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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2
原来那只小乌鸦真正面对考验时并没有她平时表现得那般愚蠢,阿凛直到这一刻才彻底明白,乌小匪并非一个头脑简单的傻瓜,她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看轻了那只小乌鸦。阿凛从来都不担心乌小匪把别人想得太坏,她只怕乌小匪将别人想得太好,那也同样是乌小寒对自家妹妹的一份担心。
现在看来,乌家虽然肮脏龌龊,对乌小匪而言却是一座很好的学校,乌小匪尽管在那里学习不到学校所教授的各种知识,却早早见识过许多形形色色的恶人,那些源于现实生活当中的教育教学远远比课本上来得更加直观,更加生动,更加自然。
大抵乌小匪心底十分厌恶那些贪婪虚伪的男男女女,大抵乌小匪十分厌倦从前那种动荡不安的复杂人生,所以才选择了一种简单清苦的生活方式。那只小乌鸦身上没有哪怕一丝通过阿凛或者其他人向上攀爬的欲望,她延续生命的目的不是为了重振乌家辉煌或是跨越阶级,她活着只是为了等待体验那一场或许她这辈子都无法得到的爱情。
阿凛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得知乌小匪的亲生父母人在青城,乌小寒在世的时候一直都有在关注那对夫妻的动向,乌小寒死后阿凛也没有放弃追寻对方的踪迹,他们是一对潜在的麻烦。如果两年之后乌小斐能够顺利继承来自乌小寒那笔数目不菲的遗产,他们很有可能还会再度找上门来。
那对夫妻三十五岁前后曾经怀过一对龙凤胎,可惜没有保住,男人每天窝在家里看片打游戏,女人手里但凡有两个钢蹦儿就去打麻将,一分钱没有就去打零工,那副混吃等死的堕落样子根本不配做别人父母。
阿凛很庆幸乌小匪可以一眼就看穿所谓亲生父母的本来面目,庆幸乌小匪没有轻易地被所谓“血缘”情感绑架,否则乌小匪一回到那个家中便会成为顶梁柱,家中父母亲戚会像水蛭一样黏着她不停地吸血,直到将她的身体蛀空到只剩下一层薄皮。
阿凛今天最为感到震惊的是乌小匪发怒时面容里竟然也可以看到乌小寒年轻时的模样,那两个年纪相差十岁的姐妹尽管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尽管五官毫无相像,岁月依旧将属于乌小寒的某一部分镌刻在那只小乌鸦截然不同的身体,那么阿绵呢?阿凛很想知道在旁人眼里自己是不是也曾在某一个瞬间像极了阿绵,阿凛很想知道阿绵是不是也在姐姐身体上留下了她的痕迹。
阿凛一想起阿绵便又开始痛恨那只曾经闯下大祸的小乌鸦,那些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怜悯与欣慰一转眼就已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永远也化解不开的深深埋怨。
阿绵二十岁出头那年开始追求已经长大成人的小乌鸦,她不敢在父母眼皮下光明正大地对小乌鸦流露爱意,也不敢忤逆未来家族对她婚姻上的安排,所以只能避开众人的眼光悄悄对乌小匪表达爱意。
阿绵每天傍晚都会情深意切地写给乌小匪一封情书,乌小匪每每接过阿凛的情书便会敷衍地放入衬衫胸前口袋。阿绵第二天问她有没有读过,乌小匪便会假装读过的样子连连点头,阿绵追问情书里都写了什么内容,乌小匪便会挠挠脑袋一脸困惑地连连摇头。
阿绵拿像是一头野马似的乌小匪一点办法都没有,乌小匪宁可相信阿凛姐姐的一句玩笑话,也不肯相信阿绵是真的对她有所喜欢。那只小乌鸦偏执地认为阿绵这种行为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在玩弄她,白家的长女可以自由选择结婚或是独身,白家长女以外的女性后辈则必须选择婚姻,同时要把未来生下的其中一个孩子过继给身为长女的阿凛。
乌小匪认为既然阿绵未来某一天注定要迈入婚姻,那么她对同性表达爱慕又怎么可以作数?乌小匪只想一心一意地爱阿凛姐姐,她才不想沦为阿绵婚前用以消遣的玩物。
乌小匪对这种富贵人家的情感路数很是了解,哥哥乌小江家里有发妻,同时还在外面有一只手数不过来的情妇。爸爸乌红烈家里有老婆,同时外面还有一大堆无法领证的三妻四妾。那些人永远觉得一个伴侣远远不够,那些人永远贪婪地想要更多。
乌小匪认为接受阿绵是对阿凛姐姐的一种背叛,毕竟阿凛姐姐早就已经给过她两个人五年之后在一起的承诺。如果阿绵不是阿凛姐姐的妹妹,如果阿绵没有罹患抑郁症,乌小匪一早就会用世界上最刺耳的话毫不留情地斩断她贪婪的念想。
“姐姐,既然你有本事把那只小乌鸦捉来给我玩,也一定有办法能让她和我在一起,我相信天底下没有我姐姐白舒凛办不成的事。”阿绵从乌小匪那里得不到任何正面回复便只能求助于姐姐阿凛。
“感情不是儿戏,我可以给你找玩伴,但是我无法为你寻找性别相同的伴侣,如果被家族里的长辈发现这件事……我很难交差。”阿凛几乎未作犹豫便直接拒绝了阿绵。
“为什么?你一向宠我,难不成你真的喜欢那只小乌鸦,难不成你未来真的要和她在一起?”阿绵被阿凛姐姐拒绝过后不死心地追问。
“白家子女如果被发现和同性谈恋爱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彻底离开白家,现在我请你扪心自问,假如脱离白家,你有本事养活自己吗?乌小匪有本事养活你吗?”阿凛想试探一下阿绵对这件事究竟抱有多大决心。
“姐姐,我没有那么贪婪,我只想和乌小匪在婚前痛痛快快玩几年,等我玩够了就会遵循家里的安排乖乖结婚生子,我根本就没有一丝脱离白家的想法,姐姐,我希望你能想办法劝说乌小匪,我也希望在我正式结婚之前恋情能得到你的允许,你的祝福,你的庇护。”阿绵索性将自己心底的想法对自家姐姐彻底摊牌。
“你没有那么贪婪?你都能做出这种自私决定还觉得自己不够贪婪?”阿凛一瞬仿佛觉得自己并不真正地了解这个妹妹。
“姐姐,我只不过是想透一口气,我的贪婪究竟体现在哪里呢?我想拥有一段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也算是错吗?难道我要一辈子从头到尾被家族里那些古板的长辈们掌控?”阿绵不懂姐姐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令人伤心的话语。
“你玩够了抽身就去结婚,那乌小匪呢?乌小匪两年过后要被人再遗弃一次吗?你当她是路边没人管的猫猫狗狗?”阿凛质问仿佛觉得一切理所当然的妹妹。
“反正她也不爱我,又能难过到哪里呢?我只是想结婚之前放纵几年,我的人生太过平坦,平坦到一眼就可以看穿,我不想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自己的一生,我早已经厌倦去做爸爸妈妈眼里那个听话懂事的乖巧女孩……”阿绵仍旧不肯放弃与乌小匪在一起的念头。
“阿绵,如果你喜欢乌小匪就自己去追,我会为你保守秘密,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强求乌小匪和你在一起,第一,我没有那个资格,第二,我又不是月老,如何能让两个人凭空生出感情?”阿凛知道妹妹是因为平时太过压抑,所以才想在感情生活上寻求放纵,从而通过这种方式完成某种程度上的自救。
“那现在呢,你答不答应?”阿绵自口袋中摸出一把美工刀闭上眼睛划破了白皙的手腕。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命令乌小匪和你在一起,我才不管她同不同意!”阿凛见到妹妹手腕上的鲜血一瞬失去了所有原则。
阿绵随后被阿凛送到医院处理手腕上那道血淋淋的伤口,父母得知阿绵动刀伤害自己十分气愤,阿绵回到家中被处罚连续三十天,每天长达一个小时的“静止”,每一次都由阿凛亲自来执行,那对胆小怕黑的阿绵来说是一种非人折磨,对阿凛这个执行者亦是一种精神凌迟。
“姐姐,我好怕。”
“姐姐,你在哪儿……”
“姐姐,我错了。”
“姐姐,为什么时间这么漫长,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姐姐,我怎么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
阿绵每次被执行惩罚的时候被胶带封住的嘴巴一直都在呜呜呜地叫着姐姐,姐姐,她一直都在说话,可是除去那一声又一声含糊不清的“姐姐”,阿凛根本无法听清其他那些话究竟是什么含义,她只知道阿绵此时此刻一定很害怕,阿凛不敢向父母求情,她知道如果开口求情,那么惩罚很有可能从三十天延长到四十天,从到四十天天延长到六十天。
“姐姐……”阿绵第十六天执行“静止”惩罚结束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在阿凛脚边。
“别怕,姐姐在呢。”阿凛俯下身来将犹如失去筋骨一般的阿绵抱进房间。
“姐姐,你一定说话算话,对吗?”阿绵双手颤抖着拽过毛毯将自己包裹得像是一个茧。
“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等你顺利度过这三十天,你就会彻底拥有那只小乌鸦。”阿凛言语间给妹妹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知道如果自己食言,对于阿绵来说无疑是再一次精神摧毁。
阿凛决意不再顾及那只小乌鸦的内心感受,毕竟她当初招惹乌小匪原本就是为了讨阿绵欢心,阿绵是否快乐才是阿凛能力所及范围之内的第一要义,至于那只小乌鸦,索性就豁出她去给妹妹阿绵来做一味药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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