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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陈姨娘在仆役中素来人缘极好,消息也灵通,全凭她为人豪爽,在小钱上从不计较。
听安婆子说完,当即痛快道:“十两银子倒没什么。只是你知道,我就指着月钱过日子。得等我领了月钱再说。”
安婆子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忙笑道:“自然,自然。多谢姨娘,唉,我就知道,姨娘最是热心肠。”
这话说得十分真挚,看来是真遇上难处。
陈姨娘一边客气着,一边心里头却是琢磨:安婆子这般着急,究竟是遇着了什么事?
夜色已深,两人在岔道口分了手,各自回去。
身边没了旁人,陈姨娘这才觉出愁来。
明日夫人的训斥责罚定定是躲不过了。她多年无宠,庄夫人本就不将她放在心上。且庄夫人这个人,素来喜欢在面上装贤惠,陈姨娘倒是不如何怵她。横竖她也不指望顾侯的宠爱,便是丢些脸面,过两日也就罢了。
只是顾婕那边,却是又免不得要挨一顿数落了。
想到顾婕,陈姨娘嘴里微微发苦。这丫头平时在外头沉默寡言,可对上她,那话却是一套又一套,常把陈姨娘堵得哑口无言。
罢了,左右不过听她念叨一顿,难捱两日罢了。
陈姨娘给自已打了打气,抬头挺胸回了屋。
果然,第二人,庄夫人便将陈姨娘叫了去斥责了一顿,又罚了三个月的月钱。
也是因为侯爷出征在即,庄夫人都忙着给顾侯打点行装,无暇多管,这才轻轻放过。
只是晚上待到顾侯归家,庄夫人不免要在他跟前告了一状:“陈氏如今愈发不成体统。大晚上的,竟同那些粗使婆子凑一起赌钱,叫巡夜的逮个正着。真是把府里的脸面丢尽了!”
说这话,既为告状,亦是表功,彰显自已治家严谨。
顾世衡听了,眉头当即皱起:“真是胡闹。待我走了,这府中庶务需得好生整治一番,莫要叫下人们再闹出这等事来。”
庄夫人柔声应道:“侯爷放心,您领兵在外,家里头,我自会好生料理,断不叫您在外头分心。”
顾世衡面露满意之色:“你明白便好。此外,我前日见过高景川,亦是跟他说定了婚事。我走之后,便可开始走礼。”
庄夫人笑容一滞,勉强应道:“是,我知道了。”
随即又试探着问:“既如此,大姑娘的嫁妆也该置办起来了。不知侯爷是如何打算的?”
顾世衡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我先思量一番,过后再说罢。”
待回到厚德堂,顾世衡便叫了顾姝过来。
顾侯面容和煦:“我过两日便要出征,一年半载方能归来。你是家中长女,我不在家,须记得孝敬母亲,照顾弟妹。”
顾姝恭敬应是:“女儿定当谨记父亲教诲。”
顾世衡微微颔首,又道:“你年岁也不小了。你母亲如今已开始操持你的婚事,嫁妆也已开始置办了。你若有什么想法,也可一并说出来。”
顾姝心底泛起暖意,垂首道:“婚姻大事,父亲母亲做主便是。女儿无不听从。”
父亲素来慈爱,总不会亏待自已。
顾世衡面露欣慰:“你嫁入高家,我预备给你备上一万两银子的嫁妆。”
顾姝微微一怔。
一万两,这数目着实不少了。
只是,母亲早逝,唯有她一个孩子,母亲的嫁妆自然是全数归她。府里公中想必也会添补一些。
陈姨娘曾说过,母亲陪嫁过来的嫁妆有八万两,给了外祖一万两。父亲也说,母亲曾变卖了些嫁妆援助外祖家。难道如今,母亲的嫁妆竟连一万两都不剩了么?
只是思及当年外祖家之事,顾姝随即释然。将心比心,若是父亲有难,自已即使出嫁,也不会可惜钱财,定也会变卖嫁妆以换取家人平安。
顾姝收敛心神,轻声应道:“是。”
顾世衡见顾姝如此乖顺,心底亦是微微松了口气。
不料此时,顾姝却又开口道:“父亲,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可以叫我瞧瞧么?”
顾世衡面容依旧和煦,只目光却带了些许冷意:“哦,这是为何?”
顾姝却未多想,老实答道:“毕竟是母亲留下的物件,每一件都是母亲的慈心,无论多少,女儿只想看看,也算全了对母亲的孝心。再者,女儿如今大了,或者也能学着自已管一管了。”
顾姝一直存着自已亲自打理母亲嫁妆的心思。倒非贪图钱财,只是,母亲的东西,由她这个亲生女儿打理,本就是名正言顺。再则,她也想知道,母亲都给自已留了些什么。这些,都是母亲给自已的念想。
只是她从前年纪小,力有不逮,并不敢贸然张口。今日父亲主动说起,且听这话意思,母亲的嫁妆所留也不算多,自已倒不必假手于人,自已管着便是。
也可叫父亲知道,自已长大了,能为父母分担辛劳了。
顾姝想着,心底不由生出几分雀跃。
果然,顾世衡显得很是欣慰:“说得不错,正是这个道理。只先前倒不曾听你提过此事,可是身边有人提醒?”
顾姝面色微红,道:“并不曾,也是方才听父亲说起嫁妆,才临时想起来。”
顾世衡颔首:“可见你如今果然是长大子,懂事许多。明日我就叫你母亲,把你周氏母亲的嫁妆整理出来给你。”
顾姝听得“周氏母亲”几字,却觉得有些刺耳,被父亲夸奖的喜悦也淡了几分。这是她的生身母亲,哪里需要加上周氏二字了。
只抬头看看父亲和煦的面庞,她终是轻声应道:“多谢父亲。”
“要把姝儿生母的嫁妆交给她自已打理?”庄夫人听闻这个消息,心头一骇,强笑道:“姝儿还是个孩子,如何能管得了这些?”
顾世衡面色也不甚好看:“她要成亲了,她母亲的嫁妆自然要给她陪送过去。由她管着,也是理所当然。”
庄夫人眼珠一转,小心问道:“那侯爷,姝丫头的嫁妆,可是定下来了?”
顾世衡瞥她一眼:“暂且按一万两准备。”
“一万两!”庄夫人捂住胸口,险些喘不上气。
她当年嫁到顾家,连聘礼带嫁妆,统共也才勉强凑够两千两银子!
顾姝这丫头怎么就这般好命,嫁到伯府不说,嫁妆还足有一万两。
如今库房里所剩,如今也就两万两不到了。若全由顾姝带走,将来她的嫤儿,荣儿成亲时,又该如何是好?
绝对不成。
庄夫人急道:“那库房里东西又多又杂,便是叫姝丫头管,也没个章程,她一个孩子家,哪里理得出头绪?只怕反乱了套!”
顾世衡思忖片刻,道:“你将库房里的东西清整一番,理个七八千两银子的东西出来给她。到时候再补些田地铺面,如此嫁妆也好看些。”
庄夫人更是气闷:竟还要添些田地与铺面!
顾世衡扫她一眼,语气里带了几分警告:“与高家的婚事极为紧要,你莫要节外生枝。嫁妆之事,也要小心操办,若是出了差子,我唯你是问!”
庄夫人低头应声:“是,妾身知道了。”
只是垂在袖中双手已紧握成拳,指甲已深深掐进掌心。
上下忙碌中,大军出征的日子很快便到。
初冬的清晨,薄雾如纱,笼罩着整个侯府。几枝光秃秃的枝桠从高高的围墙里探出,在微寒的风中轻轻颤动,衬得天空愈发灰白。
定远侯府正门大开。定远侯全副铠甲,踩上马石,由护卫扶着稳稳上马。他握紧缰绳,方回首后望。庄夫人领着几个孩子并两个姨娘,整整齐齐立在门口。齐声祝道:“恭祝侯爷/父亲武运昌隆,早日凯旋!”
顾世衡点点头,转首策马而去。
顾姝目送父亲的身影渐行渐远,心里一片怅然。待回到瑞萱堂,便去了正房的西次间。
这原是当年顾老夫人在世时的礼佛之处。堂上供了一尊羊脂白玉杨柳观音大士像。
顾姝燃起一柱香,双掌合什,默默祝祷:“愿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父亲,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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