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晃了眼

　　圣诞节当天，12:58分。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两分钟，谈滢滢已经提着蛋糕，站在1401的棕色安全门外。
　　谈滢滢知道，她昨晚是被狗男人套路了，甚至有点道德绑架的成分在。
　　尤其是在对方眼巴巴地看着你说：“你要是不想来，就算了”的时候，她真的很难拒绝。
　　而现在，谈滢滢之所以站在门外，不敢进去，是因为她不确定，昨晚的决定仅仅是因为一时的愧疚心理上头，还是因为她更想跟越人语相处而答应。
　　如果进入这扇门，自己是否会有答案，然后她又要怎么办？
　　门内，越人语做好了最后一道菜，装盘，摆上桌，看看时间12：59。
　　他瞧着在阳台晒太阳午睡的戈多，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仍是不放心。
　　他先去把阳台上的栅栏门关上，这才走向门口，打算给谈滢滢先留个门。
　　门一开，门里门外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来了怎么不敲门？”
　　陷在自己思绪里，又突然被惊醒的谈滢滢在几声无意识的“啊哦哦”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自己什么，她举了举手里的东西，示意自己的手不方便。
　　“还没来得及……”
　　越人语从她手中接过盒子，侧身让步，示意她进来。
　　换鞋往里走的谈滢滢，十分庆幸自己今天是从自己家来的，不用接受酒精的洗礼。
　　出了玄关，她的余光很自然的看到了那一桌子的饭菜，尤其是那盘最显眼满是红彤彤疑似全是辣椒的那一盘，微愣了下。
　　而越人语这会儿也从红色礼盒上方的透明窗看出了里面的东西，“怎么想起买蛋糕？”
　　“过节嘛，总是要有点节日气氛。”
　　“现在要吃么？”
　　这蛋糕其实是她给自己定的。
　　自打步入职场后，谈滢滢对不放假的节假日都没什么感情，尤其是外国节。但又总觉得，要对自己好点，总不能生活除了上班就没有别的，所以干脆，也不管是什么节日，遇上了就买点好吃好喝的犒劳自己下。
　　尤其是她一个人的时候，订个节日小蛋糕，再瞎搞搞气氛，留个纪念，假装自己很合群。
　　虽然原计划的一个人的圣诞节，变成了两人一狗，但流程总是要走的。
　　于是谈滢滢就把蛋糕提到了越人语这。
　　“嗯。先拿出来吧，我想拍个照。”
　　闻言，越人语脚步一顿，朝着客厅中心的茶几走去。
　　而跟着他的谈滢滢，也看到了茶几上那个小小的，却很精致可爱的圣诞树，树顶的伯利恒之星在闪闪发亮。
　　越人语将蛋糕盒子放在茶几一角，躬身拆蛋糕。
　　谈滢滢看了看，越人语身边还有很大空位，如果她走向茶几另一端，绕开他显得太过刻意。
　　思量再三，谈滢滢还是选择在越人语身旁蹲了下来，开始拆她拿着的另一包东西。
　　袋子里面是她买的圣诞蜡烛跟小配饰，她没见到垃圾桶，便将包装直接拆在外包装袋里。
　　越人语这边麋鹿、雪人、圣诞树、圣诞老人、姜饼人等可爱造型的小纸杯蛋糕。
　　谈滢滢则是差不多款式的小蜡烛，这么一看氛围感直接拉满。
　　一上一下，两人相视而笑，真真有种正儿八经过圣诞节的既视感。
　　两人把东西挪回了餐桌上。
　　她这两年蛋糕都是在派悦坊买的，主要是它家造型好看，蛋糕又小，而且还不那么甜，非常适合单身的她。
　　但谁承想，它家今年的4寸的圣诞款小树桩蛋糕，是沿用的去年款，她去年买过了。
　　今年想换别的款，又不喜欢外观，她最后挑了个六只拼装的纸杯蛋糕，又配合着圣诞蜡烛，她也买了六个，放在她的小饭桌上应该刚好，可换到越人语的大饭桌，怎么摆怎么不满意，一个个都小小只，数量还不多，看起来太小家子气了。
　　“啊，看起来好别扭啊，要不算了，我们不拍了。”
　　看着谈滢滢那言不由衷的落寞表情，越人语灵机一动，把茶几上的小圣诞树移了过来，又把菜盘都往旁边挪了挪，干脆做了个“圣诞角”出来，这么一看反倒是和谐多了。
　　他们这边开心了，一旁的睡醒的戈多不满意了，朝着两人呜呜两声。
　　谈滢滢回头，看着趴在栅栏上的可怜兮兮望着他们的戈多，“对了，我还给戈多准备了礼物。”
　　说着她又跑回茶几处，从小袋子里拿出来一对麋鹿角造型的毛绒发夹，冲着越人语摇了摇，“这个，可以给戈多带上么？”
　　越人语答非所问：“我的呢？”
　　……
　　谈滢滢还真没准备，她想了想有点为难，“要不，你俩一人一支？”
　　说完，她脑子里浮现了画面，越想越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试试吧，我觉得真的可以哎！”
　　越人语几个大跨步就走到谈滢滢身前，伸手作势要弹她，吓得她闭紧了眼，往后仰，然而只是一根温热的手指在她额头轻点了下。
　　谈滢滢睁开眼时，越人语从她手上拿走了发卡，走向戈多。
　　她忙的跟了上去，就看戈多张大了嘴一副“我都准备好了”积极等投喂的模样。
　　越人语拍了拍它，示意他闭嘴。
　　随即，细长的手指抓住它的嘴巴，固定它的头不让它乱晃，小心地将两个发卡分别别在了耳朵的毛毛上。
　　看起来诡异又好笑。
　　“怎么办，感觉有点影响它颜值哎。”
　　“那我摘了？”
　　“等等，我先拍个照。
　　说着，谈滢滢从裙子兜里摸出了手机，对着狗狗咔咔就是两张，然后有意无意间将那个正无声跟狗子沟通，让它配合的男人也框入其中。
　　冬日的暖阳，透过阳台上的窗照了进来，洒落在他的身上，衬得他越发的柔和温暖。
　　好似无限美好都给了镜头中这一人，而她将这一刻定格。
　　谈滢滢有随意拍了两张狗子的，一本满足，“好啦，我们可以去吃饭啦~”
　　越人语照例先给戈多满上狗粮，重新关好栅栏，回头对着谈滢滢说了一句，“客厅灯在你后方墙壁上，你开一下。”
　　看他拉窗帘的动作，谈滢滢瞬间懂了，这是要方便她拍照。
　　越人语配合着她开灯关灯，各种造型拍了个便，全程一点不耐都没有，甚至还帮她出主意，考虑构图。
　　两人不知不觉贴得极近。
　　昏暗的环境，跃动的蜡烛，明明是圣诞主题，可是谈滢滢感受到的全是对方传来的温暖气息，忽地萌生一种烛光晚餐的旖旎情丝，甚至来的更为热烈。
　　谈滢滢将目光强行转回了伯利恒之星上，心里直叹气，“这谁受得了啊。”
　　被搅乱了一池心绪的谈滢滢，吃饭时都蔫蔫的，完全没有以前“干饭人”的快乐劲儿。
　　越人语看在眼中，又把那盘红彤彤的辣子鸡往她手边挪了挪，试探问：
　　“菜不合口味？”
　　“怎么会！”
　　为了证明，谈滢滢夹了筷小炒牛肉，配着米饭大口吃了两口。
　　看着谈滢滢用了半天公筷都没察觉，越人语就知道她根本心思不在这里，他继续旁敲侧击，“你不是喜欢吃辣，怎么不吃辣子鸡。”
　　“没你做的好吃。”
　　“嗯？”
　　越人语可没做过辣子鸡，这可无从对比。
　　“这是在小酒馆家点的吧，他们家的辣子鸡说是招牌，推广也做的红红火火，但是盐跟味精太重了，还腻，远不如宜宾招待所的好吃。”
　　谈滢滢一开始还以为是越人语做的，被惊讶到了，毕竟这男人是真的不吃辣。可她尝了一口，就吃出来了是谁家的外卖。
　　也是她这会儿心思乱，都没过脑子，习惯性吐槽，就说出来了。
　　谈滢滢说完，对上越人语的目光，这才神魂归位。
　　这辣鸡子摆明了是为她点的，她还这么嫌弃，一时间脑子也宕机了，硬着头皮往回扯，“不过他们家的土豆丝真的是一绝！哪天我们去试试……”
　　“好，那下回我们两家都去尝尝看。”
　　吃到最后，剩菜有点多，谈滢滢今天的战斗力只有0.5滢。
　　越人语干脆挑明，“你今天到底在想什么，怎么都魂不守舍的？”
　　她瞟了眼越人语，实在是哀怨。
　　“我在研究一道生死选择题。就是小红帽无意间走进一片未知领域，四周都充满了茫然与未知。这时候她发现一扇门，不知道要不要推进去，因为她不确定这是’潘多拉’的魔盒，还是 ‘薛定谔的猫 ’。”
　　“这两……有什么区别？”
　　“当然啊，一个会引发灾难，一个有50%的生还几率，事关生死肯定要慎重。”
　　什么题会这么奇怪？
　　越人语隐隐猜出这里面的隐喻，看着这两个都不太好的比喻，他没有诱导她去想自己想要的答案，而坦诚回她。
　　“如果只有推门这个选项，不论这扇门门口藏着什么，总要推开才知道。绝大多数的困难都是有办法解决的，前提是你要直面它，回避与等待，这个问题只会造成内耗，始终困扰着你。”
　　这话虽然有道理，但实在是有些鸡汤，她要是有这个决断力就不愁了。
　　见谈滢滢越皱越紧的眉头，越人语另起话头，“元旦你准备回家么？”
　　因为实在是理不出个头绪，谈滢滢干脆破罐破摔，放逐自我，也不注意自己的态度跟形象了。
　　她态度上随性很多，“不回，放假三天，又没有年假，都不够我路上来回折腾的。”
　　“怎么要这么久？坐飞机不行么？”
　　谈滢滢因为工作关系是见过越人语身份证复印件的，知道他这“苏大强”不懂“老大哥”的苦。
　　他更不会听过自己家的小城市，她干脆换了个说法：“你知道宁古塔么？”
　　“当然。怎么了？”
　　“我家在比发配从军还远的远方，今年刚开了高铁站，每天还就一趟。要坐飞机更麻烦，所以对我来说，不是七天长假，根本不可能回家的。”
　　“哦……”
　　谈滢滢也不知道越人语是懂了还是没懂，还想着要不拿手机地图给他讲讲，然而人家打蛇上棍，又向她发来攻击——
　　“我元旦也不回家，那要不要一起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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