个深蓝色丝绒盒子时,手指却碰到盒子底部一张折起来的纸条。
她愣了一下,把纸条抽出来展开。
是一张打印的清单,标题是“傅总柏林行程备用礼品清单”。下面列着七八项:
1. 傅先生(父亲)- 雪茄,Davidoff Anniversario No.3 (已购)
2. 傅夫人(母亲)- 丝巾,Hermès 90cm (已购)
3. 傅小姐(妹妹)- 最新款耳机 (已购)
4. 商业伙伴A - ...
5. 商业伙伴B - ...
清单列得很详细,品牌、型号都标清楚了。显然,这是秘书提前准备好的制式化礼品指南。
而苏晚刚刚拿出来的那些礼物,都在清单上。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清单,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
没有。
清单上,没有任何一项,是“小众工匠品牌蝴蝶胸针”。
没有“傅太太 - 蝴蝶胸针”。
她送给自己的那枚胸针,不在秘书精心准备的、涵盖所有人的礼品清单上。
这意味着......那枚胸针,不是出自秘书的“例行公事”。不是清单上的一项“任务”。
它是傅承昀自己买的。在他紧张的出差行程里,“路过”某个不知名的小店,看到,觉得“适合她”,然后买下来的。
这个发现,让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脏在胸口狂跳起来。
她拿着那张冰冷的打印清单,手指微微发抖。目光又落回那个装着蝴蝶胸针的深蓝色丝绒盒子上。
所以......那不是“顺手”买的“小礼物”。
那可能......是他特意为她挑的。
这个念头带来的震撼和涌上来的复杂情绪,瞬间将她淹没。有难以置信,有慌乱,有隐隐的喜悦,还有更多的......迷茫。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因为最近关系缓和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手里这张轻飘飘的打印清单,和那枚沉甸甸的蝴蝶胸针,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她眼前碰撞。最后,胸针代表的那一点点微弱的、超越责任和惯例的可能,悄悄压倒了清单所代表的冰冷秩序。
苏晚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腿都有些发麻。她才慢慢的、小心的把那张清单重新折好,放回那个空了的礼品盒底部。然后把所有礼物归置好,合上行李箱。
做完这一切,她走出衣帽间,轻轻带上主卧的门。
客厅里,傅承昀依旧坐在沙发上,文件摊在膝头,但他好像没在看,只是望着某个点出神。听到她的脚步声,他转过头。
“整理好了?”他问。
“嗯。”苏晚点点头,声音有点轻,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礼物都放在衣帽间了,清单......在盒子里。”
“好。”傅承昀应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像想看出什么,但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辛苦了。”
“不辛苦。”苏晚低声说,手指无意识的蜷缩起来,“那个......胸针,很漂亮。真的。”
傅承昀翻动文件的手指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苏晚说完,就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脚步有点虚,像踩在棉花上。
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她才长长的、无声的呼出一口气。抬起手,看着空空的掌心,那里好像还躺着那枚闪光的蝴蝶,和那张冰冷的清单。
这一夜,注定又要失眠了。
但和之前不同,这一次,她心里翻腾的,是一种更混乱,也隐隐带着一丝微弱光亮的......期待与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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