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不是最漂亮的蝴蝶吗

　　晨曦微光，天色渐白，四周事物渐清晰。

　　床榻上女子睡得香甜。

　　梅知微靠于床沿，手拿巴掌大的罗盘，面色凝重，指针疯狂转动，指向东边与南边，漂移不定。

　　“大早上，怎的了？”言之听到动静，醒了。

　　撑着床坐起，手揉揉脖颈，很是酸疼，略微幽怨看了眼梅知微，都怪她将手搭在她身上。

　　待她睁眼看清，梅知微手上拿个罗盘，指针上还冒着熟悉黑气，夺过一把丢出，翻身下床，乾坤在手对着它，“你拿个邪物作甚？”

　　梅知微有一瞬征懵:“邪物？”

　　言之指道:“上面有团黑气，可不是就是邪物。”

　　梅知微:“你能看见？”

　　这罗盘身上沾着混沌的力量，能感应混沌力量在三界的大致方位，混沌，天地初开时便存在，源于恶与欲，恶为它本源之力。

　　他能激发藏在万物心中最隐秘的恶。

　　言之愣了一瞬，“你看不见？你不是半仙吗？”

　　梅知微:“我是神。”

　　言之表示理解。

　　半神。

　　梅知微无奈，掀开被子，过去想捡起罗盘。

　　只有黑气主动出来时，她才能看见，若是黑气一直在寄宿者体内，便不能看见。

　　言之大喝道:“你别碰它，会失了神智。”

　　王钗和蜈蚣精就是因为它失了神智。

　　梅知微没听，捡起来拿在手中，黑气安分不少，将罗盘递到言之面前，“那你看看，黑气在哪个方位。”

　　言之反复确认梅知微没被黑气侵蚀，眼神扫了一眼，“东与南都有，东边多些，南边较少，你拿着可有感觉不适？”

　　梅知微:“并未。”

　　罗盘之上的混沌之力微弱，想侵扰梅知微的神智，简直天方夜谭。

　　梅知微开了结界，站在言之面前:“既然你能看见罗盘上的黑气，我想，或许你能够帮我找到混沌的方向。”

　　混沌？

　　听到这两个字，言之太阳穴突然刺痛一瞬，收了乾坤，洗耳恭听:“混沌是什么？”

　　梅知微凭着脑中稀薄的记忆，将知道的和盘托出:“混沌，随恶念和欲望而生，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万年前被神女以身献祭封印，而今封印松动，祸端横生，神界妖界均有自保能力，人界就是混沌获取力量的最好突破口。”

　　攻心，藏在人内心深处的欲望，最容易引起，欲望生长，恶念便能促使人为恶，混沌也就能获取力量。

　　言之仿佛能看到那场天地浩劫，“我该如何帮你？”

　　混沌，听起来，就是十恶不赦的邪魔我，若它封印解除，只会为三界带来危难，罪恶，民不聊生。

　　她没有推辞的道理，也不想推辞。

　　梅知微道:“你只需与我一同跟着罗盘指引，找到被混沌选中的寄生者，我要你帮我，看它藏何人身上，我再将它摘除即可。”

　　此次急忙带着言之回来，也是因为神界给她下达的命令，让她携罗盘下界，趁混沌力量微弱时，将它从寄宿者体内拔除，减缓混沌获取力量，冲破封印的速度，为他们寻找巩固封印的办法，拖延时间。

　　这任务，听着挺简单，实则难如登天。

　　梅知微虚垂着眼，“言之，让你卷入这场争斗，非是我本意。”

　　本想送回来后，让她回隐居之地，或是放她自由，自己去解决，完了再去寻她。

　　言之看出她愧疚，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那混沌要毁灭三界，你我皆为众生，应当共勉才是，我虽修为不及你，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这黑气一直想弄死她，还想为祸人间，不为众生也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梅知微眉梢染上笑意，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言之是有大义之人，放心，我会尽我全力护你平安。”

　　“叩叩叩”门被敲响三声，影疏轻声问道:“二位姑娘可醒了？早膳已备好了。”

　　梅知微撤了结界，应:“来了。”

　　四个人挤在狭小的矮桌旁，桌上是四大碗白米粥，香甜提神。

　　“兰儿，你们为什么不换个店铺？”言之不解，这么多订单，这样好名声，人络绎不绝，为什么非要挤在这小小店铺中。

　　祝新兰心态很好解释:“姐姐有所不知，订货虽多，可这料子难拿，每月还要掏出一部分救济灾民，一部分供给缘绣坊的绣徒，便所剩无几了。”

　　言之东瞧瞧西望望，“你们还有绣徒？”

　　祝新兰道:“是，在城郊不远处，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娃，学一门技艺，也好安身立命。”

　　穷苦百姓大多重子轻女，没人帮她们，及笄之后，只能走上被换聘礼的路，人生不能完全自主。

　　她吃过苦，所以想为她们撑一把伞，哪怕日后逃脱不了命运，至少有个能吃饭的手艺，不至于落到行乞的地步。

　　她们学习用的布料，针线都是祝新兰自掏腰包，影疏发现后，将工钱拿了一半出来，接济绣徒。

　　梅知微并未言语，一口喝完米粥，放下碗，手中现出一大袋银钱，有半只手臂那么高，置于桌上，“数数，这些够不够盘个好点的铺子？”

　　三人纷纷侧目看她，言之凑过去，解开带子，食指与中指撑开，伸头去看，露出白花花的银子。

　　不是碎银，全是银子。

　　半仙这么有钱吗？

　　言之这愣住的神情，祝新兰和影疏对视一眼，也伸头去看，总算知道言之为何呆住。

　　梅知微:“够吗兰儿？”

　　祝新兰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闻言回神，“够，太多了，知微姐姐。”

　　梅知微道:“你们刺绣技艺精湛，且拿着银两，去盘间大点的铺子。”

　　祝新兰推了回去，“知微姐姐，这太贵重，兰儿不敢收。”

　　梅知微柔笑道:“拿着吧，只望你来日牢记初心。”

　　初心？梅知微是在说那些绣徒，桌上沉甸甸的银子，让祝新兰的心也沉甸甸的，这是认可了她。

　　言之听懂了，掏出储物袋，在里掏啊掏，也只掏出几锭碎银，“加我这些。”

　　有些不好意思，身为一只存活几百年的妖，所有家当就这么一点。

　　祝新兰腿滑落凳子，又要跪下，被言之拉住，“你们凡人怎么总是动不动就跪，见到高官要跪，见到神仙要跪，求饶亦要跪。”

　　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对她来说，跪下不是感恩，而是挟持。

　　祝新兰道:“姐姐，我习惯了。”

　　言之故作生气，“嗯，下次见着我们再跪下，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

　　祝新兰:“是是是，再不敢了。”

　　梅知微掩着笑。

　　早膳过后，言之与梅知微便与她们辞行，混沌之事拖不得，多拖一个时辰混沌力量便强一分。

　　站在缘绣坊门前，和影疏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

　　祝新兰想让她们在盘了店铺，开业后再走，可说什么都劝不住，只能放她们走。

　　来得急，走得也急。

　　“阿婆，回去吧，风大。”

　　“影疏，你忘了，我变年轻了。”

　　影疏犯头疼，“那也要回去多穿点衣服。”

　　听说祝阿婆病死了，临水缘绣坊换了个老板，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妙龄少女，传闻是祝新兰的孙女，传承了祝阿婆精湛的绣工，甚至更加精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越靠近东边，罗盘指针跳得越快，黑气蹦蹦跳跳，言之冷眼看着，若不是梅知微说这罗盘还有用，她早就灭了它。

　　手起刀落，再次斩杀一只身上沾染些许黑气的傀儡，跟着指针方向走，沿途时不时出现几只被毫无神智的小妖，还有傀儡。

　　它们目标非常明确，冲着言之来的，看都不看梅知微一眼。

　　这很奇怪。

　　言之越想越气，对着罗盘上的黑气放狠话:“好的很，来，都冲我来啊！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还有你，等你没用了，我就将你千刀万剐。”

　　梅知微想，这大概是因为言之能看见混沌力量，怕她受伤，默默给气急败坏的言之施了个结界。

　　再过几里路，就是乌雀镇。

　　一路过来，很少有人在田间，杂草恒生，行人都低着头，死气沉沉，恍若行尸走肉。

　　罗盘指针不再晃动，直指乌雀镇。

　　言之抬头，整个乌雀镇上方盘旋着巨大的黑气，遮蔽天日，是傀儡小妖身上的数百上千倍。

　　咽了咽口水，乌雀镇，已经沦陷了么？

　　梅知微也看见了，面色凝重。

　　“知微，你能解决吗？”言之问。

　　梅知微道:“应该可以，不过我们得先找到寄宿体。”

　　要找到寄宿体，就得进城，乌雀镇城门有官兵驻守。

　　到城门不远处，言之拉住想进去的梅知微。

　　梅知微停住:“怎么了？”

　　言之神情认真，“你说的寄宿体，身上是不是沾着黑气。”

　　拉着梅知微的手背青筋凸起，衬得她手更为白嫩。

　　梅知微:“按理说，是这样的，你……看见了？”

　　话语间，一阵阴风吹来，撩起两人衣角。

　　半晌，言之略带怀疑声音响起，“那两个守卫，还有来往的人，身上都有。”

　　梅知微闻言看去，依旧只能看见天上那一团。

　　言之见她半天没动静，追问:“我们现该怎么办？不会乌雀镇的人都成了混沌力量的寄宿体吧？”

　　不是说混沌还在被封印吗，这么大一座城池，仅仅是因为它想冲破封印，便遭此厄难。

　　梅知微道:“我们进去吧，关于混沌，除了神史，我知道的不多。”

　　言之赞同她的话:“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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