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蒙尘

作者:过沁糖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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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个自由的活法


      “姑娘是在等殿下回来吗?”

      一双双凤眼微微上挑,韶华语调微扬,只手中此时还沏着一壶热茶,想是要斟。

      “是,也不是。”

      顿了下,柔粉的嘴唇嚅嗫着,一双桃花眼此刻却只定定地往前方看去了。

      见此,似有几分执拗的倔强来。

      “姑娘,恕奴婢直言,那狩猎往往都到日暮时分才结束,不若你先休息一会儿。”

      说着,韶华欲转身替平芜收拾床榻,可见着人没动,只好止住了脚步,一面不停地沏茶来等了。

      只是这一等,等待的时间忒长。

      直到从辰时到酉时,她们身后一面影子被拉得极长,像是长了一条长长的大尾巴。再低首,竟连面前的茶香已然散了个彻底。

      帐内只余两人轻微的吐纳声。

      “滴嗒。”

      低首,一双蛾眉紧蹙,只一滴泪自面颊缓缓滚落,晶莹的,带着月夜的寒凉,啪嗒一声落在案牍上,惊起一滩雨花。

      无声地,却让桌边的案牍氤氲了木质的圈印,颜色愈发深沉着,恍若浸透了湿意。

      “阿芜,我回来了。”

      偏此时,一人伸手挑了半面门帘,自身下右侧缓缓露出半片夹带着落日余晖的衣角,只带着金黄色的暖阳。

      入了内里三步,遂命人点起了灯。

      如此,惊得平芜起身迎接,只片刻见着全貌,那双桃花眼中聚拢的光亮却一点点淡去,上前躬身行礼“二殿下。”

      温声着,饶是有人听见,都无不以为是不关切的。

      为此汤朝倒在唇边沁了一抹笑来,其先是伸手卸下了身后那面披风,再迎面接过了平芜递过来的一盏茶水。

      入口却是冷的,倒已然失了原本的茶香。

      如此倒像是放了半个时辰。

      放下茶盏的动作微顿,只转身挥手屏退了婢女,末了,才靠近平芜,倾身询问道“见着人了吗?”

      喉间微哑,吐出来却又有一丝后悔。

      他觉得他的问题是有些蠢的,且不说他喝的那杯冷茶,再者望见那桌角边未干的泪渍……

      嘴唇微抿,倒像是有些自责来。

      “未曾,遂只好劳烦你,跟我说道说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微微摇头,伴随着发带飞舞。

      许是因着炎热,其下方一缕青丝现下用一方丝带系着,此刻正随着动作微微漂浮,透明的,倒像是蝴蝶的蝉翼。

      看着,似颇有几分灵动之感。

      “我知晓你问,遂才屏退了婢女。”

      说着,汤朝见平芜已然端坐在位,那样子显是洗耳恭听。

      可念着接下来的话许会有些伤人,此刻倒不想去说了。

      “你答应过我,若他没有告知我真相,你愿意当个恶人。”

      察觉到其有片刻犹豫,平芜抬头,一双如簇的羽睫轻扫,漆黑瞳孔静默着,带着一丝沉静,让人望着,却无故心底发慌。

      “我要知道一切。”

      闻此,汤朝只好微叹了口气,现下张口道“你先前作为战利品被带回汤国,过得并不如意,如何认为他会突然转性?”

      他是不信其不怀疑的,毕竟先前在雨花台,恐其早已领教过那七弟狠辣的性格。

      “开始确有疑虑,亦非完全信任,但你可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如若我只是什么都没有的奴婢,恐早就死了一万次了。”

      淡笑着,一抹笑意自唇角一侧咧开,却不闻笑声,再配上这袭话,此刻望着,倒更像是自嘲来着。

      其实当时除去这一点,她自有其他目的,只有蛰伏,才能更好地生存,活下去寻找阿娘的下落。

      但这一点,她自不会同汤朝去讲。

      “可你知不知道,信一个人的代价?他先是曲意逢迎让你成为宠婢,尚不说当中有几分真情,谣言自他那东宫传出,纷纷扬扬,谤讥于世。”

      那阵子,他还在为城郊那处精兵的训练谋划,小心提防着有人发现,不成想,最后还是落于他人之手。

      刚巧碰见身为宠婢的平芜,便顺手抢了回去。

      “他待我真真假假恐他自己也分不清,现如今我已大致知晓其对我的所作所为,城郊一案,你们到底交换了什么?”

      城郊一案她从未主动参与,如今却被无辜牵连,如此一看,显是托了太子的福。

      只手段很卑劣,像是献出了她,一个奴婢。

      “你。”

      “什么?”

      平芜转头,确信汤朝所言即为她时,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了,只一瞬,连眼尾也变得嫣红起来。

      低首,倒像是要落泪似的。

      可平芜却没哭,极为罕见的,只那秀气的眉头微皱,半晌不再拧着,此刻倒显出几分释然来。

      其实,她早该知晓得,宠婢谣言只是太子给她编织的一场美梦。

      “所以,你在城郊丢失了重要的东西,先前听闻太子有一宠婢,就去活捉了我。”

      如此抛砖迎玉,那汤朝不知其突然袭击,自被打得措手不及,难怪当夜见面如此狼狈不堪,衣角都血迹斑斑。

      所幸得太子有一宠婢之事当了活靶子如此可不就单冲她去了?

      难怪,太子会在那日湖心亭赏荷支开她,又好心陪她逛街,送她一捧茉莉。

      这一件件,一桩桩,恐在七夕夜那碗馄饨下肚就开始了。

      “亏我还以为那是场巧合。”

      巧合那夜二皇子失利。

      巧合碰上了孑然一身的她,再将她掳去了二皇子府。

      可如今看,她分明是汤徵手中的一颗棋子才对,细心对待了数月,如今才显出真正的用处。

      念此,平芜笑了,笑着笑着,眼角却无故落下泪来,那泪珠滚落着,染了几分月夜的寒凉,如玉的面颊如玉辍珠,如泣如诉。

      想来那模样是有几分骇人的,不若连汤朝都顿住了。

      只缓缓阖上了唇,半晌才靠近“你自可以换个自由的活法,或者可信的依靠。”

      “你早该告诉我的,至少我会对太子死心。”

      汤朝说的确有道理,她确实是想换个人依靠,但不是为了一味地活,而是要去借势。

      “我……只是不想……”

      低首,似是细思着,此话该当如何去说,可却又被哦平芜打断了。

      “罢了。”

      转身,平芜用手缓缓按摩了鬓角,那处太阳穴隐隐作痛。

      这几日她本就身子疲乏,加上身子还未好透,再听了一下午的旧事,现下到底是有几分耗费心神了。

      “如此,你先好好休息。”

      观其眉目仍有倦色,想是任何人遭此变故都会大哭一场。

      说着,便走了。

      见着二皇子离去的背影,韶华遂才匆匆进来看平芜的影子。

      只在内里转了一圈,却没看见人影“姑娘,姑娘……”

      一声声唤着,加之四下脚步不停,看样子似有几分焦急。

      “我在这儿,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你出去吧。”

      来到内里,榻上一处被褥隆起,像一人囚在里面半蜷了身子。

      鼻音很重,嗓子似带着哑。

      韶华一听,明显是哭过了。

      遂欲挑着灯去靠近,却再次被平芜制止住了“出去。”

      较之第一声,现下这声带着微微的呵斥,尤显凌厉,饶是没见着人,也能想象出那双蛾眉紧皱的模样来。

      只四下里一件东西倒地的声音,韶华低首一瞧,原是平芜此刻扔了烛台过来。

      轱辘了一圈,现下裂了。

      她从未见过其如此,只那哐当一声作响,现下抵在她脚尖,再力气多用一分,便是头破血流。

      见此,韶华现下倒真生出几分畏惧“诺。”

      说着,遂举步快步走开了。

      狩猎的进行了约莫五日,只第二日平芜因着揪疾重新回了二皇子府,日日请张闫来把脉。

      就为了调养这气血虚亏的身子,张闫为此日日登门造访,险些比上朝还请勤快。

      这大热天的来回奔波,如此确让其苦不堪言。

      只喝了平芜内里为其准备的绿豆汤,现下倒安心为其诊起了脉。

      “你这身子已然气血虚空成这样,如今还敢耗费那心气?你是不想活了不成?”

      只一眼,张闫那厮抬头,便看见了平芜苍白面色上的一抹落败。

      像是灰蒙蒙的天际,此刻再无骄阳凌空之日。

      “她这样可不行,你要我医个活死人,我可只治得了身,却医不好这心。”

      咂巴了两下嘴唇,此刻两根眉毛都拧成了川字,显是对汤朝夏日频频请他来的不满。

      “你只管治,我这里药库各种珍稀药材都有,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闻此,这是要硬磕到底了。

      他张闫怎得先前不知,二皇子竟也是个榆木脑袋?

      “唉,一个两个,都是犟,随你们怎么折腾,药方我已经写过了,这人,你自己看着办。”

      转身,汤朝一双杏眼微睁,迎面望向床上某人,只一方烟云纱笼罩着,现下外面伸出半根手腕来。

      柔柔的,仅他三指粗细。

      触之,滚烫异常。

      “阿芜,阿芜。”

      轻声唤着,一面伸手将腕上的衣衫卷至小臂臂弯处,待到露出一小截精壮的小臂。

      确保衣袖牢固了,再不会掉下来,复又转身将长指浸泡到那一盆凉水里去了。

      “哗啦。”

      挤干帕子,将其覆盖在平芜光洁的额头上。

      “殿下,这事还是我们来做吧。”

      这些通常都是下人干的活,且不说洗手羹汤这事惯为女子所做,且如今汤帝与皇后今为二皇子之父母,他们尚未得其如此亲力亲为。

      倒叫,叫一介羌奴抢了先。

      若是传开了,恐对其声誉有损啊。

      “你们再去换盆水来,韶华和豆蔻去煎药。”

      如此,众人无法,只任凭二皇子坐在颉芳阁守了半日,直到烧退了才回去。

      在二皇子府如此将养了半月之久,在此锦衣玉食,倒是比其在羌国过得还像个公主。

      事事都不必平芜亲自动手,饭菜也是一日一新。

      如此静心调养下,平芜好在面色有了几丝回转,只不再似从前一般黯淡无光,现下倒也显出淡淡的红晕来。

      “阿芜,如今我提拔你为我的贴身婢女,日里不必干什么活,只需要伺候我时随叫随到就好。”

      汤朝念着,一面脸上带着几分浅笑,现下唇角一侧弯起,倒有几分金风玉露的味道。

      “谢二殿下。”

      行了一礼,只跟着前面人的步伐缓缓入了轿。

      轿辇被缓缓抬起,只一路晃晃悠悠地入了皇宫,复又跟着二皇子行了数里,才入了座。

      原今日是平芜不愿出户的,可由着二皇子相邀,说是看着她气色好转的份上想让她出去转转,怕其憋坏了。

      其二,她本为贴身婢女,自该是如影随形的。

      敛下眸子,平芜现如今只换了一身奴婢装扮,只可惜身前却换了个主子。

      是也在进入大殿中的时候,有人率先认出了平芜,其抬眼一瞧,竟是冀王殿下。

      其今日还似往常一般穿了蓝色衣衫,只皱着一双眉头,望着平芜片刻,趁着汤朝出去的空隙,上前问了平芜几句话。

      “听阿徵说他家的奴婢走丢了,你怎么会跟在二弟身边?”

      平芜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事,亦或是几句寒暄,可听完了,却又只觉好笑,遂真就当众笑弯了一双桃花眼,此刻险些直不起腰来。

      分明被设计的是她,被人当做物品一样交换的也是她,怎么如今在别人眼里她倒变成了背信弃主的东西?

      见此,冀王一双眸子先前半阖着,现下反倒睁大了,倒显出几分不相信来。

      遂压低了声音温声劝诫:“你莫不是同阿徵闹了别扭,他是这样的性子,你回到他身边来”。

      意犹未尽,冀王不知想到什么,复又观平芜两侧无人,在耳边轻声道:“你是太子婢女,且是近侍,二殿下怎会尽心善待你?”

      平芜这回却不回应了,一面闷声低着头,好似有几分听劝的意味。

      可殊不知她内心早已听厌了,觉得冀王竟也甘心当个说客。

      是了,原以为冀王是有几分仁义在的,可回想那日湖心亭,冀王怎会不知这一切呢?

      所谓人以群分,冀王骨子里也是一样的。

      念此,平芜遂低首,温顺地敛了敛眉“谢冀王提点,不过冀王倒也不必过于忧心,二殿下既能救我于水火,定不如他人一般,是薄情寡性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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