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吻

　　唐舒砚举着承诺书，面向摄像头，看着宋明诚的眼睛，对着他微笑，沉默不语。

　　宋明诚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目光炯炯地盯着唐舒砚，他说：“俏俏，你真傻，哪有人还没开学就交三年学费。”

　　“我相信你。”唐舒砚笑着说，她从没想过宋明诚会反悔，相信他一定会陪她三年。

　　“你等一下，我也写一份。”宋明诚说。

　　五分钟后，宋明诚举出他的承诺书。
　　“永久有效承诺书
　　小酸橙尽全力满足小甜椒（唐舒砚）所有要求。
　　宋明诚（小酸橙）
　　某年某月某日”
　　他的名字上也按有大拇指印。

　　“酸橙，所有吗？万一我没完没了地提不合理的要求，你也满足吗？”
　　唐舒砚热泪盈眶，她故意说些无理的话，让满腔欢喜慢慢地往外涌。

　　“我相信你。”宋明诚深情地说，“俏俏，你把承诺书收好，等开学后给我，这份我也给你。现在我们开始讲题吧。”

　　“讲题？你真是……”唐舒砚觉得自己肯定眼花了，否则怎么会认为宋明诚深情呢，他分明是个钢铁直男，好像她写承诺书真就是交学费一样，而他觉得应该有所回应，于是自己也写一份，他真的明白承诺书的分量吗？

　　宋明诚眨眨眼说：“唐舒砚小朋友，你是准高中生，学习是你唯一的选择，别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才是……好了，严肃一点，我现在的身份是老师。”宋明诚的脸上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

　　“宋老师好！”唐舒砚起身微微鞠了一躬。

　　宋明诚噗嗤一笑，清了清嗓子说：“请坐。”

　　唐舒砚坐下，与宋明诚相视而笑。

　　“唐舒砚同学，拿出纸笔，翻开书本，低头看书，不要一直盯着老师看。”

　　“宋老师，你也一样，请不要一直盯着漂亮女学生看。”

　　“我早就准备好一切，包括小黑板和戒尺，如果不认真，我可要打你手心。”

　　“哎呀，我好怕怕……”唐舒砚捂嘴偷笑。

　　宋明诚无奈地笑了笑，不接茬，然后一脸严肃地说：“今天，我们接着讲集合，容斥原理。”

　　宋明诚讲课比陈元媛快很多，但他却能及时扑捉到唐舒砚的阻滞所在，细致地解开她的疑惑，他是查漏补缺高手。

　　时光飞逝，宋明诚讲完集合，继续讲函数和函数方程，两个小时似乎眨眼间结束，他讲到了函数的最大值和最小值。

　　结束后，宋明诚笑着说：“俏俏，放下书本后不要再想今天学过的知识点，否则会影响睡眠，可以读读英语课文，换换脑子。以后你不用经常抬头，长时间对着屏幕视力会下降。太晚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们继续努力。”

　　“宋老师，你以前做过家教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

　　“可你看起来很有经验，你很适合当老师，三两句话，甚至只看表情，你就知道我哪里不懂。”

　　“我哪有那么神，不过是看多了做多了，知道大家共同的难点问题。”

　　“那为什么陈元媛不知道？”

　　“俏俏，你让我怎么说？我只好承认，她比我聪明，我踩过的坑，你也会踩，可她不会，大家的难点不是她的难点。她耐性不够，不喜欢重复刷题，否则竞赛成绩会更好。”

　　“你喜欢她？”唐舒砚坐直身体，一不小心头顶跑出了屏幕外。

　　“应该算欣赏，她聪明绝顶却有赤子之心，非常难得的一个女生。”

　　“哼！”唐舒砚轻轻冷笑一声，然后笑眯眯地说：“她还长得那么漂亮，我也喜欢她。”

　　“俏俏，你别误会，我不喜欢她，跟她相处我很有压力，她似乎时刻都想证明自己最优秀，我可能没她聪明，可我不喜欢轻易认输，我不认为最聪明等于最优秀。”

　　“是吗？我觉得你、陈元媛和秦文泽都比我聪明，我怎么不会有你说的这种感觉。”

　　“小甜椒，你好胜心不强，只要是你欣赏的人，你会直接封他们为女神、男神，你还比较‘花心’，时常戴着放大镜寻找所有人的优点，所以你欣赏的人有点多。”
　　宋明诚笑得轻松愉快。

　　“宋老师，我觉得你在变相夸我。”唐舒砚捂着嘴笑。

　　宋明诚笑着摇头说：“不完全是夸奖，也有一丁点儿谴责。”

　　唐舒砚咯咯直笑，她说：“宋老师，我承认错误，拒不悔改。”

　　“不用改，现在这样挺好。”
　　宋明诚看了一下屏幕右下角，轻声说：“俏俏，快去睡觉吧，你来挂视频。”

　　“你有事要忙？”唐舒砚有点不开心。

　　“没有，只是你明天要早起，该去睡觉了。”

　　“我想听你唱歌。”
　　唐舒砚低下头，不看宋明诚无奈的微笑，自顾自地撒娇。

　　“想听什么歌？”
　　宋明诚似乎松了一口气，也许具体的要求比较容易满足。

　　“《我是女生》。”
　　唐舒砚无意作弄宋明诚，《我是女生》四个字突然冲出来了，不由她控制。

　　“这首我不会，唱《那些年》，好不好？”

　　“好。”唐舒砚也不能想象宋明诚嘟嘴卖萌唱《我是女生》。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
　　那些年错过的爱情
　　好想拥抱你 拥抱错过的勇气
　　……
　　紧紧抱着你。”①

　　清澈干净的眼神，欢快纯粹的声音，粉红暧昧的气氛，他还年少，唱不出原曲淡淡的遗憾。
　　此时他们年少青春，相信明天比今天更开心快乐，相信他们一定有机会紧紧拥抱，还不懂“错过”的分量。

　　两人默默对视良久，像是隔空表白，唐舒砚害羞地低下头，再抬起头恰好看到右下角的“1034”，她轻轻地说了一句“晚安”。

　　唐舒砚挂断视频，想让时间停留在“1034”，可偏偏不如人意，慢了几秒，回到聊天界面的时候，已经是“10:35:00”。

　　“酸橙809”发来一个月亮表情，还有两朵玫瑰花。

　　唐舒砚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退出聊天界面，关掉电脑，收拾好书包，去到卫生间。

　　唐舒砚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样的面容，一样的衣服，却比几个小时前漂亮了许多。
　　宋明诚的话具有神奇的魔法，修饰了她的眼神，让她相信自己是美丽的女生，而不是丑陋的假小子，她也有被爱的可能。

　　第二天晚上，唐舒砚回到家，像往常一样微笑着跟母亲打招呼，放下书包洗手吃饭，她没有说半句与衣服有关的话题。

　　七点半，唐舒砚准时反锁房门，连接视频，开始与宋明诚的“约会”。

　　“俏俏，你怕吗？”宋明诚小声问，他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不怕。她见我把书房钥匙藏起来，昨天才丢了我的衣服，而不是前几天，应该是猜到了我要同你联系。”

　　“俏俏，因为我的缘故，你和你妈妈的关系搞得这么僵，你会后悔吗？”

　　“宋明诚，我以为你会理解，事情的本质与你无关。我和她的关系早有问题，只是大家一直装糊涂，母慈女孝，演成了习惯，便以为问题不存在了。”

　　“俏俏，我理解，我明白你的想法。你希望你母亲从心底接受你是女孩，并且真心爱护你，而不是把你当成男孩养大。”

　　唐舒砚咬着嘴唇，泪如雨下，她埋头趴在胳膊上，不让宋明诚看她哭。

　　“俏俏，也许我理解得不够，可我觉得舒阿姨是真心爱你的。据说，这几年给她介绍对象的人不少，因为你是女孩，愿意接受舒阿姨的人很多，她都拒绝了。她说在你上大学前，她不会考虑自己的婚姻。”

　　唐舒砚擦干眼泪，抬头看着宋明诚说：“我知道，她爱我，我也爱她，正是因为感情深厚，内心才会有更高的要求。她希望我记得她的奉献和牺牲，我希望她能够多给我一点理解和自由。”

　　“人总是对自己最亲近的人苛刻，你打算什么时候对我苛刻一点？”

　　唐舒砚破涕为笑，反问：“你找虐吗？嫌日子过得太舒心？”

　　“如果虐我能让你舒心，试试也无妨。”

　　“酸橙，每天跟你聊几句，就像一个沉闷的铁房子开了小小的天窗，既舒心又快乐，你无需自责，我也舍不得虐你。”

　　“俏俏，你说话太抓人，我总有一种感觉，只要你愿意，你会把我虐成狗。”

　　“你本来就属狗。”

　　他俩之间似乎有一种默契，当其中一个说了暧昧不明的话，另一个立即会插科打诨将话题转移，防止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牛宝宝，上课了，翻到构造函数解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唐舒砚度过了一个忙碌的暑假。
　　在此期间，秦文泽来找过她几次，她每次都在与宋明诚视频。

　　有一天下午，秦文泽在唐舒砚培训学校楼下截住她，气冲冲地问：“俏俏，你跟宋明诚谈恋爱了？”

　　“你听谁说的？”唐舒砚反问，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恋爱关系。

　　“你们真的在谈恋爱？舒阿姨知道吗？”

　　“应该算知道吧。”

　　“舒阿姨同意了？”秦文泽惊讶极了。

　　唐舒砚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舒阿姨不同意？”秦文泽似乎才注意到唐舒砚的穿着。

　　“如你所见，她坚决反对，并且采取了丑化形象、没收手机、诉诸武力等多种手段。”

　　“然后你跟宋明诚断了？”

　　“没有，目前还在联系。”

　　“你不是反对早恋吗？只要是宋明诚，你就没有原则了吗？”

　　“我说过吗？不记得了。”

　　“为了宋明诚，你可以放弃一切吗？你不怕他跟当年一样，再一次抛弃你吗？”

　　“他不会，而且当年他也没有抛弃我，那时候他只是被我妈骗了。”

　　“宋明诚说什么你都信，你有没有认真想一想，他如果真的被舒阿姨骗了，两年多他没有再来找过你，偏要等到他保送的之后才来找你，说明了什么？说明在他心里，他的前途命运比你重要。他根本没有考虑过你的处境，他已经是准大学生，顶尖名校的准大学生，而你呢？”

　　“我一样能考上好大学，我每天都在为此努力学习。”

　　“唐舒砚，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他再一次抛弃你，你要怎么办？如果我不愿意再陪着你，你能走出来吗？”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