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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机会多得是,”孟不凡道,“甘棠姑娘武艺高强,定有自保之法,她若真如默拓所言已经失血身亡,默拓早就无所顾忌杀我们灭口了。”
“他定是没找到甘棠姑娘,想吞掉财物,又投鼠忌器不知该拿我们怎么办,才故意这样说,你若真消沉下去才是遂了他的意。”
周濂负手立在牢房木栏前,目光打量地牢布局,半回首对里面几人道:“趁默拓尚在犹豫,我们须尽快逃出去,等他狗急跳墙,这地牢便是我等葬身之处。”
“而且,”他眼神点了下方秦,“他的病情不能再耽搁。”
几人互递眼色,旋即会意点头。
……
夜班狱卒上值后照常拎着油壶给地牢内各个油灯添油。
“大哥,你过来看看,他快不行了。”
狱卒正蹲在地上往灯盘里倒油,闻声瞥了眼孟不凡所在的牢房,拿钥匙随意挑了挑灯芯,将灯盏挂上墙壁后,才晃晃悠悠走过去,觑了眼牢房内,不耐烦道:“死了就埋,嚷什么嚷!”
栏杆间隙猛地探出一条铁臂掐住狱卒脖子“咔嚓”一拧,油壶“咚”声落地,棕红色乌桕油自壶口流淌开,狱卒的身躯倒在油泊中。
宣风迅速取下尸体腰间的钥匙打开牢门,孟不凡和周濂在前方开路,流云背起方秦跟在后头。
一名狱卒见状,撒腿就要跑,孟不凡箭步上前反手扼住他咽喉,问:“我们的刀剑放在哪?”
气管被人捏着,狱卒吐着舌头从肺里挤出几个字:“在上面……大堂……”
禺城城里城外驻兵三十万,使团百来号人插翅难飞,故地牢外看守不算严密。
孟不凡一行人没怎么费力就解决了几名守卫,地牢上面是禺城衙门,走到大堂找到各自的佩剑挂在腰间,而后略一筹划,这么多人抱团走容易被一锅端,使团文官少护卫多,每三到五名护卫保护一名文官,分散开逃跑最合适。
安排妥当后,一行人出了衙门分头跑,很快便被巡逻士兵发现。
是夜,匍匐于沉沉月色下的城池陡然火光四起,宛如凶兽苏醒。
乌靳军举着火把穿梭于大街小巷,全城搜捕。
流云背着不省人事的方秦,宣风带着一位姓姚的大夫,孟不凡和周濂一个在前头探路,一个垫后,无头苍蝇般在街头巷尾乱钻。
这么跑下去迟早要被擒,必须要先找个地方藏身。
驻军安营城内,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几乎都有士兵栖身,巷子里不定哪道门会突然跳出几名手持弯刀的乌靳兵,且孟不凡几人所持皆是长刀长剑,不适合巷战,只能挑相对较宽敞的道走,可眼下四处是追兵,哪里还有宽敞的道供他们走。
几人只得飞身跃上屋顶藏匿,姚大夫被宣风揪着后领带上屋顶时不慎甩了只鞋出去,恰好砸中下方街道上追兵的脑袋。
大事不妙。
宣风对孟不凡和周濂道:“流云和姚大夫在此看顾公子,我们三人去引开追兵。”
“不妥,流云护不了两人,”孟不凡道,“你们在这等我,我去把人引开。”
他说完伸出手,迟疑一瞬,扯过周濂袖口一角,捏在指间摩挲,迎着他担忧的眼神,轻声道:“等我回来。”
说完跳下屋顶,站在路口朝追兵吹了个响哨,而后转身狂奔,没跑多远便被另一队追兵堵住前路。
他侧身钻入一条暗巷,身后乌靳军边追边喊,巷子里的门窗渐次亮起灯光,门内陆续窜出几名乌靳军,不多时便将窄巷堵得严严实实。
孟不凡身形如风,疾冲几步,脚尖在左边墙壁一蹬借力跃上右侧高墙,沿着墙头疾跑,而后飞身上屋顶,半蹲下等追兵上来,才不急不慢地跳到另一间屋顶,猎豹一般在高低落错的重楼飞阁之间纵跳腾挪,领着成群猎人追逐。
饱食终日不可取,才跑了半个城,孟不凡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要知道,他以前跟师父上山打猎,一口气跑几个山头都不带喘。
他坐在墙头小憩,口渴得要命,忽然听到呲呲流水声,寻声望去,目光和正在墙角处小解之人撞了个正着
那人蓬头垢面,身量不高,身上穿的粗布衣衫破烂松垮,站在墙角,身影乍一看跟块假山石似的。
他见到孟不凡明显慌了神,竟也不叫喊,提起裤子撒腿就跑。
孟不凡看那人不像是乌靳军,跳下去几步追上他,捏着他后颈将人拎起来。
那人扭脖子挣扎着喊道:“军爷饶命……唔……”
听声音还是个半大小子,孟不凡蒙住他口鼻不让他叫喊,低声道:“我渴了,有水吗?借口水喝。”
少年眼珠子滴溜一转,点了点头。
孟不凡一巴掌拍人脑门上,“憋什么坏水呢?”
“不敢不敢……”少年抱头道,“有水,我带你去喝水!”
孟不凡松开他,指尖敲了敲腰间长剑,森森恐吓道:“别抖机灵,我这把剑脾气不好。”
少年小鸡啄米般点头,蹑手蹑脚走在前边带路。
孟不凡总觉得这小子不老实,警惕地扶着剑柄跟在后头。
少年领着孟不凡到一口水井边,自己去荒草从里摸出个木桶,麻利地帮孟不凡打好水。
孟不凡坐在井台上环顾周遭,此地假山鱼池,亭台水榭应有尽有,荒凉中依稀能看出往日盛况,应该是哪位富贵人家的后花园。
收回目光,他没着急喝水,示意少年先喝,少年没做犹豫,抱着水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他才放心饮用。
“你是什么人,”孟不凡喝饱水,放下木桶,问他,“鬼鬼祟祟在这做什么?”
少年语气不耐道:“你要喝水我给你了,喝完了就快走。”
“赶我?”孟不凡握着剑柄,抽出一小节剑刃,又推回去,如此反复,“怎么,这你家啊?”
少年敢怒不敢地看着孟不凡,“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
孟不凡着急回去汇合,耐心不多,沉下脸一言不发地看着少年,抽出的剑刃没再推回去。
他脸色阴沉时极骇人,少年畏惧地缩了缩肩膀,一五一十交代。
他叫三宝,十六岁,是这家富户买来的仆人,半个月前富户一家逃避兵燹举家搬迁,把一些运不走的宝物挪到酒窖中,他半路跑回来想偷些宝物出去变卖,谁知他抱着宝物刚出酒窖,乌靳军便破城而入,他出不去,只能躲在酒窖中,每日昼伏夜出。
孟不凡问:“云将军弃城时把粮食都烧了,乌靳军饿得四处打劫,你在这躲了小半个月,吃什么过活?”
三宝支支吾吾道,“酒窖里有一些干货……”
孟不凡点头,目光打量着园子,说:“你一个人在这多无聊,哥哥给你找点伴儿。”
……
回到汇合点,却不见周濂。
流云解释道:“他见你迟迟不归,去寻你了,刚走没多久。”
孟不凡默了片刻,说:“他要去你们不会拦住吗?”
几人见孟不凡面色不豫,话语里也隐隐有苛责之意,都没敢言语。
其实他们有拦过,可哪里拦得住,那位名叫常威的公子自来福走后就坐立不安,许久不见他回来,愈加焦灼,丢下一句“去去就回”就不见人影了。
两人被他们连累至此,没有半句怨言,一直尽心尽力保护他们,来福气他们没看顾好同伴,他们哪还有脸面辩解。
孟不凡站在屋脊上四下瞭望,满城火把攒动,火龙一般游走于街衢小巷,他沉沉叹口气,低头瞥了眼趴在流云背上昏迷不醒的方秦,问:“他怎么样了?”
姚大夫忧心忡忡道:“公子肺热壅滞,脉象微弱,再不服药医治,只怕熬不过今晚……”
孟不凡沉吟少时,终是说出了遇见三宝一事,几人听后欣喜不已,当即提出先去三宝那藏身。
流云明白孟不凡的顾虑,温言宽慰道:“我们一路留下记号,常公子定会顺着记号寻来。”
孟不凡斟酌片刻,缓缓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商定之后,几人即刻出发,流云背着方秦,宣风背着姚大夫,孟不凡在前方带路刻记号。
此地和富户家南墙北角,背着人行动不便,走屋顶动静太大,且太高的楼跃不上去,街道到处是巡逻军,几人上蹿下跳东躲西藏,一路坎坷,终于到达目的地。
酒窖入口在园中一座假山石处,十分隐秘,三宝接引几人下去后,找了块虎皮垫子给方秦垫上。
曹大夫给方秦把过脉,问三宝:“小兄弟,附近可有药铺?”
“有,”三宝道,“外面那条街东边就有一家药材铺。”
他又想了想,说,“西边还有一户人家以采药为生计,院里常年晒着草药,也许会余下些药材,谁逃难会带着些不值钱的草药赶路啊!”
两处来回也就一炷香的脚程,但极可能有乌靳军盘踞,几人一合计,决定分头行动,宣风去东边药铺取药,孟不凡识得药材,可以去药户家找药。
三宝揭了两张酒标,姚大夫用木炭在背面写上药方交给二人。
孟不凡收好药方,火急火燎出门行动。
来路太过曲折,很多记号标得南辕北辙,他担心周濂找不到方向,得尽快取到药,再回去接周濂。
一路飞檐走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赶到药户院里。
残夜将尽,月落星沉,院内漆黑一片,空气中浮着淡淡草药味,周遭静得诡异。
孟不凡缓步走向屋门。
默拓得知使团逃狱后,料定他们一定会四处寻药,传令在所有药铺、医馆、药户中设伏。
门后数十名乌靳军手举弯刀严阵以待,只要屋外之人推门入内,他们便会削下他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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