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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不易冷
元旦假期结束,各自归位,隔壁,陆时安又开启早出晚归的“失踪”模式。
真奇怪,沈栀言想,她明明没见过陆时安出门或回家,那“早出晚归”从何而来?
就是知道。
她坐在书桌前,小口抿着自己冲的挂耳,大脑迟迟不愿进入工作状态,思绪乘着香气悠悠飘荡,元旦三天像是一场烟花,绚丽绽放,终归平静。
好俗气的比喻,沈栀言嫌弃地扁了扁嘴,作为半个文字工作者,词库竟如此匮乏。
换台。
她不需要打卡上班,但有了陆时安这位邻居,对工作日和休息日的变换敏锐起来,好消息是:
这周只需要上四天班。
思及此,心底如突然飞过一只调皮小鸟,扰动气流,带来微小的雀跃。一股神秘力量升起,轻松地将思绪拽回工作文档。独居模式,每天都几如复刻:走神,工作,累,准备午饭;工作,走神,工作,思考要不要点下午茶;工作,准备晚饭......
但今天,有所不同。
手机上,四人群里,沈皓然在清晨五点多发了张照片:一架泊在机场的飞机,背景是还未亮起的天空。
七点半,陆时安出现并回复:【这么早啊】
嗯,说明他七点半起床。
八点五十,沈栀言起床,随手回复:【早】
沈皓然没声音,答话人是陆时安,他大概在看手机,几乎秒回:【早】
九点四十五分,姜思思姗姗来迟:
【大家早】
【刚睡醒,今天好冷】
不久,沈皓然回归地面,群里的闲聊如同空中间或划过的飞鸟,沈栀言指尖滑动,浏览着历史消息,无需立刻回复,也无需深思熟虑。
点开她和陆时安的打卡小程序,发现这几日他们的“幸福”高度重合:
聚会、交换礼物、弹唱、和朋友玩游戏
看电影、酒吧聚会、和朋友一起吃饭
和朋友一起吃饭、剪vlog、下雪了!
烟花不易冷,以影像、记忆、声音、文字各种方式延续。
想到这,沈栀言顺手拿过平板,笔尖在屏幕沙沙划动,伴随浅淡的壁炉白噪音,一上午很快过去,一幅聚会主题的插画逐渐成型:
明亮的暖黄朱红,沸腾的火锅,四人围坐,加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狗。
加热杯垫尽职尽责,温水划过喉间,沈栀言怔了一下。
整个人被陌生的轻飘飘萦绕,又是一上午的“走神”,理论上她应该自责,她认真地在心底翻找情绪,却只察觉到一片干净清爽的净土。
新奇。
惊喜!
她将插画发到自己的账号上,标题:No001.新年快乐。
这样统计下去,到年底就会统计出今年的产出数量。
加油干吧小沈同学!
群里又有新消息发来,陆时安在分享自己的午饭:一份健康的牛肉沙拉。
沈栀言心念微动,将新年插画转发到群里,随后顺手点开,放大端详自己的作品,她和陆时安之间,坐着萨摩耶,所以视觉上他们连在一块儿,对比沈皓然和姜思思,分组格外明显。
一个词闪过心头:我们。
?
这对吗?
怎么刚刚没发现?
一旦注意到,便越看越怪,但撤回已来不及,扰得心神摇晃,她干脆放下手机,漫步至冰箱前,“今天做什么吃呢?”
冰箱不回答。
但小小插曲似乎只存在自己心中,群里反应很正常,毫不吝啬的夸奖,姜思思表示要打印出来做纪念。
元旦的放松和欢愉化作养料,滋养出连续几天的好状态,沈栀言觉得自己像一朵生于肥沃土壤的蘑菇,无论做什么,都伴随在生长的充实感。
于是接下来几天,她努力吸养,努力产出,扎根在手机、平板、电视、几块屏幕间。
周六。
还未睁眼,便感觉到双眼极其干涩,每次眨动都如磨在粗糙的砂纸上。
朕的爱卿终究还是扛不住了。
沈栀言摸索回卧室,拿出眼罩,返回到沙发上躺平,点开播客软件,设置成连播模式,以保证自己今天最小程度用眼。
世界敛为黑暗。
迷迷糊糊中,铃声缥缈遥远。
悠悠睁转醒,手机还在嗡嗡不停地讲话,铃声来自门口。
“怎么了?”沈栀言嗓音里带着刚醒的惺忪,不用猜也知道是陆时安,她将眼罩拉起在额头上,双眼因不适而微眯起来。
“还在睡?”陆时安诧异,据他观察,沈栀言在八点三十分到九点钟之间醒来,周末没有赖床习惯,今天发了几条信息都没有回复,加上面前的形象,得出结论:“不舒服吗?”
“没有,”沈栀言恢复清明,双眼还是干痛,她合上眼,梦话一般,“用眼过度,保护一下。”
“严重吗?需不需去看医生?”
在吃药和看医生这件事上,她和陆时安半斤八两,继续保持闭眼,笃定道:“没事,休息两天就好。”
“嗯,”陆时安见她状态安好,放心下来,推动正事,“有空吗?中午我在家做饭,要不要一起吃?”
沈栀言默默吞口水,她正愁一个人在家无聊,不看屏幕,几乎无事可做。
“吃什么?”
“暂时保密,就当食物盲盒。”陆时安气息近了些,语气中含着笑意。
恰在此时,眼睛打开一条缝隙,一张爽朗笑脸如同乍现的阳光,能融化积雪,晃得沈栀言出现片刻怔愣,“行,那我收拾一下——”
话音未落,温热指尖已触及眼皮,轻轻一带,
眼罩重新覆住,“少用眼,这样就挺好,不用收拾。”
说着牵起沈栀言手腕,将她拉出门外,隔着家居服衣料,温度无法传达,力度却清晰异常,沈栀言如同被飞来的羽毛球砸中头部,晕晕乎乎,听见陆时安替她关上门。
关闭视力,陆时安家里的不同更加明显:阳光晒透的味道,干燥温暖,以及一点点“小狗味”。
陆时安扶着她的上臂,如同一位有爱心的少先队员,“女士请跟我来。”
沈栀言笑,以为陆时安会将她带去客厅,然而他一转,目的是餐桌边,沈栀言一只手扶着桌面,耳边传来椅子拖动声。
“坐这儿,陪我做饭。”陆时安低声安排,似有一双温柔的手抚过耳膜。
硬质物品和木质桌面的摩擦声来自面前,陆时安虚环住手腕,引领她触摸到一个微凉光滑细而圆润的物体——杯子把手,“这有一小杯咖啡,刚做的,先喝着。”
视力之外,陆时安目光垂落,描摹过她纤细的腕骨,一只手环住还有富余。得多请她一起吃饭,他想,圆润一点才健康。
沈栀言听话地捧着杯子,其实她的眼睛没这么糟,但她觉得有点好玩,于是继续配合,眼罩盖得严严实实,专心扮演盲人,品味咖啡。
水声,陆时安在洗菜;脚步声,陆时安走来走去,忽远忽近,原来做菜需要这么多走动吗?刀和菜板碰撞,节奏稳定,应该是很好切的东西。
脚步声又起,由远及近,越来越近......
没由来地,她有点紧张。
陆时安停在她面前,刚洗过菜,暖香中带着生鲜水汽。刚欲开口,唇间忽然被冰凉湿润触碰,如同冬日里,某人被吹凉的脸颊。
亲亲就不冷了,某人曾说。
“尝尝。”某人说。
心智带宽被回忆占领,沈栀言下意识听从,将那块东西含入口中,清凉多汁,凉意和味道帮助她解脱,“番茄?”
没事,她毕竟也算是文字工作者和创作者,想法活跃,会由一块西红柿的触摸联想到接吻很正常,只是记忆,反正某人也不会知道。
脚步离开,另一串啪嗒啪嗒声逐渐明显——萨摩耶大王驾到。
啪嗒啪嗒略过自己,跟随脚步声走去,沈栀言忽略唇间残留的幻觉,笑问:“大王去找你要吃的吗?”
“对,”陆时安那边传来像是食材和容器碰撞的轻响,“也给了它一块西红柿。”
这时耳边接连传来两声利落敲击,碰撞声忽然密集,如同一阵急雨。
“鸡蛋?”沈栀言猜,仿佛在玩听声音辨动作的游戏。
“正确。”
搅打声持续,视觉关闭,放大的不只听觉,想象也丰富起来,她似乎看到陆时安修长的手指捏着筷子,将鸡蛋搅出金黄的漩涡。
为验证想象,沈栀言悄悄将眼罩拉下一点,露出一丝缝隙,调整角度——
陆时安身穿一件深灰色宽松卫衣,黑色休闲裤,站立重心偏右,因背对着,看不清手上动作,后背宽而挺拔,光洁的脖颈微低,银链折射天光,于领口间忽隐忽现......
后背忽然动了,沈栀言莫名做贼心虚,光速将眼罩复位。
噼啪点火声,蛋液触及热油,爆出滋啦油响,香味立即扩散,盲盒一已经确定:番茄炒蛋。
油烟机嗡嗡。
又是一拨食材入锅,随即,一缕辛辣强势脱离油烟机掌控,呛入鼻尖,直冲头顶,“咳咳,”沈栀言忍不住咳嗽,“辣椒这么辣吗?”
“咳咳,”陆时安距离近,辣味更强烈,“闻着,咳咳——辣,吃——咳咳,不辣。”
“咳咳咳——”沈栀言无暇回话,咳嗽此起彼伏交织,她却忍不住想笑。
盲盒二应该是小炒肉。
超下饭的。
三道菜全部完毕,沈栀言摘下眼罩:番茄炒蛋,小炒肉,番茄牛腩。
bingo~
陆时安端来两碗白米饭,“吱吱水杯往里挪挪,别碰洒了。”
......
沈栀言移动水杯,接过陆时安手里的饭,指尖短暂触碰,陆时安又叫她“吱吱”了。
第一次叫可能是脱口而出,那这次......
是有意还是无意?
“栀栀”,很多人这样叫她,但只有他们俩知道,同样的发音,是两个不同的昵称,其中一个是他独有。
她忽然想问问,叫的是哪个?
一双白皙的手伸到面前,陆时安帮她装了一小碗牛腩,“尝尝,炖了一上午呢。”
沈栀言举着筷子,有点心不在焉,“谢谢。”
她想起自己从前叫过的称呼:时安哥哥,时安宝宝,宝贝,老......
沉浸在思绪里,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对面那双眼里几经变换的神采,如同一片朝霞绚丽的天空:忐忑,被云层遮住的躲藏,试探,几缕霞光溜出云外,最后,朝阳灿烂,目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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