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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但这个过程陈清婉并没有消停。
三千两银子看似不少,可若是投到有百户人口的城中,不过是一粟入沧海。
连个响儿都听不到。
于是这天,海面还没泛起光亮,叶落带着一帮身手不凡的部下,拉着陈清婉,找了个守卫薄弱的地方,出海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叶落找来的船不大,是个约莫三丈长一丈宽,能容纳数十人的小型温麻船。
船刚驶出约莫一二里,一轮日光在海面尽头沐水而升。
瞬间,天光大亮。
而平潭县守将府邸则快要乱成一锅粥了。
“姑娘,姑娘这是做什么!”星月被叶落临时留下来看家,此刻正绞尽脑汁地想,怎样才能劝阻眼前这位‘发疯’的京城贵女。
“做什么?做什么?你眼睛瞎啊!”杜芸正愁一肚子火没出撒呢,星月一开口,顿时撞枪口上了。
“告诉叶落!本姑娘不伺候了!我这就回京!”
*
年关将近,京城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朝廷张贴告示,取消宵禁。
坊间又热闹起来了。
冬日的天,黑得格外早。
刚过酉时,天空就已经黑压压一片,不见丝毫光亮。
天黑得早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至少给街边杂耍的艺人们留足了表演时间。
“好!”
远处一阵火光冲天,伴随着群众高昂的欢呼声。
徐汝成循声望去,又是一片火花四溅,黑压压得天空顿时亮如白昼。
是打火花。
触景生情,他现在心情更加沉重。
他刚从别院出来,此刻正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半个时辰前,他还在别院。
*
别院里,那些奴仆还在,但是陈清婉的卧房一片潮湿死寂。
徐汝成没点灯,打算进去坐了坐,没成想刚拉开椅子,就摸了一手灰。
他这才命人点上油灯,他这些发现,陈清婉的房间角落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蛛网。
看起来像是有一年多没打扫过了。
可陈清婉刚走了不到半年。
徐汝成怒极,将别院的奴才薅出来一一审问。
“为什么才不出半年,清婉房里却蛛网遍布?”
徐汝成嗓音凌厉冷漠。
一行七八个女婢顿时浑身颤抖,只有一个年长些的还在强装镇静。
“不说?”徐汝成没什么耐心,顷刻没有得到回应,就烦了。
“拉出去,卖了。”
此话一出,队尾的一个婢女“咚”地一声,双膝狠狠砸在地上,颤道:“世子殿下,是......”
那婢女将将开口,就被那年长的中年妇人强行打断了去。
只听那妇人粗着嗓子道:“世子殿下莫听这贱婢胡言,清婉姑娘素来不喜我们踏足她房中,我等不敢违命,这才没有打扫。”
说着,那妇人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队尾的婢女。
“她还什么都不曾说,你就断定她在胡言?”徐汝成眼神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只一眼,那老妇人就被吓得眼神闪躲,没了方才的理直气壮。
“你接着说。”不等那老夫回话,徐汝成命那婢女把话说完。
那婢女怯怯地朝那老妇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一脸“豁出去了”的悲壮感,才开口道:
“清婉姑娘只说过不让郑婶进她房中,从没说过不让我等进,郑婶记恨她,也不让我们供姑娘驱使,不然就要克扣工钱,我们不敢违命这才让清完姑娘受了苦。”
徐汝成眼角一跳,他没想到小小别院,竟然还能生出这种事端来。
好像很久之前,陈清婉同他说过:别院中尽是些刁奴,都欺负他。
他那时忙案子忙得焦头烂额,没空陪她玩这种金丝雀的游戏,他怎么回答的来着?
徐汝成绞尽脑汁想了想,没想起来,反正总归不是特别好的话。
“清婉姑娘平日里只能自己下厨,或者去外头寻些吃食,冬日就自己去河边洗衣,有一次不慎滑倒掉入河中,被人捞出来是浑身是血......”
那婢女还在讲车陈清婉的事。
徐汝成面色沉重,思绪翻飞。
怪不得那日他来别院,等到深夜她才回来,回来时衣服也变了。
他还当她去外头寻男去了,竟然是掉河里了。
还真是误会她了。
整整一个晚上,徐汝成都在听那婢女讲陈清婉的往事。
原来那女人管自己要钱,是要帮助家中有重病的小孩儿。
半夜不在家中是发烧了去医馆了。
不让郑婶进她房间,也不是刁难。
而是郑婶手脚不干净,拿了陈清婉许多衣裳、首饰。
徐汝成还当那女人是个纯种财迷,拿那些衣服首饰去典当了呢。
“小七,把郑洪氏送去衙门,其余人给了工钱,就地遣散。”徐汝成此话一出,院中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不少人心中猛然一踏实,幸亏只是遣散。
她们都是王府管家买来的,主子就算要了她们脑袋,她们也无法反抗。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莫听这贱婢胡说,陈姑娘嚣张跋扈闻名京城,如今落魄了受些皮肉之苦也是应当的,奴婢只是见不得她要骑到主子头上去罢了。奴婢一新都是为了世子殿下啊。”
那老妇说的字字泣血,老泪纵横,一副为了徐汝成操碎了心的模样。
但那暗卫并不理会,抓起那老妇赘肉耷拉的臂膀,就将人拽出了别院。
徐汝成回清风院时已经接近天亮。
空中气温骤降,空中飘起了毛毛雪。
当天夜里,徐汝成就发起了高烧,噩梦环伺,他睡得极不安稳。
梦中,一会儿是陈清婉找他告状的傲娇模样,一会儿又是陈清婉状无果反被凶的委屈巴巴。
一会儿是陈清婉发烧昏迷,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一会儿又是她被烧醒,顶着一身冷汗独自出门寻医。
一会儿又因为没钱买药,差点被赶出来。
最后,是烟花闪烁下,陈清婉亮晶晶地眼睛望向他,说要年年与他同看花。
......
*
从海东城回来后叶落整整哄了杜芸半个月,又是带人爬山又是玩水,这才获得这位大小姐的原谅。
这可就苦了陈清婉了。
白天在港口监工,夜里又在守将府画图纸。
没几天就瘦得只剩下巴尖。
画完了图纸,又要去派人去给李师傅让他做出来。
只因她在海东城待了几天,发现当地完全是个海上贸易中心,海外的其他各国都在哪儿做生意。
因为舶来品众多,哪儿的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但是大宁的物产还没开始风靡。
陈清婉觉得是个机会。
她必须赶在大宁商人云集之前打出自己的名号来,品牌效应对她来说是最简单的。
她脑中不断浮现出曾经坐在大学教室里学来的营销手段。
海东城四面环海,说是孤岛也不为过,应该是因为有暖流经过,所以一年四季温暖如春。
不知道是因为矿产不丰还是忙于农事,哪儿的人不论男女都只用一块头巾包裹,并无金银首饰风靡。
陈清婉觉得是个机会。
回到平潭县,陈清婉就开始埋首画图。
笄、簪、钏、篦、步摇、冠......陈清婉把自己了解的发饰全画了个遍。
不仅如此,连带着耳珰、项圈、臂环等等一应俱全。
结合海东城的特色,陈清婉还将当地信奉的海东女神的形象融入其中。
设计了海东女神坐下神花样式的簪子。
第二次再去海东城时,陈清婉就是来选址的了。
*
过了正月十五,本应该是荣王世子的婚期。
圣上突然病重,太医院查出来有人下毒。
徐汝成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贤贵妃杜若身上。
可徐汝成不明白,贤贵妃母凭子归,圣上又无其他子嗣,皇太后的位子早晚都是她的,她为什么还要生出这种不必要的事端来?
圣上病重,得知事件真相后连夜册封徐汝成为摄政王,主持朝政。
杜家一夜之间被抄了家。
行刑前一夜,徐汝成带着不解去牢里见了贤贵妃一面。
贤贵妃长相美艳,即使身陷囹圄,头发也盘得一丝不苟,没有丝毫失态,仿佛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
她两道细长的柳叶眉皱着,一举一动间尽显女子柔态,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惜。
“见过摄政王殿下。”杜若朝徐汝成盈盈一拜,仿佛这里不是牢房,仿佛她还在她的未央宫。
“都到这个时候了,娘娘还真是处变不惊。”徐汝成没有进去,与杜若隔栏相望。
“京兆杜家的女子,理当如此。”杜若依旧高昂头颅,眉间的花钿也不曾有半分褪色。“如今案子尘埃落定,不知道王爷来我这儿作甚?”
“本王有一事不解,特来请教娘娘。”徐汝成表明来意。
“王爷请讲。”
“杜家如今如日中天,您也贵为贵妃,荣华富贵早已已收入囊中,圣上也只有太子一个孩子,他登基是早晚的事,顺利的话后您半辈子都不会有半分苦楚,不知娘娘为何要在这个关头自取灭亡?”
“不会有半分苦楚?”杜若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顿时凄厉得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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