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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落尘看着摔晕过去的陆临,眼里尽是厌恶与愤怒。
待他又踹了地上的人一脚,确定他确实晕过去了,落尘方才转身去看沈梨之。
见沈梨之只是略微受到惊吓,并无大碍后方才放心下来。
随后他便不在此久留,上前拎起晕过去的人径直出了门。
不消片刻,门外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沈梨之握着被陆临拽疼的手腕微微发抖,盈盈目光看着外面空寂的庭院,尽是哀戚。
惨白的月光照在地上,将一切都衬托的凄凉不堪。
颓然立在那里的她发丝有些凌乱,她看着门外愣了许久,最后终于绷不住闭眼大哭起来。
沈梨之痛苦的蹲下身子,蜷缩在地,双手交叠紧紧的抱住自己,想要以此来给自己一点依靠与温暖。
她不知自己这样哭了多久,敞开的房门也没人过来关上。
仲秋时节,夜晚的风还不算十分寒凉,但沈梨之却觉得自己好似被冻住了一般,那种蚀骨般的凉意一阵一阵的往心里钻。
一直到深夜,她都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坐在那里。
今夜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度过这样凄苦的一夜。
次日,天色渐明,沈梨之恍恍惚惚的看着天边逐渐浮现开来的亮色,下意识觉得自己该起身往祥福斋去给祈氏请安了。
然而等她终于从冰凉的地上站起来,转眼看到满地狼藉的碎瓷片时她才想起,祈氏身边已经有了林意浓,从今以后她都不必再往祥福斋去伺候了。
想到此沈梨之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地上的碎瓷依旧,此时的她方才意识到昨夜这院中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那个关键时刻将陆临带走,救她于水火的人。
他是谁?
沈梨之只记得当时光线太暗,自己又惊惧过度,只记得那人背门而立,自己看不清,只依稀觉那身形似曾相识。
像是陆望州身边的空青,可他看着比空青还要沉默,且想起昨日在四海堂时陆望州对自己的态度,空青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沈梨之颓然的看着门外,她的脑子很是混沌,最后实在想不起来索性便不想了。
只是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想,那接下来的事情呢?
知鸢至今不知所踪,她不相信这里的人会善待她。
无论自己接下来会如何,首要是赶紧找她们将知鸢还回来。
想到此,沈梨之终于又想到了陆望州。
说到底她还是他身边的人,或许她在他跟前将姿态再放柔软一些,好生求求他,他说不定还是愿意做主将知鸢还给她呢?
沈梨之如是想着,越想越觉得有希望,待到天色彻底亮开来的时候,沈梨之终于说服了自己。
她不能就此颓废,她必须振作起来,她还要想办法护着自己,护着知鸢。
沈梨之看着敞开的大门,她知道这个时辰梁婆子需要领着侍奉的丫头伺候祈氏梳洗,暂时不会过来。自己若想做点什么,最好现在就去,若再晚些等她发现钥匙被偷,自己恐怕就出不去了。
于是沈梨之勉强打起精神走到暖阁的立柜旁,从里面寻出她叫知鸢为陆望州做的崭新斓袍来。
沈梨之自幼学习女红,她的针线活计其实不错,但那也只是用来敷衍徐氏和沈经安的。
私下里,她并不喜欢做这些。
所以待到成婚之后,徐氏每每提醒她要亲手为夫君做新衣、纳新鞋时她都只在表面上言听计从。
待回到屋里,她便将这一切丢给知鸢。好在知鸢懂她,每次什么都不多说,只自觉的将这些活计揽过去悄悄做好。
几年下来,连陈嬷嬷也不曾知晓。
沈梨之看了一眼袍子上密实、精细的针脚,心头又是一阵发酸。
也不知知鸢现下如何了?万望她没有受罪才好!
沈梨之拿着衣裳略略走神,片刻后又赶紧收回心思,将袍子叠好后小心谨慎的出了馨兰苑。
*
秋风渐起,昨日还暖阳高照的天,今日便突然暗淡下来,变得阴沉沉的,甚至隐隐有了几分寒意。
陆望州天不亮时便起身从严华寺出发往回,待主仆二人骑马到达城外的时候恰是城门开启的时候。
城门守卫军统领识得陆望州,见他这样早从城外归来有心上前打个招呼问候一声,不想城门开启的瞬间陆望州便一刻不停的纵马进了城,丝毫没给那小统领问好的机会。
小统领一片热心被这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彻,不由有些讪讪的。
旁边的城门守卫兵见了,笑嘻嘻的过来玩笑:“姚统领,这陆侍郎不给您面子呐!”
姚统领看着已然消失在前方的身影无奈笑笑:“谁叫人家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呢,咱们哪里有资格与他们相交!”
说完,那姚统领也不再多停留,便自顾自的往城门后的值房去歇着了。
大魏建国数百年,历任帝王向来重视各个大小节日。
按照规矩像八月十五这等阖家团圆的节日朝中大小官员除了例行值守外,均放假三日,不必早起入宫上朝。
今日是团圆节假期的第三日,陆望州原也不必往宫里去。
但因他心头装着重要的事,想尽快秉明陛下后亲自往江浙去一趟,待将清林意浓的身份查清,他也好尽早交差。
当然,为免弄巧成拙,在事情尚未查清之前,他暂时不会在陛下跟前提起林意浓,只道是江浙那边有关于公主殿下的线索。
陆望州自城门口一路打马回府,预备换身衣裳便直接入宫。他踏入灵泽轩的时候不过辰时三刻,府中大房小院的主子奴才都才起身。
昨日傍晚府内宴席结束之后沈经安一家便告别祈氏与陆望州离了陆府。
至于林意浓,祈氏想着她既是陆望州带回来的,想必他对她很是满意,所以便主动将其留下来,宿在了祥福斋。
待到方才收到陆望州回府的消息时,祈氏便叫乔嬷嬷将早已备好的银耳鳕鱼羹取来,让林意浓亲自送到灵泽轩去给陆望州。
陆望州刚踏入灵泽轩不久,林意浓万分感激的谢过祈氏后便也带着那盏银耳羹进了灵泽轩。
林意浓踏入书房时,陆望州已然换好衣衫,戴上了官帽。
屋里的人听到身后动静,下意识回过身来。
由此,林意浓进门的第一眼便是瞧见一身绯红官袍、面色白净温润的陆大人转过身时温良、端方的模样。
陆望州此人,原就生了一张清俊书生面,再加上身上那股清冷矜贵的气质,叫人看了无不心驰神往。
所以此时此刻的林意浓,心下亦是如此。
陆望州转过身见是林意浓,简略的招呼了一声:“林姑娘。”
林意浓将陈嬷嬷留在门外,自己提了装着银耳羹的食盒,含羞带怯的走向陆望州,好奇道。
“陆大人这是要出去?”
陆望州看着她进门,没有阻止:“是,有件重要公务需入宫一趟。”
林意浓听罢贴心的点点头,走到陆望州身旁,将食盒放在一旁的四方桌上后揭开盖子,将里面一只细腻的青瓷白玉盏端出来递给陆望州。
“大人将将回府怕是还未来得及用早膳,空腹伤身,这是小女今晨特意早起为大人熬得银耳鳕鱼羹,大人不如用些再去。”
听到她这话,陆望州看了一眼她手上捧着的还冒着氤氲热气的银耳羹。
沉吟一瞬:“先放着吧!公务要紧,我回来再用。”
说完陆望州便不再看她,转身将书桌上刚刚写好的一封奏折拿起来打开准备重新审阅一遍。
林意浓原以为陆望州既愿意带自己回府,又当着沈、陆二府长辈的面抛弃了沈梨之,说明他对自己是有心的,不想自己第一次给他送东西就被他如此拒绝了。
林意浓咬着牙,正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心头正万分委屈之际,忽然瞥见院门外走来一抹纤细身影。
林意浓见状,眸色微变心下便有了主意。
随后便听她‘啊’的一声惊呼,随即碗盏倾倒,羹汤洒到她白皙指尖的时候细瓷落地碎裂的声音也恰好传来。
陆望州听到声音心下一紧,赶忙扔下手中奏折去查看林意浓被羹汤泼到的手。
见她右手指尖微红,陆望州眉心立时蹙了起来。
“怎的这样不小心?”
陆望州担心的声音落下,进了院子的沈梨之恰好捧着手上的新衣走上书房外的台阶。
原本她还未发现林意浓在此,只在踏入灵泽轩院门的时候看到侍立在陆望州书房门外的陈嬷嬷。
看到陈嬷嬷的瞬间沈梨之心头闪过一抹讶异。
一夜过去,她倒是将这个人给忘了。她原以为昨日事发,自己再无用处,陈嬷嬷必定跟着徐氏一道回了沈府,不想她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出现在了灵泽轩!
她在灵泽轩做什么呢?
沈梨之正想不明白,便终于看到了室内捧着一盏羹汤的林意浓。
这一时间她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陈嬷嬷原就是徐氏的人,哪怕先前跟着自己也不过是听了徐氏的吩咐留在自己身边监督自己。
现下林意浓归来她便不再到馨兰苑,显然是奉了徐氏的令去林意浓身边伺候了。
看着那张从未真心对待过自己的面孔,沈梨之心头又想起了知鸢,只觉这世间人情果真是比不得。
有些人,即便你对她再好,她也养不熟;而像知鸢这样的,哪怕叫她付出尊严、性命去搏一搏,也是值得的。
沈梨之心头这般想着的时候,陈嬷嬷也正好看到了她。
想着自家真真正正的小姐正与姑爷在房内,而这个冒牌货此时却捧着一件男衫过来,其中目的不言而喻。
于是,在沈梨之踏上台阶的时候陈嬷嬷便直接过来堵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的觑着她:“贵人恕罪,我家小姐与姑爷正在房内有话要说,不便见外人,您还是先回吧。”
沈梨之面色淡淡的抬眸看向她,心底虽装满了嘲讽,但嘴上却仍旧温温柔柔的:“陈嬷嬷好威风,如今有了新主,便不认旧主了么?”
陈嬷嬷是何等老辣之人,如何会将这两句讥讽放在心上:“贵人不必这般嘲讽老奴,老奴自始至终都忠于沈老夫人,沈老夫人叫老奴伺候谁,老奴便伺候谁,老奴问心无愧。”
沈梨之听她如此一说,心下便不想再给她任何颜面,转变了语气道:“既是沈氏的奴仆,那便管不得陆府的事了,嬷嬷还不让开么?”
沈梨之最后几个字音量陡然提高,陈嬷嬷从未见沈梨之如此疾言厉色过,听得心下一颤,正不知该如何时便听得身后书房内传来林意浓惊呼的声音。
待她转头去瞧时,沈梨之便也越过她径直走到了门前,随后便见到了陆望州满脸紧张的捧着林意浓那纤细柔夷的场景。
林意浓见陆望州如此紧张自己,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随后抬眸笑着看向出现在房门处的沈梨之,咬咬唇,声色婉转道:“大人不必担心,不过一点烫伤,意浓不疼的。”
陆望州见她如此不爱惜自己身子,抬眸看向她:“如何能叫人不担心,你身份金贵,万不可有丝毫损伤。”
说完,陆望州又垂首去看她那两根微微有些发红的手指,头也不抬吩咐门外的下人:“去请府医过来。”
“是。”门外候着的小厮急匆匆跑走了。
沈梨之做了三年陆夫人,还是第一次从这位侍郎大人面上看到如此紧张的一面。
她一直以为在陆望州眼里除了朝堂上的事情,再没有什么事是值得他挂心的。
如今看来,不是没有,而是她的事情不值得他上心罢了!
沈梨之捧着衣衫的掌心微湿,心头有几分难过。屋里满脸担忧的人还未注意到她的到来,沈梨之捧着衣衫缓缓进门,走到二人身边。
陆望州还在轻声安抚着林意浓,便听得林意浓突然唤了一声:“梨儿妹妹……”
陆望州听得神情微顿,片刻后方才抬起头来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沈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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