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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树掏鸟
谢府精心打理过的庭院,几处爬山虎缠着墙头,廊下竹帘偶尔晃动。风一拂过,满池春水便被吹皱,但池中锦鲤各个肥美丝毫不怕生人,依旧停在岸边等着往来的客人投与食物。
檐下一群与萧璟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或坐、或站、或靠在一处,本在嬉笑玩闹。萧璟在影一的刻意引导之下被迫“不慎”闯入时,他们站在光影交界处便纷纷投来了视线。
眸子里满是打量探究,虽是好奇心过于得重,其中的恶意却鲜少。
倒是,藏在角落里几处视线偶尔朝他探过来,其中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粘腻惹人不虞。
“几位拦着本公子作甚?是园中景色不够艳丽多彩,还是本公子太过丰神俊茂?”收回视线,萧璟心下微哂,面上还端着那副身为谢珩学生该有的三分骄矜、七分散漫,扬着眉梢问道。
几人嬉笑打骂,推推搡搡,带着几分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将一个穿着红衣劲装,腰间缠着乌金色的软鞭的女子推了出来。
少女踉跄了几步,稳住步子回头看着同伴们幸灾乐祸的眸子,气得跺了跺脚,脚尖带起几块圆润的鹅卵石:“阿兄阿姐们属实过分,凡是出头挨训的事情尽逮着我。”
“谁让砚殊阿兄对你最为宽容。”
“就是就是。”
女子指尖按在眼下,冲着他们摆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哼!”
回过头,也颇为傲气地扬着下巴:“我叫谢引珠,排行十六,他们皆唤我小十六。”
“石榴?能吃还是能打?”萧璟眸子从谢引珠那张明艳又稚嫩的脸上流转而过,唇角勾起打趣道。
话落,石榴身后传来低低的闷笑声。有人促狭道:“敢这般打趣小十六的,小公子你还是第一个。”
“要你多嘴?”石榴回头先是白了身后的人一眼,而后回过头瞪着萧璟,双手插在腰间道:“听闻你是砚殊哥哥的徒弟?”
“嗯。”萧璟点了点头。
“那你与我比比。”石榴眸子一转,挑眉道。
扫过她腰间缠着的鞭子,萧璟手指向那问:“比什么?比你那鞭子谁挥得好?”
“自然不是。”石榴手连忙捂着腰间的鞭子,低声嗫喏了几句:“兄长让我试探你,可不是让我伤你,若真伤了,还不得剥了我的皮?”
萧璟没听清她后半句说了什么,只瞧见她嘴皮翕动,眸子也嗔怒地瞪向身后一直在笑的人群。
“嗯?”
瞧着一群同龄人在一起打闹嬉戏,并且没有恶意的模样,萧璟不禁眉头松了松。谢家,好似也没谢珩说的那般凶险。
除了那些躲在阴暗里,见不得天日的老鼠。
“你会什么,我们比什么。”石榴挑眉道,眉眼间皆是张扬自信像是一只孔雀,漂亮却不惹人厌烦。
萧璟扫过不远处的空地,开阔的庭院里留着一处很宽大的空地,上面由青石板铺就而成。一旁设有石锁、箭靶、甚至是专门用于投壶、蹴鞠的场地。既像是谢家专门为子弟设置的练武场,又像是专门开辟出来供他们玩耍的。
特意让影一诱他到这处,是真想让他像这群少男少女一般,今日能够肆意张扬地玩闹。还是说,谢珩想借这群少年,验证什么猜想?
萧璟扫过立在身旁一动不动的影一,便见他朝自己微微倾身恭敬道:“主子说了,今日小公子尽情玩闹,若出了事情,他负责。”
“呵。”萧璟喉中溢出一丝轻笑,眸子却含了一分锐利的冷意。他转头看向石榴,马尾和流苏随着在空中掠过,然后双手抱胸颔首道:“那便比上一比。”
这边比试本该是顺风又顺水,点到为止。一个心思通透又机灵,一个爽利大方,几番比试下来你来我往,倒是格外尽兴。惹得身后的其他少男少女们也统统加入了进来。
可偏生便出了岔子......
也不知是不是萧璟突生了胜负心,还是被角落里那些耐人寻味的视线打扰的烦闷,或是他本就介意谢珩对他多般算计。
于是,最后一场比试,在射箭时萧璟的手轻轻一抖,有一箭落了空,他便输了。
萧璟垂着眸指尖摩挲着弓箭沉默不语,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待旁人打趣他输了,要履行什么赌约时。
他忽然抬起手,指向院落中那棵直耸入云,分外高大的梧桐树,挑眉笑道:“本公子瞧见你家梧桐树长得郁郁葱葱、华盖亭亭,想来当是已有百年了吧。”
石榴点了点头:“自然,这棵树比各位叔伯年龄都大。”
“听闻‘凤栖梧桐’。”萧璟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像是开玩笑半真半假地道:“不若......本公子替你去瞧瞧那树上的鸟蛋是否真是凤凰生的?”
说罢,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萧璟就将弓箭扔在一边,手脚并用飞快地爬了上去。
*
“所以为何又出了事?”
谢珩绷紧了一张脸,脚下的步子匆匆,衣诀飞起。一路上挡人的枝桠皆被他拂开,折落在地。他眼中的惊怒与担忧掩饰不住,边绕过曲折寰宇的走廊边对影一带了分怒气质询。
他是安排了小十六他们去试探萧璟一二,因这些日子萧璟口中老是冒出一些奇怪的言论,他心生疑惑。一个人如何能因为重生一事就变得既像又不像了起来,他总觉得眼前有层雾,他拨不开。他想要抽丝剥茧,便总得试探一二。
可他萧璟比自己要重要百倍,莫要出事。
“主子,莫急莫急,也不是什么大事。”被扫的那眼夹杂着怒气,影一瞬间头皮发麻,这还是主子第一次这般没了分寸。
“不过是小公子比试输了,突然提议自己去爬上院中最高那棵树要为十六小姐掏鸟蛋,说什么‘凤栖梧桐’,他帮着瞧瞧里面是不是凤凰蛋。”影一连忙解释道,小皇帝心思一会儿一变,谁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要上树掏鸟了。如今挂在上面抱着枝干不肯下来,谁救都不行,偏生要主子亲自过去。
“那枝干粗大,主子莫慌。”影一挠了挠头,小声补充道:“其实......坐在上面还挺稳当的。”
“稳当?”谢珩脚步猛地停下,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你知他身份尊贵,我让你看着他,他便是这般看着的?方清沐,莫不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太过放纵,你们便如此肆意随性。”
“主子......”影一连忙停住步子,脸上再没了打趣,嗫喏着唇不知道解释些什么。
扫过他无辜的神情,谢珩闭上眸子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而后睁开眼睛,语气平缓道:“抱歉,是我失礼了。你只知他古灵精怪,却不知道他心思通透。你当他是起了玩心,逞一时少年意气去爬树,只是......”
“恐怕,他已然知道这场比试是我故意为之。更深一层,或许他发现了什么。”顿了顿,谢珩补充道。
影一正了正神色,蹙眉道:“属下见小公子玩得挺开心的,虽有外人窥伺,但我同元临都在他身旁。更何况暗处还藏着小九......”
“嗯,他的心思我有时也猜不透,但今日谢隅说的话给我提了个醒。他说当今陛下既无母家,又是冷宫出身,可偏偏最后先帝让他登基称帝。”谢珩眸中情绪复杂,袖中指尖按在指腹上。
他前世拼了命只为爬得更高,最初哪在乎是谁称帝。他只需做好臣子本分,先爬上去尽自己的辅佐本分。若君主真当昏聩无能,将其驾成傀儡或者废了便是。他萧家的天下,又不只是一个萧璟。
只是后来,小皇帝拜他为师,他二人便自从相依为命一同在朝堂之上互相扶持。那时,天子到底如何称的帝王这一隐情于他更不重要。
但如今重活一世,处处事情背后皆有隐情。那迷雾罩得他寸步难行,只凭借重生先知的优势,他哪里抵抗得过其他人。
他这些日子以来,靠的不过是小皇帝的权利。那些所谓的先知就如同那日皇商拍卖郭毅的把柄一般,是他靠着前世过目不忘的本事和影五模仿他人字迹的本事,一同设下的圈套。
但凡其中有人察觉不对,前功尽弃。若非如此,他那日怎会那般干脆利落地将证据烧毁?
“主子是说?”
“没什么,此次回去叫影四影五去探查一下他的过往,越详尽越好。”谢珩摇了摇头,提步且行。
“他射箭落空了?”
“是。”
“将那弓箭和靶子带回家中,待我有时间瞧上一瞧。”
影一连声答应,跟在谢珩身后。
二人匆匆而行,待谢珩远远地看到树上场景时,额角青筋又是重重一跳。
树上的人马尾上的流苏缠在枝干上,衣袍也挂在上面。脸上的面具也歪斜了几分,虽说是身下骑在粗壮的枝干上很是稳当,但怎么瞧都带着些狼狈。
最令谢珩觉得牙痒可气的,竟是他手中还拿着弹弓,闭着一只眼睛在打空中盘旋的鸟。谢府的下人和元临、石榴等人围在树下急得团团转,扶着梯子却怎么唤他也不下来。
“小公子,莫打鸟莫打鸟,那只是老爷养的翡翠玉珍珠!”
“那只也不可以!”
“哎呦喂!我的小公子,求求您快下来吧。”
萧璟拉开弹弓瞄准天空上高悬着的,其中一只像极了信鸽的鸟,而后松开手。石子便飞了出去。
挑了挑眉,没瞧见打没打中。他低头看着劝他下来的下人打趣道:“一只翡翠鸟还唤玉珍珠。怎的,打便打了,难不成还得先知会再打?”
眸子一转,他又用毫不在乎的语气补充道:“有事找谢珩。”
说罢,又要拉开弹弓继续打鸟。
“下来!”谢珩快步走上前,声音中带着些许微不可察的怒气和慌张。
他走到树下仰头和树上的少年对视,伸出手语气又下意识放轻:“下来,我接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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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榜单收藏差太多了,前期又不压字数……所以我后面要压压字数了,日更改周更7-8000字,更新时间暂定周六晚上 周二晚上,下周四能上榜就继续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