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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石
“这是什么？”适真指着台上投影的东西小声问道。
“星球。”大蛇陈述道，他看着适真，他正饶有兴致地观察适真的反应。
“星球。”适真呆呆地复读一遍大蛇说的话，仿佛小学一年级跟着老师朗读课文。
适真愣了几秒，才缓缓接受这个事实：
“哈哈……原来是要拍卖星球啊，我还以为是要卖壁纸呢。”看着全息投影的球体，适真嘴角抽动，干笑一阵，旋即笑不出来，他已经不会再开朗了。
投影切换的那一刻开始，整个拍卖会场在场的人都隐隐开始骚动起来。
如果说前面的拍卖环节是正常流程，那么现在亮出来的星球拍卖，才算是真正迎来今晚拍卖会的高潮。
“女士们先生们，很荣幸我们即将呈现拍品第12号，未命名星球。”长发盘在脑后，鹅蛋脸，细眉，衣着古典，浑身银白的拍卖官缓缓开口道。
她刚说完第一句，在场所有人的控制面板都收到了一条新消息，包括适真和大蛇。
这条新消息都不用适真自己确认，它就自己打开了，内容投影在他面前，是和台上一样的星球。
适真看着这个旋转的球体，表面还有无数微小的粒子模拟星球的大气状况，像一个精巧的模型，他的手不自觉地伸过去，一碰，隔壁就弹出这颗星球的坐标，大小，包含的元素，地貌等信息。
和艺术品拍卖不同，星球拍卖在拍卖官介绍之后，并没有立刻开始竞价。此时此刻，底下人的说话声比刚才更多了，不过音量仍是没有很高，或许这就是有钱人的社交礼仪规则。
适真回过神来，他不太确定地看向大蛇：“这个星球，之前在拍卖会网页上并没有显示啊。”
大蛇低声和适真说：“这是这家大酒店的特色，联邦的宇宙探索队伍会把新发现的星球放几颗在这里拍卖。”
“每发现一颗就拿出来拍卖吗？”适真不懂。
“要经过挑选，并且太阳王同意才可以。”大蛇在旁边解释，“他们还给星球拍卖起了花名，叫做赌石。”
“赌石？”适真复读一遍这个词，觉得不太对，“赌石不是和珠宝有关的吗？”
赌石是指在古地球开采翡翠等原石时，由于石料表面有一层风化皮包裹，无法直接通过肉眼观察知道石料内部的好坏，这些没有经过切割的石料送去交易市场，只有切割才能知道内里的质量优劣，因此这样的判别方法，衍生出了赌石这种赌博方式。
有的人通过赌石一夜暴富，也有的人殷实的家产瞬间化为泡沫，一夜返贫。
“你没发现这颗星球的信息都很简单吗？”大蛇反问他。
适真听到这话，开始浏览投影上的星球概况：“确实很简略，一颗星球，怎么可能只有几行字来概括全部的状况？”
适真一看，这星球含有的元素列了出来，但是没有标明比例之类的，适真虽然不是科研学者，但他直觉这些信息都故意做了缩减。
“赌石……”适真喃喃道，之后他立刻反应过来，“所以他们拍卖这颗星球，目的是为了赌里面有没有资源用于开采？”
“五十年开采权，开发权，使用权。如果你买下，干什么都行，还可以在里面建度假村。”大蛇笑笑，额角的伤疤在刘海下若隐若现。
“……这是可以的吗？”适真不理解，拍卖星球，只有人类才干得出这种蠢事，难听一点他们只不过是一群上天的猴子，竟然要把宇宙的资源都拿来这样竞价，利用，这是谁允许的？如果宇宙有上帝，那对星球最有话语权的是不是就是上帝本人？
“太阳王允许，那就是可以。”大蛇微笑道，他的笑容标准得像大酒店的工作人员。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宇宙也适用吗？适真沉默，他收回视线看回这颗星球，嘴上低声喃喃：“真的是疯了……”
大蛇坐在一旁，默默把他的反应收入眼底。
适真发现周围低低的交谈声不减反增，他又问大蛇：“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有意向参加竞拍星球的买家，现在估计都在忙着和场外的智囊团沟通吧。”大蛇扫周围人一眼。
“这样子？那就是他们在讨论这颗‘石头’有没有赌的价值？”适真已经差不多明白现在的状况，并且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拍卖星球这个事实在是……太荒谬，也许因为他原来是个底层人，每天光是维持自己正常的生活就已经拼尽全力，多少人奋斗一辈子只能买到差不多宜居的房子，而在这里，这一群有钱人竟然在商量要不要买下一颗星球……这对他来说只有疯狂可言。这已经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不过说到底，他对世界真实的一面又了解多少呢？
“是的，老板。”大蛇低声说，伸出手来轻轻触碰适真的手。
适真的指尖有些凉，但不妨碍他感觉到旁边这个男人在触碰他，就像一种隐晦的牵手方式，好像在告诉适真，在这个诡异且狂热的场合，空间，时间，其他宇宙级富豪有他们的智囊团，适真的智囊则是大蛇一个人，他们才是维系在一起的人。
“老板你想买吗？石头。”大蛇盯着适真的双眼，试探性问道，好像在谈论买哪一颗合适的珠宝，好镶嵌在新买的戒指上。
适真回过神来：“买一颗要多少钱？”
“也许要一万亿星际币？”大蛇思索了一下。
“这是冥币吗？”适真已经不认识钱了，他鄙夷地看大蛇一眼，收回自己被触碰的手，抱臂，“我买来做什么？就算我想买，我老公也不会允许的。”
“你老公？”大蛇挑眉。
“我老公的钱包。”适真睨他，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我还指望着我下半辈子靠花老公的钱做一辈子米虫。我才没那么败家。”
“女士们先生们。”拍卖官不疾不徐的声音在会场响起。
蜜蜂嗡嗡般的交谈声立刻停止，全场霎时间静默，齐齐看向她。
“未命名星球，坐标**—**—**。现在宣布——”
话说了一半竟又不说，拍卖官的欲言又止让人群又开始有些骚动。
“这个坐标是怎么确定的？”适真又连忙问。
“以太空港为中心。”大蛇说。
“傲慢。”适真小声讽刺道。
太空港不过是人类建造的一个超巨型空间站组合体，但放在宇宙里，太空港也只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尘，一只蜉蝣，虽说拿太空港作为定位坐标的中心也没什么问题，但适真看来这多少总有点怪异的感觉。因为太空港并不是宇宙的中心。
听到意料之外的话，大蛇盯着适真看了一小会：“你真可爱。”他用极其微小的声音说。
这世上，敢骂太阳王的有几个人，结果眼前就坐着一个。
“你说什么？”适真没听清。
适真不知道这里的富豪是怎么做到说话都这么有默契的，突然间人群又安静下来。
“好了你别说了。”适真皱眉，扯了一下大蛇让他住嘴，眼睛紧盯台上的拍卖官。
拍卖官还未说出下半句，全场便已经落针可闻。
浑身银白的拍卖官薄唇轻启，她空灵的嗓音好似有穿透人心的能力：
“起拍价，一百万亿。”
“一百万亿？”适真差点失声尖叫，好在他立刻控制了自己的音量。一百万都够他花一辈子了，他们究竟哪里整的一百万亿。
适真又扭过头问大蛇，这回他几乎目眦欲裂：“他们到底哪里来这么多钱？”
“可以一个人拍下，几个人合伙，或者分期付款都可以。”大蛇不厌其烦地给他解释。
适真听完，这回是更加没力气了，他缓缓倒在软椅靠背上：“分期付款那要分期到猴年马月，这可是一百万亿，不是一百块，也不是一万块，我们真的是生活在同一个太空港吗。”
随后他又淡淡地调侃道：“以后富豪的资产就不要用什么亿这种让人听不懂的单位了，干脆直接用星来做单位吧，一星就是一百万亿星际币。”
“哈哈。”大蛇听到这番发言他似乎觉得很有趣，“这么说的话，老板你老公是几星？”
“……”适真不悦地看他一眼，“问这种个人隐私干嘛，我没数过多少个0。”
“啊？老板你看起来是个财迷，实际上资产都不清点一下吗？”大蛇愣住。
“光是老公每天的利息我都花不完，第二天又有新的利息，清不清点又有什么区别？”适真厌烦地看他一眼，他只觉得头痛，“这里真的会有人掏出一百亿？甚至还会有人竞价？”
就在这个时候，中间席位的右翼，一个线上参与的人，他的灯由蓝变红，拍卖官立刻反应过来：“方先生，一百万亿。还有没有更高出价？”
整个会场立刻又骚动起来，有人在讨论，有人在惊叹。
适真作为旁观者，心想一百万亿看来也不是人人都出得起嘛。
底下的人嘴巴没停，但迟迟没有人竞价。最后这颗星球以一百万亿的价格一槌定音，成交了。
在落槌的瞬间，大家跟前的星球投影全部缓缓消失，好似化成一抔黄沙，仿佛在表达一百万亿在这一刻已经随风飘散。
拍卖完这颗星球，拍卖会就结束了吗？适真恍惚地想，由于成交金额太大，他甚至觉得刚刚这一切，好像在过家家。
说起来，大蛇听到的太阳王的佛头，至今都没有出现，难道是假消息？正当他这么想时，台上的星球拍卖官开始说话了。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即将呈现拍品第13号，艺术家章逸创作的《佛头》，作品即将为您展示。”
来了。适真听到这话，立刻来了精神。今晚拍卖会网页信息里佛头只有一个，并且已经成交，那么现在这个，一定就是那个传言中的太阳王的藏品。他立刻看向拍卖官身旁的投影，想看看这个神秘的佛头究竟长什么样子。
但奇怪的是，拍卖官没有说佛头在哪里展示，而是说“即将为您展示”。此时的投影也没有佛头，而是出现了适真熟悉的图案，他前不久刚在邀请函上见过——
那个印章图案，代表太阳王本人的太阳图腾。
这个图腾出现在拍卖官一左一右，像两面舞动的旗帜。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适真突然想起和自己坐同一排的陈先生，他一个晚上都没有参与竞价，像适真一样。
适真看向那个陈先生，此时的他已经面如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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