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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负雪
岳明烛径直走到前台,胡文婷看她的眼神,那叫一个洞若观火,岳明烛觉得她不在善慈堂干,去当个老师也行,学生一犯错,往她跟前一站,撒了几泡尿吃了几两饭伤害了多少女孩的心,通通交代个一清二楚。
胡文婷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厉声问,“你是想主动投案,还是要我屈打成招?都明晃晃地穿情侣装了,让你姥爷看到了,一脚把你踹进鸡圈里。”
岳明烛小时候也皮,经常和王小五李老六混在一起玩,胡文婷也跟着一块扎堆,但岳明烛有个在他们小孩子看来凶神恶煞的姥爷。每次岳川一出现,他们就跟林子里惊飞的鸟一样,扑腾扑腾跑回家。
岳川经常会给岳明烛布置任务,岳明烛把任务忘到后脑勺也是常有的事。有次岳川气急了,直接当胡文婷他们的面,把她揪回来丢进鸡圈里,岳明烛没站稳跌倒在地,沾了一屁股的鸡矢白。
岳明烛因为这件事被胡文婷嘲笑了好久,到现在胡文婷时不时还掏出来损她。
善慈堂的人很多,也会有些三姑六姨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胡文婷已经算给她面子了,没有跳起来扯着嗓子喊,不然岳明烛带男朋友来看病的事,明天就传遍整个宁州市。
胡文婷没想通,昨儿个才听说于家和岳家闹掰的,今天岳明烛就换新的了?不会是就因为刚刚那个小白脸闹起来的吧,那她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岳明烛按住她敲桌的手,这一声声的听的她心慌,“你想多了,今天就是凑巧穿的一样的,不是说我去电竞战队当队医了么,他就是那个电竞选手,有点腱鞘炎,小伙子怕针,好不容易劝他接受温针灸的。”
说凑巧两字的时候,她有点虚,但就是料定胡文婷不知道,因为解释起来挺麻烦的,越解释越黑,还不如说个谎话混过去。
胡文婷一脸诧异的表情,又恍然大悟般,把手抽出来,比出食指在空中晃动了两下,“哦哦”两声。岳明烛忙点点头说,“对对对,上次我给你看的那个惊为天人,也是他。”
胡文婷想起来了,她记得岳明烛还说过那是她对家来着,带有一丝疑惑地反问了句,“你这不是,深入敌窝?”
岳明烛答应韩韵的时候,压根往这方面想过,他们五个都是她的病人,生死面前无关善恶,没有敌我之分,病人的身体健康是首要位次。
她挠了挠头,自我怀疑,“算吗?”
但胡文婷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无关痛痒,她更在意的是昨天于家和岳家闹出的风波,煞有其事地低声询问,“那你和于景焕咋回事啊?真掰了?”
岳明烛意识到跟她瞎扯时间太久了,估计某人在楼上已经把她问候了一遍,再聊到于景焕身上,她今天下午都别想离开前台十米之外,“这个回头跟你说,我先去给那个病人做疗程去。”
摆脱胡文婷后,熟门熟路地走到最里头的那个针灸室,看见颜衡板板正正地坐在棕皮椅上,也没玩他的消消乐,表情冷淡严肃,似乎下一秒就要质问岳明烛。
“前台是我发小,我离开善慈堂后好久没见到了,刚刚和她聊了会天。”岳明烛边穿衣服边解释道,顺手把眼罩丢进颜衡怀里。
颜衡稳稳接住,没有抱怨她的迟到,反而观察起这款新眼罩来,“今天不是小黄鸭了?”
上面的图案是一个紫黑色的卡通人物,头上有两个黑色三角形,颜衡分辨不出来这是猫还是其他什么,还是把眼罩戴上,然后躺了上去。
岳明烛戴上口罩过来摆弄器具,“原来你喜欢小黄鸭。那个昨天被我用完了,今天用这个库洛米的将就将就,改天姐姐给你带奥特曼。”
颜衡找到昨天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薄唇微启,认真地问,“奥特曼是什么?”
岳明烛拿针的手一顿,反应过来不是他们有代沟,而是这个人就是不认识奥特曼,寻思不应该啊,这么红遍大江南北的特摄剧,没看过应该也听说过见过吧,但她还是正儿八经地回答了,“一个和怪兽在日本打架,把日本房子都干翻的人物。”
颜衡轻轻“哦”了声,便不在说话了。
岳明烛上手操作,刚插到合谷穴时,岳川背着手走了进来,她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来人,随后把针按进剩下几个穴位,规范地收拾好,才唤了句,“姥爷。”
岳川点点头,算是对这声姥爷的回应,也是算是对刚刚岳明烛熟练操作没有退步的肯定。
狭小的方寸之地,容纳着三个人,今天没有强烈的太阳光线,白炽灯堪堪维持着屋内的照明,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弥补了寂静。
岳明烛算是赌气离开的,这一个月更多时间是住在基地,要么是韩韵那边。往家里去的天数屈指可数,偶尔那么两三天还是趁岳川不在或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进溜出。
昨天和岳川在家打过照面,也是因为于家,但合作中成药的事情,他不说,岳明烛也没张口问,更别提一个月前那点闹别扭的事了。
但爷孙俩都心照不宣,往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比如说,向来以病人为重的岳川,现在蓦然翘班出现在这间针灸室。
等艾灸燃尽的空隙,岳明烛打破了这份空间的寂静,“确定要和易于药业合作?”
有时候该服软就得服,老一辈的人阅尽千帆事,都有那么一些架子和面子,但给个台阶他们就顺势往下了。
岳川就是这样的。他依然背着手,口罩遮住了他老态龙钟的面庞,却掩不住全头的华发。基本上所有人都认为,中医越老越权威,看一个中医行不行就看他头发白不白。姥爷一把手把她教大,岳明烛想说,就算姥爷头发全是黑的,他也绝对权威,毕竟那塞满几箱的锦旗不是空气,是实打实的英雄战绩。
岳川说,“我回绝他们了,当初只是想给你一个保障,但现在闹成这样,也没有必要拿善慈堂的招牌去冒险。”
他顿了顿,把来的目的向岳明烛袒露,“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岳明烛照实回答,“上半年结束吧,那个合同上是这么写的,到时候看他们有没有招到新的队医。”
“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行,下半年回来,以后就不安排你去药房了,我也该退休了。”说罢,又颐指气使地交代她照顾好自己的病人,临走前要收拾整齐好针灸室,啰嗦完后,岳川又背着手走了。
岳明烛在心里又忍不住反驳,这我当然知道,每次都说,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手上老实巴交地拔针收拾。
刚刚躺在床上装死的病人,等到针一拔,跟活过来一样,长吸了口气,猛地摘下眼罩坐起来。
岳明烛直乐,她又不是葵花点穴手,就扎个针而已,看把人紧张的。
颜衡紧张完全不是因为针的事儿,可能也确实有点原因在里面。他把眼罩塞进口袋里,站起来抻抻脖子,语气有点懒散不正经,“下次聊天能不能避着我点儿,这大活人还在呢,我也不是每次都能睡着,万一说到点不能听的,还得杀我灭口,多麻烦。”
刚刚他就一字不差地把爷孙俩的别扭全听进去了,心里胡乱地在想,还有半年,说长不长,打个春季赛和MSI就过去了,从老天那偷来的时间像是沙漏里的沙子,它执意往下流,拦也拦不住,只能珍惜它流动的每一个瞬间。
岳明烛反讥回去,“嘿,我可不敢对你动手脚,你可是韩韵的心尖宝。”
两人一道出门,又在没个正形地在拌嘴。
这话听的颜衡差点没打个寒颤,“别乱说,我怕白度又住在中路。”
忘了是哪场比赛和RC对上,那段时间有人拍到他和韩韵同进同出,跟和岳明烛的一模一样,在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说他是被天奕集团千金包养的小白脸,靠手段拿到的首发位置。
正好撞上了比赛,颜衡没看微博,白度那场跟抽了风一样,联合打野只抓中,害的他补兵都补不了几个。
后来一看微博才知道,哦,这小子。
那天颜衡很弱势地发了个澄清——
“@FP_Balance:你们是想让我打不了比赛吗?这么会造谣,今天我去下路配合风女抓了波ez,怎么不说我和风女是一对,叫疯子cp。「疯了JPG.」”
字里行间能看出他的无奈,都怪这张脸,有时候长的帅也成了一种罪过。
岳明烛起了个心眼,又带他从后门人少的地方绕出去,再走前门十有八九又会被堵,她也着实好奇这张脸来,“之前没有什么星探去挖你当明星吗?”
“没有。”颜衡心说那个山沟沟里能有星探才有鬼,边熟稔地给岳明烛开门,看她上车后坐稳了关上车门,才绕到驾驶位。
岳明烛看他打开另一侧车门,等不及地问,“那王跃是怎么发掘你的啊?”
颜衡漫不经心地打火启动,他有点不爽,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奇?准备易粉了?那当初粉July的时候,July又不会亲口告诉你他的过往经历,就不肯百度搜一下Balance吗?那词条里分明就有写。
他皱了皱眉,还是交代了,“当时初中接代打,国服单价格高,一单能赚几千,我就接那个打,每一次刚打上国服,王跃就在那个号上私信问,愿不愿意去打职业。打第三个号的时候,我跟他坦白了,王哥当时还挺惋惜,以为LPL天才层出不穷呢,结果搞了半天全是我。”
岳明烛刷的一下坐直了,眼睛噌噌亮,“你现在还接代打吗?我也想上个国服。”
颜衡不可置信地转头,一副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都没怀疑这话是从她嘴里出来的表情,“是谁昨天还说让我静养,不要偷偷加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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