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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者(二十五)
你知道河神娶妻的故事吗?
羊皮筏子哟,远远的漂哟,河神欢喜流儿畅哟,日出日落,安全的归哟;
羊皮筏子哟,远远的漂哟,男人把着筏,女人衬着忙,欢畅的去,欢畅的归哟;
哎呀!!落雨了!流急了!筏子不畅了!
怎么了?河神悲伤了!
为什么?河神想娶筏子上的妹儿!她的美,她的勤劳,让河神心动!
怎么办?当然欢喜的嫁过去啦!河神是我们的天,我们的地,我们生活吃饭的大老爷!
妹儿啊!快快走!要去享福啦!
妹儿啊!带上物!出嫁怎能没嫁妆?!
妹儿啊!默回头!河神爱上了你!你要当那高高在上的河神妻,人皆跪拜人皆敬仰!
筏子安稳到了家,河神爱上了她!
水面不再见其影,河神满意娶回家!
水面若再见其影,河神不满送回家!
怎么办?怎么办?
嫁妆满满的,肉谷身上挂,裹上稻草被,送妹儿风光嫁!
妹儿妹儿顺水流,求得河神意满娶,
妹儿妹儿水下去,此生不愁吃喝穿,
妹儿妹儿莫回家,家里安康为你傲,
妹儿妹儿,去吧去吧,多念多念,莫归莫归,安心伺候河神……
陈江默然望着面前这澎湃的天悬河,手抚上了胸口,不知为何,很是不安,他又想起了那遥远的过去,那已经落幕了的讽刺歌谣,他的母亲、他的姐姐,都是这样嫁给了这条时而平静时而汹涌的河,被那黄沙裹挟,尸骨不知何方。
但那时的他还小,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对的,尤其是尸体浮起被发现,那一身的浮肿清白,皆是所谓河神不满退婚,然后再选人再求嫁,那时的他不明是非,对这民俗是抱热闹看的……
他抬手抹了抹泪,后来念了书,后来到现在,才知道,这是多么的荒唐。
这歌谣的来历不清了,他大概也能猜到——大概是某人遇了那大雨大风的危难,把东西扔了,把女人推了,减轻了筏子负担,最终幸运度过危难安全回来,但是为了所谓名声,于是编纂女人被河神看上了,于是带上嫁妆嫁去了,河神满意了,送他安全归。
于是也给其他遇风险的人们一个借口,渐渐发展成了正经的民俗。
他长长叹了口气,低头看着面前盆里燃烧的黄纸,又加了些,灰被风吹向这宽阔的天悬河,香的烟顺风顺水向远方。
待着的差不多了,他颤巍巍起身将灰倒入了河里,佝偻着身子向家的方向而去。
身后的河水似要挽留他,澎湃的仰起,却又够不到而高高的落下。
————
停滞不前的你,怎么配得上勇往直前、青云直上的我?我现在的夫人才是那真正的张夫人,而你,什么也不是!滚!
我永远忘不了这句——他那天的话。
他追求我,我在温柔关照下卸下心防松下了口,我耗费青春省吃俭用,盼得了一张结婚证,在甜言蜜语中更加艰辛的供给他的需求。
我们没有孩子,因为他年轻上学时说太早,他要忙于学业;
他毕业工作时,还是太早,他工作不稳定;
他工作稳定了后还是有点早,我们有奋斗目标——房子和车,我们要加油拼命努力的干,他要创业,于是更加艰苦要不得孩子;
他的事业越来越好,他也一直推脱,我也日渐怀疑他的真心,感到不安,他松了口,但是那日常的偷偷给我泡茶水的避孕药,我的身体出现问题,被哄骗是x事缘故,每个女人都会如此,我不解这方面的事,甚至绝经还以为我怀了,身体的不适都是因为怀孕……
最终我无法再有孩子了,身子垮了不能再干有些重了工作。
最终也得到了一张离婚证,因为,我不能再给他提供钱了。
我的财产被他剥削了分文没有,因为我不懂,我只是一个初中都没上完就被带着去各种小作坊打拼长大的人。
他早就出轨了,以前他对我所说的同事。
那个女人真的很漂亮,白嫩白嫩的,穿的裙子很新很漂亮看着就很贵,略微靠近就是芬芳的香味,波浪似的大卷发又黑又亮……
她真的,好年轻好漂亮,高跟鞋哒哒的声音,整个人是那么的明媚耀眼。
我不理解,这样好的她,为什么会干出抢我老公当小三的事,她知道,她知道我的存在,她知道我们是夫妻……
他们是同样的明媚。
我看着我的手,枯黄丑陋干瘦,我的衣服是随便的便宜货、厂服……
我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老了?
我忘了。
我死缠烂打,最终被报警,最终殴打他人,被关了,赔偿,医药费……
心口是痛的,身体也是痛的,痛的无法呼吸,痛的撕心裂肺无声无息。
我怨我恨我无能为力。
我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回想当初那沉浸在稀少虚假甜蜜里的自己,真是悲哀可笑的让人心碎。
我好像并没有多爱他,我只是觉得他特别好,可以安稳过日子,于是,就那样瞎了眼的扶持他,给他找理由找借口。
我,卑微汲取那丝丝甜意,最后发现,虚假的一文不值。
我被所谓的爱人背叛,我望那我都不敢伸手触碰的那光鲜亮丽的女人,我感到,更多的是不解和哀伤。
他是一个多么烂的人啊,你为什么会看上他了呢?他把我磋磨成了如今的泥土样,你不怕成为下一个我吗?
同为女人,你的眼神为什么是那么的刺目?遥想初见是你那友好……
我恨他,但对你好像更多迷茫。
为什么想这么多呢?因为一无所有的迷茫,因为,不知未来何方的迷茫,好像,只有死亡?
报仇?我一靠近,那周围的人们就主动的跟他们举报我,驱逐我。
世上有很多的好人,但不是对我。
死亡看起来很简单,但又很难,临近了又不敢。
今天又是一个很好的晴天啊。
周彩芳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想着,瘫躺在地里干枯的草堆后,一动不动。
肚子一呼气很扁很扁,感觉肚皮挨着骨头。
不想吃,不想动,就这吧。
这一辈子过成这样真挺没意思的。
多久,没这么轻松宁静的感受阳光和风了?
老天对她还是好的,好歹没下雨。
一声尖锐凄惨的叫声打破的这片宁静。
她睁了眼,起身抬头看去,远处的水泥路上,眼熟的粉色小面包车,贴着可爱的粉红大兔子,那渣男和那女的车翻着,那渣男很灵活的在快速跑,那女的在一瘸一瘸的爬,后面,那身影,看着像个……格外脏不垃圾好像搁哪土里滚了滚的乞丐?趴在翻了的车上,跳下车嘶吼着戏耍着走向那女的。
所以啊,你看上那玩意儿啥了?
听着她那充满的恐惧的大声尖叫抽泣和对那渣男的恨意痛骂,周彩芳无语的想,你多好个年轻姑娘家的,看我还不知道那玩意儿的德行?手里花着我的脏钱,真不难受?而且这人到中年胖了长的也没多好看了吧?
周彩芳默然看着那场面,那死东西已经跑没影了,那脏乞丐也扑到了女人身上,笑的超难听的撕扯她衣物要搞强.奸。
她在尖叫,在喊救命,被殴打……
最终,周彩芳长长叹了口气,摇晃站起来,扶了扶头晕的脑袋,弯腰捡起块大石头跑去,“喂!混蛋!光天化日之下给我放开她!”
林秀琴红着眼抽泣着扭头看去,看到了那狼狈不堪但依旧坚定跑过来的身影,怎么会不认识呢?
又瞥上身上的这衣服下身体腐烂恶臭流着臭水带着蛆一看就不是人的玩意儿,它也看着,然后起身向那人去了,大概想先解决这人再回来慢慢折磨她。
同时,这也是她跑的好时机,她腿崴了,这女人不知道能挡多久,她只能也只要把车翻过来,钥匙还在,就能跑……
她这小车,还是有很大可能。
林秀琴看着那女人扑抱住了那鬼,抓着石头努力的砸,缠斗着,死死的缠抱着那鬼玩意儿,咬牙起身努力忍住疼痛快速向那车去,推起车,关门,启动倒车一气呵成,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远去。
浑身在颤抖,眼睛很红很红。
周彩芳看着那女的很有眼力见也很不矫情的快速跑了,卸了口气,只感觉浑身很疼很疼,骨头都断了好些根了,看着面前愤怒了的鬼玩意儿。
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想活了,那女的应该和那渣男不会合了吧?切,管那么多干嘛?关她啥事。
她闭上了眼,眼尾溢出了泪,被打的呛出一口血,睁眼,咬紧了牙,又生出了一股子的怨气拧住了它骨头掀翻它就是拳头砸,面目狰狞。
“姥姥的!我不服啊!不服!为什么我能这么不争气啊!!!”她尖叫着,怒吼着,一拳又一拳,自己的手伤痕累累,却不感疼痛回光返照样的愤恨砸着,眼泪掉落了一滴,其它的水珠知道了路不断滚下。
渐渐的,她觉得拳头砸的不尽兴,起身用脚踹,掰骨头打,一根根的搉(que)起了它的骨头,抓着它的头就是砸,疯疯癫癫大哭大笑,一地鲜血全是她的,血中蛆虫烂肉断骨它的。
它在尖叫,知道脖子被掏了……
换了辆更重的大轿车回来的林秀琴迟疑放缓了车速,看着那恐怖的人双手拿着砸骨头用的石头抬起了头看了过来。
最终,停车,开窗探头迟疑喊道:“姐!你还好吗?!”
然而对方没有回应她,只是低下了投继续她的拆打‘大业’。
“姐,要不搬马路上我开车撵?!”林秀琴迟疑再喊。
“你回来到底干什么?脑也瘸了?”周彩芳不快道。
“这玩意儿能碰物攻!我之前那车不行!我要回来开车撞死它!路上也报警了!一会儿到!”
“万一这玩意儿还有别的样呢?!”
林秀琴没有了回答,就定定盯着她。
周彩芳也不理她了,继续砸自己的,砸着砸着,人跑面前来了,也抱着个石头坐地上拿个骨头砸。
“傻缺。”周彩芳不快骂道。
“你不也是?”林秀琴毫不客气回怼。
“我不是!这些血都是我的,它没有。”周彩芳伸出双手,“我之前打它手都打烂了,你看,啥事没有,我才不是,你是。”
“我抢你男人,之前那么嚣张的欺负你,你不傻缺你能来救我?”
“啥我男人?那死糟心玩意儿也配?你不傻缺你都看到我啥样了还抢这破玩意儿?”
“好好好,这个我傻缺,我说你傻缺你救我的事。”
“你不止这傻缺,你都好好跑了,还傻缺的跑回来,真嫌死得慢啊,万一有什么意外……”周彩芳看了看她,“傻缺玩意儿现在还露个胸凉快啊,这么担心心被掏不顺啊。”
“我回来给你个傻缺收尸成不?呸!”林秀琴没好气骂道,低头双手拉衣服,脸被扇了。
“说你傻缺你还不服气,一个小三跑我这儿伸着脸,这我不得满足你。”
林秀琴不啃声了,就这么红着眼瞪着她,然后低下了头大声道:“对不起!我傻缺行了吧。”
脑袋又被不轻不重拍了下,“赔我不?”
“好。”
“算我没白救你,你说说你,干啥不好,当个小三,你又不是找不到好男人吧?你条件也不错啊,找个那玩意儿……”
“姐,你就说你两没分前你多欢喜他吧。他确实平常装的不赖。”
“你看我结果还不觉得瞎了眼啊?”
“我想他会安分为我,如果没有这次生死大事的话。”
“我饿了,累了,我没地方住,我快要死了。”周彩芳张了张口,背驼了,无助道。
“我欠你的,我养你。回去逮住那玩意儿,咱两一块儿好好打。”林秀琴默了默,“姐,我之前对不住你。”
“除了那渣男,今天就是一条狗,我也救。”
“姐,你真好。”林秀琴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回头看向那滴滴滴的一群警车,余光看到身旁人倒下,突然一慌,“姐?!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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