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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忆
绮妄总算醒来了,胳膊上被睡出了一坨大红印子,双眼火辣辣的疼,眼前景象模糊,只看到一个黑影子在她前头桌子那窜来窜去,身上腰肢那块鼓鼓囊囊。
“呀,姐姐醒了。”那道黑影叫了一声,跑了过来,把包裹放在她身旁,从包裹里滚出几颗青绿色的果子,一颗弹珠砸在她脚尖。
绮妄看着梅桉道:“哪来的这么多?”
“赢来的。”梅桉高兴道:“我小时候可爱玩这游戏了。”说着往嘴里丢了颗果子,“你吃不吃莲子?”
“吃。”绮妄舒展了下身体,“饭菜还没上来?”
“这里。”梅桉指了指桌上的几盘小碟子和一大碗面条,“这里,开胃菜和凉面。”
“给我来一碗面条。”绮妄饿的肚子早咕咕叫了,早上只吃了一碗鸡汤,路途还奔了整整一天,加上睡了一觉,此刻看到了这碗面,鼻子像是突然打开了通道,馋的不行,自顾自在桌上找了个碗,就要吃面。
“这,不太好吧。”她身旁坐着老妪,离得近,她摸了摸袖子道:“皇上还没落座,待会动筷吧。”
她指了指周围,道:“你可以去前头看看,喏,就是这里。”
只见前头右手入口那边支了个小摊子,人很多,围满了小孩子,隐约飘着糖的甜味。
绮妄整了衣服站起身,脚绵软的,在梅桉搀扶下争了好久才夺回身体控制权,跑到摊子前瞅了眼,一个小姑娘在篮子旁守着,给人分发甜食。
绮妄爱吃甜食,厚着脸皮插在孩子堆里。
那小姑娘有些惊诧道:“我这倒是很少见到大人。”
绮妄僵着身子,有些不自在,“啊,不行吗?”
“就是很少见到。”那姑娘回了一句,道:“你要几块?”
“绮妄自成年后就很少和人说话,此时掌心全是汗,也不敢多要,便道:“一块……够了。”见小女孩包着油纸,犹豫了会又道:“两块,两块吧,不,三块。”
“好。”小姑娘麻利的包完油纸,递给绮妄,道:“这酥糖可是我新研究的,家里的牛吃了都得站起来拍掌。”
“真的!”绮妄这才注意到她身旁还有个小孩,差不多到她腰那,模样可爱,手里捧了一块酥糖。
绮妄背过身咬了口酥糖,味道果然那般好吃。绮妄以前从未吃过此等好吃的酥糖,差点儿就要问姑娘再要几块酥糖。
不过这是耗了平生胆子才讨来三块甜食,绮妄用袖子捂着嘴,吃了一块,包在兜里带回去两块。
“什么东西?”梅桉坐在木箱子上,周围一圈孩子,已然成为了“孩子王”。
“吃的。”绮妄递给她一块,“吃吃看。”
“怎么样?”绮妄望着她的脸,道。
“好吃。”梅桉掸了掸袍上的灰,“我先前怎么没看到哪有卖酥糖的?”
“不是卖的,那里有个摊子,估计是刚来的,都是小孩子。”
绮妄睡了一觉心情好,道:“你可以给那群小孩子讲笑话,说不定他们会赏你几块酥糖。”
“好办法。”梅桉放下手中的树枝,道:“讲笑话简单,看我拿几块酥糖回来。”
梅桉跟着绮妄来到摊位前,绮妄顺势躲到一根柱子后面,听梅桉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条神龙,山下的村里人听闻此山有灵,便在山下祭祀,有个冒险家想跑到山上探险,你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有个小女孩飞快举手作答,梅桉笑道:“对。”
梅桉接着讲笑话,笑话在绮妄看来并没有多好笑,好在小孩子们都特别捧场。
“够了,够了。”梅桉身上的包裹快装不下了,急忙用手捧住,往外走,道:“好孩子,下次还给你们讲笑话来,身上快塞不下啦,下次再来。”
小孩子叽叽喳喳吵着闹着笑着,梅桉朝身后看了眼,绕进人群确认没人跟上来后来到绮妄身边。
“这么多糖。妄姐你多吃点,别待会难受,这种天气最容易晕。”
“不用你关心。”绮妄把散出来的糖往自己那搂了点,丢了颗在嘴里,迟疑一会道:“谢谢你。”
“不用谢。”梅桉甩了甩胳膊,眼珠子一转,高兴道:“现在还没到饭点,我们去逗蟋蟀吧。”
绮妄道:“不要。”
梅桉捻了捻手指头,道:“为甚?”
绮妄道:“不想和一堆人挤在一块小角落,也不想蹲着。”
梅桉乐了,道:“那好办。”
说着梅桉不由分说拉着绮妄来到一片空地前。
“我跟差吏打通了关系,他们人好,允许让我们来这。”梅桉欢快道,递给绮妄一块牌子,“累了还可以去凉房里休息。”
“啊……哈,这里确实好了很多。”绮妄拢了拢宽袖,坐在一条长板凳上,惊愕道:“你混到内部来了?”
“是啊。”梅桉敲了敲牌子,“厉害不?”
“厉……厉害。”绮妄朝里坐了点,梅桉坐下来道:“怎么有点臭?”
绮妄嗅了嗅 ,目光询问:“你又从哪里闻来的?”
“前头有马场。”梅桉道:“是马粪味儿。”
“走。”绮妄揉了揉眼睛,“去练骑马,晚上还得演出。”
梅桉轻轻点头,扒着自己衣服找出一颗青莲子,一路吃到马场门前。
马场那块没有人看守,左边一片阴凉的林子,几只马就地栓在那,低头啃着绿草。
马场不大,看起来是临时起建的,三名短袖男子在马场上骑马短跑。
“你们是……”男子手里握着缰绳,见他们擦了擦汗,伸出手。
绮妄与他握了握手,道:“在下绮逍遥,从江城来的 ,恰好来了,就在这玩几天再走。旁边那位是梅桉,同行的一位朋友。”
“两位好……我叫金辰子,啊……你们也是来参加比赛的么,马在那边。”金辰子指了指那片林子。
“那个白马留着给崧大人,其它随便选。”有位男子骑在马上绕着圈小跑,手上缠着布条,把着短刀沿着手腕转了一圈。
“谢谢。”绮妄道完谢,就看见梅桉摸着一匹白马爱不释手。
绮妄僵硬道:“挑匹其它的,不要白马——”
梅桉反驳道:“这不是白马。”说着指着马臀右侧一块黑色印记道:“非也。”
“这真不是白马。”那男子冲她笑了笑,道:“那匹才是。”
一匹金箍玛瑙雪马拴在最粗壮的那颗树上,摇着尾巴趴在地上歇息。
大富大贵哇。绮妄现在只是有点小钱,自己虽然爱马却也从不给马装饰的如此花里胡哨的——原因自然是太麻烦了。
绮妄搁两天就要给爱马洗一次澡,拆拆卸卸马不嫌烦自己还嫌烦呢。
况且自己马可是旷世美貌。
绮妄瞪大双眼,突然狠命掐着大腿,“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男子错愕的看着绮妄,“咋突然对自己这么狠心?”
“我,的,马。”
绮妄一字当一句,咬紧字音道。
“啊。”梅桉也回过神来,松了送缰绳,“你的马还留在雪国呢。”
“对啊,还在那。”绮妄双腿一蹬跑了,很远的地方传来余音:“我得赶快回去报告。”
“报告有什么用啊——”梅桉也撒手就跑,很快追上绮妄,喊道:“有什么用啊,又没传信法子,难不成还能让他给我们把马送回家。” “都到了,让大家一起帮忙想想办法。”绮妄急道,一掌就劈在父亲肩头。
“怎么了?女儿,啥事这么急?”绮明秀正坐在一条长板凳上喝酒搓麻将,脸色和脖子一样红,背上几个被挠出来的印子,满身酒气,眼神迷离。
“咱马还在雪国呢!”绮妄长声道,惊得父亲身子一颤,眼神立马恢复了清明。
“我滴乖乖!差点忘了这岔了!”绮明秀着急道,突然想起什么,在腰包里掏了掏,翻烂了才从犄角旮旯里摸出一张发皱的符纸。
绮明秀咬牙道:“先试试。”
说着指腹往符纸上一蹭,符纸悠悠燃成了灰烬,散在地上不知被吹往何处去了。
“喂,兄弟,咋么好多鸟都朝咱这来了?莫不是有贵人成亲了?”一位披头散发的男子扶着酒杯,喝下了最后一滴酒,“可真神奇。”说着晃晃悠悠的撑长脖颈,努力往天上仰。
“肯定是那小子干的!”坐在明秀旁一男子跳回来,惊叹地瞄了天上一眼,“不是说你们不会使灵力嘛。”他拍了拍脑袋,疑惑道:“还有什么马上吊了!”
“嗐,还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大家一起用嘛,别小气,让大家看个乐呵!”一名大汉捏着绮明秀肩膀,用力往下一压,兴奋道:“兄弟,你不是说你有吹胡子瞪眼咒,快来拍张符看看!”
绮明秀摆手,脸色不太好看,拢着两根指头放在嘴边吹了声响哨,
天上的鸟就飞下来落在桌上,落在地上,落在没来得及躲开的人的头上,直至占满这一块的所有地方,才堪堪罢休。
“呸,呸呸,吃我一嘴毛!”有个人吼道,不出声了。
不过好在这一大堆鸟是绮明秀召来的,对他还远离三分。他锁着眉,吁声说话,竟能与鸟沟通。鸟儿抬着屁股,在桌上啄食,拉出一条白线,好巧不巧落在绮明秀面门上。
绮明秀用力呸了一声,抓了抓头发,伸手去抓那只鸟,谁知被脚下的凳子绊了一下,登时眼冒金星,摔了个狗吃屎。
“我有办法。”绮明秀强撑着爬起来,看梅桉从鸟群中抽出手臂,伴随着旧报纸刺啦作响,梅桉昂了几下头,鸟随之静立不动。
五指张开,那群鸟儿遂然起飞,飞回山的那边去了。
“那算什么方法?”绮妄摸不着头脑,“不还是没用!”
“待会你就知道了。”梅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拉着绮妄就要回去。绮妄弯着身子扒着桌子腿,双脚牢牢蹬在地上,切齿道:“能不能别卖关子!”
“我看雪国那位老头子有只黑翅白鸽,定能把信送来。”梅桉说了句不关紧要的话,气得绮妄别过头,梗着脖子道:“待吃个晚饭就回去找马,嫑管那路途凶险!”
“这可去不得呐!”那壮汉总算从地里爬起来了,胡乱揪着衣服上的绒毛,变色道:“去不得!末时正是鬼怪出没之时!这些鬼怪如今没人打得过!”
“我看还是寄宿一夜吧!”有人附和道,“要住的不舒服可以来我们家!我们家收拾的干净!”
梅桉已经放了绮妄,绮妄揉着被拽的通红的胳膊,不自然道:“只是个笑话,怎么还当真了,都是误会。”
“这事可玩笑不得!”那几位从椅子上爬起来,谨重道:“千万别上山。”
“好嘛,好嘛,听你们的。”绮妄叹了口气,倚在身后的树上,对着一片人挤人道:“来菜了。”
众人望去,早把之前的惊慌气丢失一空,菜刚上桌,就被人抢的不剩,木筷子都快把碗戳破个洞。
“快点抢!”绮明秀惊惶道:“菜快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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