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飞向我

　　Solo Silhouette Art这个项目的构成非常复杂。

　　说起前因后果，舟翩也是一口老血。

　　前几年，蓝海最后出的爆剧完播后，总部空降杭有德，强行搅和了舟翩手中大多数资源。连续两个S级项目被塞成人情剧，未启动项目被打包卖出……杭有德简直是蓝海一霸，部门百草枯。偏偏他背靠宙先，是两家资源置换的筹码。

　　“背靠宙先？不是说我们姜氏集团和宙先没有特别的往来吗？”姜澄纳闷，不由得问。

　　“只是对外人道吧，其实内部不少员工置换的问题。我们这边也有不少草包被丢过去，谁让人情债最难处理呢，杭有德这种一身老人味的老家伙哪里都很多，这样那样的事情加一起，也就是扔到别人公司去祸害才‘两全其美’。”舟翩摇头，对这种处理方式并不赞同。

　　互相处理人情债务只是爽了高层，舟翩这种卡在中间的领导才是恰恰被每天贴脸恶心的人，她忍了两年多，一看到杭有德就想吐。

　　姜澄的表情却十分丰富，堪称是及其复杂。

　　她没死心地追问：“他背靠谁？”

　　“应该是姜丰潼。他调过来之前一直在姜丰潼的互联网公司当项目副总，听说是犯了事降级，但老人家，也陪姜丰潼奋斗过一阵，不好直接开掉，干脆丢到这边来，”舟翩看姜澄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吗？”

　　姜澄扶住额角：“听起来问题不大，我把他闹走，姜丰潼肯定不至于因为这么个人和蓝海交恶。”

　　舟翩点头：“是这回事。不处理他是因为旧交情，可直接扔到蓝海这个还在发展中的中型公司，说明交情早就变浅，况且你是新上来的，还有竞争的压力，急需树威，他撞你枪口上，这都可以理解。你来破这个口子，反而是最合适的。”

　　姜澄看她两眼：“果然。”

　　“果然什么？”舟翩心中一突，表情依旧舒展。

　　“果然举报他的那封信也是你准备的。”姜澄倒没什么不满，自己固然成了舟翩手中的一把刀，被利用了一把，但舟翩所作所为也算是帮了她，有那么个老东西挡在中间，她还怎么开展工作呢？

　　舟翩微笑，不作回答，看来是打定主意不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猎头找她之前，她已经收集齐证据，只不过是挑了个合适的时机曝光罢了。

　　姜澄知道否认是为了不暴露她留在蓝海的下线，她没打算深究，有的东西总得自己调查。此刻她最该忧虑的就是宙先的事。

　　“这可糟了，我估计会上宙先黑名单啊。”

　　舟翩正准备划入正题，没想到姜澄会说这话：“不会吧？姜丰潼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不是这话，”姜澄本来没想说，但想到自己想押宝S级项目也与此有关，还是托出一些实情，“有部A级剧，姜丰濯的人可能要被我踢掉。”

　　公路有风的男主男二都是宙先旗下演艺公司的艺人，姜澄想直接算计对方毁约，两个艺人可能不算什么，但加上杭有德和姜澄的其他计划，很难不把自己提前暴露给宙先。

　　舟翩也是皱眉，没想到姜澄下手这么黑，居然敢直接算计关系户，但应该不算什么问题：“姜丰潼和姜丰濯不算合得来，他们兄妹三个不会因为这点事联手，放心吧。我更倾向于，也许这两个人都不会把最近发生的事和你联系起来。”

　　哪有那么简单，姜澄暗忖。

　　这是没有算上初扬，姜丰濯的记性再不好也不会记不住初扬的事情，只要姜澄一把他搬到台面上，姜丰濯应该就会立刻意识到姜澄是要和她对着干。姜澄也没有办法，她押宝压在初扬身上，和姜丰濯对上是早晚的事。

　　不过，这种事舟翩现在不必知道，姜澄只想把她拉上自己的贼船：“那就好，继续说S级项目吧。”

　　Solo Silhouette Art是一年前舟翩亲自敲定的项目，从选题到设计层层把关，都是她亲力亲为。为了不被杭有德抢功，她甚至连框架和各类文书都是自己写的——问就是被架空后时间太多，完全可以自制一个项目。

　　准备好一切后，因为自己是总监，舟翩费了点时间绕过杭有德给项目套皮，借其他名头通过公司审核，好不容易敲定后，杭有德借着投资不到位和税务审核问题，强行压了舟翩三个月工作项目，Solo Silhouette Art因为还未联系团队签订合同，在IP部门停滞运营了整整半年。
　　舟翩实在是没了耐性，恰好箐刊娱乐来挖人，她便顺水推舟跳槽，疏通IP部门的门路，把项目压住，等到自己在箐刊坐稳后再重新启动。

　　她已经约好艺人，只等项目落地就会开拍。

　　Solo Silhouette Art，又名SSA，意为“单人影画”，旨在通过艺术风格的情节表演阐述参演艺人的内心，可制作内容多样化，可以做独幕剧，可以制作MV，甚至定格动画、皮影戏都有可能参与其中。舟翩预计自己代表策划人和出品方，展示自己从业以来经历的所有灵感。

　　也就是说，她和这个项目得天独厚地相配，必须拿在手里。

　　“SSA说成是你的孩子都不为过，”姜澄笑，“本来就是你的项目，当然要还给你，我明白的。只是可能流程不太好操作，我不能像杭有德一样以部门名义贱价变卖公司资产，但可以通过联动方式，蓝海只执行监管权，制作权还是你的，我会尽量放权。”

　　舟翩叹一口气：“那就好。我也懂，当时是我太坐不住，以为自己能通过SSA重新把影视部攥在手里，只是我手段不够狠，反而把这个项目的版权压在了蓝海。它是S级，正常购买渠道必然昂贵，便宜一点又留人口舌，合作确实是最好的方式——明人不说暗话，你有什么想要交换的？我有SSA的绝大部分权利，分成理论上也应该箐刊这边大头，算来反而是蓝海亏了。”

　　舟翩果然是老江湖，明明是自己因为各种理由吃了一肚子亏，她还能面色如常地分析，姜澄这么体贴是其实是在把利益像舟翩这篇偏斜。

　　姜澄也笑：“当然是有求于人才这么贴心，不过你放心，蓝海之前和箐刊矛盾重重，不管其他部门怎样，我还是愿意和你交好的。就我入职这三天，树的敌都有一手之数，还是得有些朋友。SSA只要向我个人开个首集方便就行。”

　　舟翩略略皱眉。S级项目首集的含金量之高远超一边想象，在舟翩的计划中，要么请德高望重的老戏骨，要么请如日中天的当红炸子鸡，姜澄手里能有什么牌？就蓝海那些还在签约中的人，根本不值一集。

　　前几年蓝海还是有一些演技派的，只是近两年签约期到，杭有德做派不仅恶心舟翩，也恶心到了利益共同体的艺人们，他们多半自立门户开立工作室，也有跳槽其他公司签约，现在剩下的人，说是歪瓜裂枣也不为过。

　　舟翩疑惑，精致的脸上露出些拒绝之意。

　　对面抛过来一个wink，姜澄有些小得意地一笑，表情终于符合她大学还没毕业的年纪，显得活泼雀跃。

　　她向前凑凑：“我觉得很合适呢？初扬，你觉得如何？”

　　舟翩惊讶地瞪大眼睛。

　　她是知道初扬的，LTNS，二线团。爱豆可能是小众娱乐，但对于工作始终娱乐圈挂钩的她，自然听说过初扬响当当的名号。

　　初扬没演过戏，但脸很适合大荧幕，小、精致、立体、因为没整过容而表情丰富、故事性强。在论坛上的红贴中享誉“久二神颜”的美称。舟翩当时忙着自己的项目，没给递过橄榄枝，但她知道爱豆不可能当一辈子爱豆，后期转型，无非综艺人、歌手、影视几个方向。

　　初扬消失得突然，外界没收到过什么消息，她也只是叹几口气罢了，只是现在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却有些心动。

　　不是因为那张脸，而是，这是复出之作，也是初扬的处女座。几个buff叠加在一起，只有初扬的演技和后面的推广过得去，成绩断然不愁。

　　舟翩压低声音：“你没骗我吧？他不是退圈了？”

　　“哪有？”姜澄也压低声音，“退圈没有消失那么彻底的，他就是不听话被公司雪藏了。”

　　“雪藏？”舟翩皱眉。

　　姜澄代为解释：“拒绝了拉皮条嘛。他不想靠美色服侍人，就这么简单。”

　　……倒也没问题。舟翩知道演艺圈的灰色地带，这种事情层出不穷，公司打压的情况也不知凡几。姜澄给的理由只是耸听，并不是没有道理。她点点头：“已经和蓝海签约了？是演员约吗？”

　　姜澄点头：“签了，联系的营销公司大概下月开始运作，会逐渐放出他回归的消息。”

　　舟翩抱臂：“他演技怎么样？独幕剧，对演技要求蛮高的。”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是有同意的意思在了。

　　姜澄这倒是一塞，她确实不知道初扬的演技如何：“我说了不算，等箐刊那边定个时间，我把人给你带过去，试戏后就知道了。”

　　舟翩点头：“明早我会给蓝海发合作合同，法务那边通过就可以发广电立项申报了。我已经做好团队准备，会尽快安排试戏。而且，我们必须非常追求效率，最好第一期播出时间把控在立项的两个月以内。”

　　“可以，”姜澄伸出一只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舟翩回握。

　　走到这一步，事情似乎都很顺利。

　　如果能一直就这么顺利就好了。

　　试戏安排在五天后，还是初扬开车，姜澄要去一个地方签合同，然后试戏。

　　初扬看着行程列表的地点，他难得露出抗拒之色：“晚生徽KTV？为什么要去这种地方？”

　　姜澄看他表情，意识到初扬ptsd了：“我的错，这是我给你找的保镖。之前他给晚生徽的老板当私人保镖，今天早上合同到期，我是打算无缝签约的。这位保镖军队仪仗队退伍，人品不错，很有正义感。我是托了关系才摇到的这号人。”

　　她临时打电话，叫保镖回公司签合同。

　　初扬眨眨眼睛，这才舒一口气。

　　车开到地点，保镖在楼下等人，他大名卢耘，身高一米九以上，肌肉饱满，神情严肃刚毅，年纪三十出头，对姜澄和初扬微微点头。

　　合同流程很快，不过十分钟，再下楼时，司机就换成了保镖大哥。

　　在箐刊娱乐大楼内部行走时，卢耘走在初扬的斜后侧，初扬推着腿脚仍不利落的姜澄，悄悄给姜澄比了个赞。

　　这是很满意的意思。

　　试戏现场依旧安排在一间会议室，初扬做好准备，走进去对各位面试官鞠躬。

　　舟翩微微皱了皱眉。

　　姜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有什么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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